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楠的聲音驚的蘇好猛地回過神,轉頭看着白楠那匆忙向跑出門外的背影,愣了愣,猛地擡起眼,見卓晏北正蹙着眉頭,仍然在試圖解着她的頭髮,似乎她的頭髮在他襯衫鈕釦上已經打了深深的死結,在想要保住她的這一縷頭髮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很難解得開。
然而蘇好卻是下意識的忽然轉頭大聲道:“白楠姐!你別誤會……”
白楠卻瞬間便奔了出去,蘇好怕真的會被誤會什麼,連忙推了他一下,轉身就想要下牀把人給追回來,結果她剛一動,卓晏北便擰眉,在她頭頂低喝:“別動。”
“別解了!把我頭髮弄斷了就好了!反正只是這麼一縷,弄斷了也沒關係。”蘇好這會兒才覺得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擡起眼看他,卻見卓晏北的黑眸盯着鈕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將她的頭髮一點點向外解,格外的認真。
認真的讓她心底狂跳,忽然就覺得自己快被自己的某種衝動的情緒逼的崩潰了,她忽然就用力推他,同時大叫一聲:“好了!夠了!”
然而她本來就幾乎靠在他懷裡,這忽然的的一個使力,同時轉身想要直接下牀,一個衝勁過猛,加上頭髮與他襯衫相扯的力道一拽,便陡然因慣性而整個人向後仰,隨着頭皮再一次被狠狠扯疼,蘇好很沒形象的尖叫了一聲:“啊……”
她的動作太大,加上頭髮還被扯着,卓晏北目色一沉,陡然便在她倒在病牀上的瞬間隨之一起倒了下去,卻在即將壓住她的瞬間,迅速的撐起一隻手臂,纔沒壓到她,然而這一姿勢卻讓蘇好頭皮發麻的驚詫的看了他一眼,他亦是低着頭,手撐在她耳邊,俯首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踺。
她的頭髮還系在他鈕釦上,人完全是被撲倒的姿勢,臉上的愕然與驚詫使蘇好一代女刑警的莊重形象瞬間就倒退回瞭解放前!
蘇好尷尬萬分的僵着身體,看着撐在自己身體上方的男人,她將自己的牙關咬的死緊,眼神也是十分僵硬的看着他:“卓總,你……能不能……先起來……”
卓晏北只看了她一眼,陡然看見她病號服領口裡的一條精緻的十分纖細的白金項鍊,項鍊上似乎掛着一枚戒指,那戒指的眼熟程度讓他不禁眼皮一跳,忽然便伸手過去。
蘇好機敏的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這才驚覺是自己始終藏在脖子上掛着的那枚戒指露了出來,驚的連忙擡起雙手捂住自己的領口:“你幹什麼?”
“項鍊上掛的是什麼?”卓晏北看見她這一臉緊張的護住領口的動作,眉宇一結,眼中的猶疑已經變做一種肯定。
蘇好沒忽略他的眼神,她更是忽然就用力的推着他,卻因爲頭髮還系在他的鈕釦上,急的乾脆發狠用力的想要將頭髮扯開,卓晏北怕她傷到她自己,在她用力扯動頭髮時便擡起手,直接將襯衫上的鈕釦一把扯掉。
隨着他將鈕釦扯下,蘇好的頭髮也得以解放,她便陡然整個人向病牀裡縮去,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下巴以下的所有部位,雙眼警覺的看着他眼中那抹清冽。
她又看看他的襯衫,皺了皺眉說:“抱歉,我會找時間把襯衫的錢賠給你。”
卓晏北卻是目色沉涼的看着她:“你項鍊上的那枚戒指……”
“那只是長的像戒指的項墜而己,近幾年珠寶圈裡流行這種形狀的項墜,它對我意義非凡,我不能輕易拿給別人看,希望你能理解。”蘇好用被子緊緊捂着自己的領口,眼神清明的看着他,可一看見他眼中那抹騰昇而起的冷意,她便只覺得心口像被刀子刮過一樣的疼。
對不起,晏北,對不起……
不要再追問了,也不要再查了好嗎?
