在京城又待了幾天,衛生部傳來消息,樑濱副部長的行程終於確定了下來,將於明日啓程前往東江省,考察東江省的醫藥企業,並親自爲豐慶縣授予“醫改綜合試點縣”的稱號。
得到通知,曾毅提前跟樑濱的秘書黃曉天聯繫好,第二天早早到了衛生部,在跟樑濱一行匯合之後,直接前往機場。
“小曾,用不了幾天,可能會有個大項目要落戶到你們豐慶縣啊!”樑濱的心情很不錯,在去機場的路上,竟然主動向曾毅透露了點口風。
曾毅稍微一滯,就反應過來樑濱說的這個大項目是什麼了,應該是指那個檢測試劑的生產項目,他道:“這個項目我們豐慶縣幹部羣衆期盼很久了,這次能夠快速獲批,主要得感謝部領導的高瞻遠矚。”
樑濱哈哈笑着一擺手,道:“與你們的努力也密不可分嘛!”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黃曉天,也不禁要佩服曾毅的手段,這個項目之前乾州市爭取了很長時間,方方面面工作都做到了,可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誰知一個小小的豐慶縣來申請,卻會如此順利,原來在跑批文這件事上,竟然也可以玩“出口轉內銷”的路子啊!
這兩天戴維醫學基金的代表已經拜訪過衛生部了,表達了要在國內投資生產這種新型檢測試劑的意向;而小戴維在世衛組織那邊也做了不少工作,新型試劑已經被正式確認了其合法地位。
有世衛組織的確認,又有戴維基金的投資意向,正好還有豐慶縣的申請,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具備,衛生部自然也願意做這種順水推舟的美事,豐慶縣的申請已經基本獲得通過,相關的正式批文很快就會下來。
“這次豐慶縣可是雙喜臨門,曾縣長你得請酒啊!”黃曉天轉過頭笑着說到。這種話樑濱的身份自然不好說,他就直接開口了。
曾毅笑道:“應該是三喜臨門,還有一樁最大的喜事呢!”
黃曉天一愣,不知道這第三喜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坐在後面的樑濱卻已經明白了。他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心道這曾毅說話就是讓人覺得舒服啊。
“樑部長親臨豐慶縣,這對我們一個小小的縣城來講,是以前想不敢想的大喜事!”曾毅就道破玄機。
“對,對對,是三喜臨門,是三喜臨門!”黃曉天急忙進行附和。心道自己怎麼就把這個忘了呢。
“我們豐慶縣一定會以最熱情的態度,做好樑部長此次的接待工作!”曾毅呵呵笑着表了態。
樑濱又是微微一擺手,坐在那裡淡淡笑着,道:“你們啊……”
車子很快到達機場,直接從貴賓通道進入停機坪,往裡走了五六分鐘,就看到了飛往東江的航班,銀白色的飛機佇立在停機樓的旁邊。架好了舷梯等着樑濱一行人提前登機。
舷梯下面還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衆人下車的時候,轎車裡走出來一個人。朝衆人迎了過來,熱情打着招呼,道:“樑部長!曾縣長!”
樑濱擡頭一看,眉頭微微一鎖,臉色的神色告訴衆人,他顯然是認識此人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我是電網的小孫,孫友勝。”孫友勝自報家門。
樑濱就知道是誰了,臉上露出笑意,道:“是友勝啊。你這是要去東江公幹嗎?”
孫友勝擺了擺手,笑道:“知道樑部長今天要去東江視察工作,我特意過來送行。”
樑濱如何聽不出孫友勝這是在撒謊,他和孫友勝以前只是一面之緣,僅限於知道對方是京城有名的衙內,這點交情。還不至於孫友勝守在機場爲自己送行吧。不過回頭一看曾毅,樑濱就知道孫友勝的來意了,這多半是爲曾毅來送行的吧。
“友勝,你有心了!”樑濱笑着打了哈哈,就邁步朝舷梯走去。
孫友勝等樑濱走開,就湊到曾毅面前,道:“曾縣長,我的那些病情報告,你都看過了吧?”
