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歷一百四十一年七月四日,清晨,無風。
一幕籠煙也似的薄霧輕輕飄蕩在南十字星森林的上空。
享受了一夜甘美舒適的黑甜夢鄉之後,所有的冥族都迎來了每日裡最最難熬的時光——紅日東昇。
冥族暫時棲身的地方是一片綿延上百里的盆谷窪地,四周的山林幽靜,樹木茂密。
從地貌上來看,這裡應該是一次地殼運動後留下的歷史遺蹟,年代久遠的嶙峋怪石和低矮的瀑布流泉,曾經讓一支盆地精靈部族在此棲身多年,不過自打墮落精靈佔領此地之後,僅僅數月間,這裡就被改造成了冥族大軍的根據地。
橫跨盆谷兩邊的“時空大裂縫”,給這些前來愛琴獵食的異位面生物提供了絕佳的通道。
相對於級別高超,討厭卻並不畏懼日光懲罰的大惡魔而言,日出之後,大多數冥獸還是乖乖潛伏到了密林的深處;在每一棵參天古樹的黑暗陰影下,無論是手握巨大釘錘的羊角怪或是持有巨型標槍的四臂納霍達爾,都齊刷刷倒臥枕睡在白骨堆成的骸叢之中,儘量蜷縮起魁梧巨大的身體,努力調整到最好的角度,以避開從樹冠上方灑下的星星點點的陽光。
浸滿鮮血的醬紅色土地是它們最適意的溫牀,可頭頂的陽光卻是那麼的討厭。
這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天堂地獄雙結合,讓每一個冥族都哭笑不得。
壘塊暴突的強健肌肉上,一串串葡萄般的膿包和疥瘡就意味着陽光帶給它們的苦難,隨着不時揮手的動作,還有無數的牛虻和蒼蠅嗡嗡飛起,追逐打轉幾圈之後,又落在破破爛爛的皮膚上,大肆吮吸血水和膿汁。
紛起彼伏的“啪啪”拍打聲和低低的咒罵,是此刻僅存的主旋律。
誰也沒料到,愛琴大陸第一個抵抗冥族侵略的不是龍族也不是人類魔導師,而是諸如蒼蠅、牛虻之類的小蟲子!
除了這些追逐瘡疤的討厭蒼蠅,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所有冥族的身邊還會聚攏一羣黑壓壓的、肚腹滾圓的、蹦蹦跳跳卻怎麼飛不起來的黃斑大蚊子在滿地亂爬!
一巴掌下去就是一手血!
這毛骨悚然的一幕看在眼裡,即便是再粗線條的冥族也有點受不了。
此次跟隨血河大統領前來愛琴大陸圍獵的冥族,級別最低的也是高階冥獸,在遍佈死亡氣息的冥界,它們哪一個不是鼎鼎大名的一方土豪?哪一個受過這等閒氣?
冥界可沒有討厭的陽光,更沒有討厭的蚊蠅!
在這片陌生的地域中,或許只有遮天蔽日的蔥鬱樹冠才能算是冥族唯一的朋友——哪怕被一道陽光的光癍照在冥獸的身上,後果就是片刻之後在皮膚上隆起一個血水四溢的巨大膿包,隨之而來的還有焦辣的刺痛和忍不住想要撓破的奇癢!
對於身體被日光帶來的傷害,冥族惟有進食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彌補!
血河大統領耐溫爾因克倚靠在一棵高達百米,直徑誇張的參天櫸樹上,一邊享受美味的早餐,一邊詛咒這該死的陽光。
雖然僅僅只是早起時分的朝陽,但從茂密樹蔭縫隙中灑落的星星點點光斑,還是讓冥神的愛子感到了無以復加的煩躁。
不是這陽光,冥族大軍何止只能來這麼點數量?
不是這陽光,司掌靈魂大河的第一大統領茵格里切寶和司掌骸骨大河的第二大統領瑞卡雅頓布又怎麼會強烈阻止自己的復仇行爲?
“一個地域有一個地域的特性,正如冥界無處不在的“積屍氣”會把愛琴土著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一樣,愛琴大陸滋潤萬物生長的陽光,號稱澤被蒼生的帝波羅,對於我們冥界生物來說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殘酷懲罰!”司掌骸骨大河的第二大統領瑞卡雅頓布是這麼告誡耐溫爾因克的:“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是一件相當愚蠢的事,碧落血河大統領,你是不是太藐視你的對手了?”