因爲身體不舒服,加上這一會兒的情緒波動太大,蘇好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她微低下眼,不再看他眼中那如冰錐一樣的冷色:“我累了,我想休息,卓總,能不能讓白楠姐進來……”
聽見她那無力的解釋和抗拒,卓晏北眸色不着痕跡的變的淺淡。
蘇好在被子裡已經蜷縮的坐在牀邊,下巴埋在被子裡,整個杯子將她緊緊的包裹着。
“你在抗拒什麼?”卓晏北清冽的目光鎖着她蒼白的埋在膝蓋上被子裡的臉。
蘇好閉上眼,她知道自己剛剛因爲脖子上的東西差點被發現的事情而有些緊張了,現在卻已經平靜了下來,她閉着眼輕聲說:“沒有,我只是累了,又累又餓,想吃東西,想休息。”
卓晏北淡淡看着她,蘇好始終閉着眼,緊緊抓着身上的被
子。
她知道,以她現在的體力和狀況來看,如果他堅持要看她脖子上的東西,如果他強硬的拽下她身上的被子扯開她的衣領,她是躲不開的。
可她只是在賭,賭卓晏北不會逼她,即使她嘴上一直在否定許多事情,但其實他們之間有很多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她也只能賭他對她的寬容和忍耐,就像曾經那樣。
蘇好始終沒有擡頭,直到病牀邊傳來卓晏北輕淡的聲音:“好好休息。”
她才擡起眼看向他,看着他轉身,看着他穿着那件因爲不想傷到她而被幹脆的拽下鈕釦的淺灰色襯衫走出病房,看着病房的門被關上。
終於,病房裡恢復原有的寂靜。
蘇好輕輕放下被子,一個人坐在牀頭,看着窗外華燈初上的申市,過了一會兒,低頭從領口裡掏出那枚被她掛在心口前許久的戒指。
手指在戒圈中那串英文名字的刻痕上輕輕摩挲。
Moken,這串英文字母在她的指尖彷彿漸漸生出了溫度,讓她冷寂的心一點一點的滾燙,燙得她難受。
這個名字,是她對卓晏北的第一印象,那時候,他人還沒有在她的面前出現,這個英文名卻先闖進了她的視線裡。
……
“野丫頭,別拿着印有我名字的東西在這裡招搖撞騙,這種僞造的簽名襯衫也只有你敢在這裡賣。”
“‘整個美國刑偵圈都認識的年輕的Moken大神’,你確定?那我是誰,你可認識?”
“我是Moken,中國人。既然你懂漢語,請你記住我的中文名字,卓晏北。”
“你是刑偵系的新生?長的這麼小,滿十八歲了沒有?”
“好吧小學妹,我允許你拿着我的簽名在這裡討生活,不過記得按月交給我版權費。”
……
那時候的蘇好,才十九歲。那是她第一次看見Moken這個名字,因爲年輕的他在那時便已經在美國刑偵圈聲名赫赫,因爲她在FBI特設刑偵大學門口的樹下襬攤賣那些印有他簽名的襯衫,因爲她在他過來問價格的時候不識眼前人,誇誇其談的把Moken大神的事蹟吹的完全不着邊際,因爲她見他看起來極有涵養長的又帥更又穿着不凡,而且還能耐心聽她“講故事”,她感動極了,於是一件地攤貨的襯衫直接漫要價到100美元。
她那時覺得他一定也是很感動,不然怎麼會笑呢?
那時候,他站在她的面前,就這樣笑了。
溫雅卓然的年輕容顏,淑人君子般卓越的氣度,清新俊逸又溫暖和煦的笑容,就這樣滲透進她的生命裡。
從此,如罌粟花般滲入五臟六腑,再也逃不開,走不掉。
窗外的霓虹映入窗子,蘇好緊握着手裡的那枚戒指,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將戒指重新放回領口裡,重整神色,轉頭看向門口。
白楠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見蘇好坐在牀上,便笑着拿着之前的保溫杯進了門:“餓了是吧?湯還是熱的呢,我這就給你倒出來喝一點。”
“白楠姐,剛纔那件事,你別……”
“沒,我沒誤會,蘇警官,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也什麼都沒看見,先喝湯吧。”白楠笑着打斷她的話,走到牀邊打開保溫杯,將裡面的小碗拿出來,倒了一些湯出來,然後遞給她:“自己可以喝嗎?”
見她是在迴避,蘇好沒再刻意提起,只是看看她,便伸手接過。
“小心,有些燙。這有勺子,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