曾毅只是一點頭,道:“看了!”
孫友勝就擠出個笑臉,道:“曾縣長,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孫友勝腦子進水了,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今後你就看我的行動吧!”
曾毅往飛機那邊看了看,道:“我現在要陪樑部長登機,似乎不是談這件事的好時機吧?”
“曾縣長,我是真的悔過了……”孫友勝急忙表明心志,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好時機,可他要是再不主動出擊的話,曾毅就要離開京城了,讓曾毅離開容易,可要再請他回來就難了,孫友勝如何能不着急,這可關係到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得知曾毅要離開京城,他乾脆就等在機場,來了個“十里長亭送行”。
“這事以後再談!”曾毅沒等孫友勝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
孫友勝一臉焦急,還想再開口再求幾句,突然腦子一陣靈性,曾毅只是說眼下不適合談這事,但沒有說治不了,這就是有希望,他當即又面露喜色,道:“那就等曾縣長你有空了,我到豐慶縣去找你,這樣可好?”
曾毅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只是咳了一聲,朝舷梯走了過去。
孫友勝大喜過望,不反對就是同意,回頭自己就到豐慶縣走一趟。
樑濱此時就站在舷梯下,遠遠看到曾毅和孫友勝的樣子,心裡覺得很奇怪,孫友勝可是四九城裡有名的公子哥,怎麼看樣子倒是有什麼事情求着曾毅了,這實在很令人費解啊。
看到曾毅走過來,樑濱就轉身擡步,準備走上舷梯。
“嗚!嗚”
尖厲的警笛聲突然在遠處響了起來,樑濱就站住腳步往回看,心道這是哪位大首長要出巡呢,能在機場之內鳴警笛的人可不多啊。
一輛墨綠色的軍車閃着警示燈,呼嘯而來,就在樑濱琢磨的工夫,車子就到了眼前。
樑濱吃了一驚。他趕緊往前走了幾步,做好隨時迎接首長的準備,他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還會跟大首長坐同一趟班機。
車門打開,首先下來的是一位面色威嚴的大校。他下車之後快速拉開了後座的車門,然後目光警惕看着周圍。
等後座的人下來,樑濱又是大感意外,怎麼會是她呢,難道孫友勝是來爲她送行的嗎?樑濱腳下加快步伐,迎上去道:“龍夫人你好,沒想到在這裡碰面了。”
龍海清就站在車旁。等樑濱走近了,這才往前邁了小半步,擡手淡然一笑,道:“樑部長,巧!”
樑濱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翟萬林的夫人,這可不是普通人啊,是副總長的夫人,國之柱石翟老的兒媳婦。他很熱情地跟龍海清一握手,道:“夫人這是要去東江?”
龍海清微微一搖頭,道:“我來爲曾毅送行!”
樑濱一聽。當時驚得渾身打了個激靈,總長夫人來爲曾毅送行,竟然還要用這種方式,是拉着警笛追到了機場,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要不是心理素質過硬,樑濱很可能當場就要失態了,這件事的震撼力實在是太大了。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黃曉天,已經是傻眼了,嘴巴張大半天合不住。
“小曾……,曾毅!”樑濱回過神。急忙轉身朝曾毅招手,道:“夫人有話跟你講,你上前來!”說着,樑濱卻往旁邊迴避了幾步。
曾毅看到龍海清,哪裡不明白是什麼事,只是他有些意外。龍家這次竟然拖了這麼久,要知道拖得越久,對龍長興就越不利。
龍海清此時也看到了孫友勝,她臉上表情不變,心裡卻有些奇怪,曾毅在翟家除了浩輝之外,幾乎不跟翟家的人有什麼牽扯,現在怎麼跟老二媳婦孃家的人攪到一塊去了?
“夫人,你好!”曾毅上前向龍海清打了個招呼。
龍海清笑着一頷首,轉身往車後面走了幾步,等曾毅跟過來,她看着曾毅的眼睛,道:“小曾,從你救了浩輝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拿你當外人看,今天我因何而來,我相信你的心裡也是非常清楚的。”
曾毅心道果然還是讓自己給猜中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龍家讓龍海清過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了,也不能耍滑了。他點了點頭,打開公文包拿出一個信封,道:“夫人,我有公務在身,要陪樑部長到東江去,就不去西山了,情況我上次已經瞭解過了,藥方我也寫好了,足量三劑肯定能見好,我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
龍海清並不着急接過那個信封,道:“你有什麼想法,現在都可以對我講,我會爲你做主的!”龍海清對曾毅的痛快態度很滿意,既然曾毅眼裡有自己這個總長夫人,自己就不能虧待了他。
曾毅苦笑一聲,把信封遞過去,道:“我沒什麼要講的!”
龍海清盯着曾毅看了許久,才相信曾毅這話不是作假,心道自己還是低看了這個曾毅的格局啊。曾毅確實是對龍家不滿,上次西山之行他臨走時留下一個套,就是對龍家的明目張膽的報復和羞辱,他敢恨,也恨得毫無保留;今天他決定送自己這個人情,又幹淨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今天是曾毅提條件的大好機會,他就算不提讓龍家解除龍美心婚約,但提出讓龍家今後不再去打擾龍美心,也是可以辦到的,甚至曾毅提個升官發財的要求,這對於龍家來說都不是難事,可令人意外的是,曾毅並沒有提起。
這讓龍海清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侄女龍美心,這次的事情,家裡並不是沒有通知龍美心,只是在瞭解家裡的意圖之後,龍美心冷冰冰撂下一句話:“家裡的長輩要是病了,我會去盡孝,但要讓我去請曾毅,死也辦不到!”
龍美心寧可與龍家決裂,也不去做任何一件有可能會爲難到曾毅的事情。
而曾毅寧可被天下人嘲笑,也不能讓任何人去嘲笑龍美心。
說實話,龍海清確實有點看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但她心中很羨慕,這樣的事情自己做不出,這樣的話自己也說不出。
收回思緒,龍海清依舊沒有接曾毅手裡的信封,道:“這不是件小事情,怕是還要請你再到山上走一趟,樑部長那邊,我會代你解釋的。”
曾毅這次卻搖了搖頭,沒有再讓步,道:“夫人,請您不要爲難於我!”
龍海清道:“事情有了點變化!”
曾毅有些意外,他明白龍海清的暗示,這是指龍長興的病情發生了變化,心裡一琢磨,曾毅就道:“是不是用了什麼方子?”
龍海清的視線就投向站在車邊的何景平,龍長興生病的事,龍海清剛開始也是被矇在鼓裡的,具體的情況她並不知道,何景平對內情很瞭解,他今天也跟着過來了。
何景平收到信號,就趕緊小跑兩步,到了兩人跟前,道:“夫人,曾大夫!”
曾毅就道:“這幾天都用了什麼藥?何主任記得嗎?”
何景平立刻從包裡掏出一份藥方,打開了遞到曾毅面前,道:“我抄了一份,這是方子,你過過目。”
曾毅拿起藥方一看,眉頭微微一鎖,隨即問道:“這個方子,應該是很舊的方子吧?”
何景平吃了一驚,曾毅的醫術水平未免也太厲害了吧,摸脈能知道龍書記小時候的病也就罷了,怎麼一看方子還知道方子的新舊呢。
曾毅已經從何景平的臉色變化上得到了答案,難怪龍家這幾天如此沉得住氣,原來是找到以前的藥方了,他放下藥方道:“這個方子吃了倒也不能算是有錯,只是……。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吃了這藥是能夠正常行走了,只是眼中所見任何事物,都是重影疊疊。”
“啊!”
何景平直接驚得叫出了聲來,這怎麼可能啊,龍書記究竟得了什麼病,就是站在一旁的龍海清都不太清楚,這曾毅只是去摸了一次脈,怎麼可以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小時候學步晚,他能知道;現在得了什麼病,他也知道;方子的新舊,他還能知道;吃了方子之後有什麼變化,他竟然還知道。
何景平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老爺子說當年那位癡道士能夠一字定生死,眼下這曾毅的醫術比起那位癡道士,怕是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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