“千萬年以來,我們冥族都沒有打通過前往主物質界的時空通道!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冥神的告誡你難道忘了嗎?你這麼做簡直就是在冒險!你是在給我們冥族帶來滅頂之災!”司掌靈魂大河的第一大統領茵格里切寶則是乾脆訓斥起了耐溫爾因克:“一旦讓主物質界生物通過你開闢的時空通道到達冥界,後果誰能預料?誰來負責?”
“我日你們!”這就是血河大統領的回答。
名義上來說,冥界三大統領都是冥神的愛子,雖然兩位大統領都說不幫忙,但耐溫爾因克還是相信,只要到了一定火候,兩個哥哥肯定會按捺不住,前來愛琴分一杯羹。
一想到這裡,血河大統領渾身的血液都忍不住在沸騰中澎湃翻滾。
陣陣淒厲的響鼻悲鳴打着呼哨,在寂靜的山林間來回徘蕩。
耐溫爾因克伸出熔岩色澤的巨大舌苔,慢慢地舔食着鋒利巨爪間的金色鮮血;它的眼睛裡滿是嘲諷和憐憫,略帶着一絲絲捉弄和調侃,好整以暇地俯視地面上正在劇烈抽搐的雪白色獨角獸;這隻可憐蟲的前半身已經被撕掉了兩條馬腿,傷口處參差不齊,骨茬尖銳。
三個身軀巨大的冥界惡魔爭相趴在地上,拼命吸吮噴涌而出的金色鮮血。
就算是號稱愛琴第一防護型的超階魔獸,在腦袋就高達八米左右的耐溫爾因克面前,渺小和脆弱還是顯而易見的。
所有神聖的東西在褻瀆時都會有快感,就象每個男人都想試試貞潔的聖女在牀上是什麼滋味一樣,冥族對獨角獸這種聖潔無比的愛琴魔獸也充滿了品嚐的慾望。
這年頭不論幹什麼事,都得講究一個品位,耐溫爾因克也不能免俗,昨天爲了逮住這隻滑頭滑腦的獨角獸,它和手下可是煞費了一番手腳。
同樣趴伏在地面上的還有八位身材妖嬈的卓爾主母和一位風燭殘年的血袍老者,他們的身軀瑟瑟發抖,似乎不比一旁的獨角獸更好到哪去。
“難得摩爾之王也出現在了我面前,對於僕人的請求,血河大統領一向都是慷慨的!”耐溫爾因克“咯嘣咯嘣”咀嚼着獨角獸美味的血肉,看都不看地面上螻蟻一般屈伏的墮落精靈:“不過愛琴白天的陽光對於我們冥族大軍的前進,始終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所以我還是準備按照原來的計劃,今晚再從南十字星森林出發!兩夜一天之後,那個骯髒地域的所有生物都將化爲我腹中的口食!放心吧!我忠心的僕人們,我一定會幫可憐的貝尼特斯親王報仇的!”
血河大統領一口愛琴通用語說的異常流利,字字翹舌的甜懦口音甚至還充滿了南方方言的味道。
冥界並不具備學習愛琴語言的大環境,也沒有哪個好心的比蒙祭祀會幫冥族進行“智慧啓蒙”,對於級別較高的冥界惡魔來說,想要掌握異位面的語言只有幾個比較簡單的速成辦法,比如說血河大統領所使用的——吞噬腦漿。
“尊貴的血河大統領,那我們就拭目以待您和您強大的軍隊,幫我們出這一口惡氣!”血精靈之王哈格里夫斯陛下不敢多言,連續三個叩首之後,用顫抖的雙手將一隻黃金托盤奉過了頭頂。
這隻酲亮的黃金托盤中,堆放着一灘由血色沙礫摞成的尖尖沙丘。
妖豔的猩紅在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點類似銅鏽。
“咦?我的摩爾僕人,你奉上的又是什麼貢品?”血河大統領用力敲動着自己的腦袋,兩支虯曲的巨型長角在天空中大幅度甩動中,將身後的參天櫸樹割出了斷裂粉碎的木屑,如同雨落,它的鼻腔發出了火山醞釀爆發時纔有的勃怒之聲,每當這種聲音響起的時候,即便是最膽大的冥界惡魔,也會噤若寒蟬。
沒辦法,誰讓現在血河大統領只要一動腦子,額頭部位白色勾眉上還未癒合的創口就會滴滴答答流淌腥臭的膿水呢?
這種不定期發作的腦部劇痛,一旦持續時間過長,血河大統領就會在無意識的狂暴情緒支配下,摧毀任何一個看不順眼的物體。
如同一座山丘般的身體篩動的越來越厲害了,抄着三股巨叉挺身而起的耐溫爾因克,讓每一個冥族爲之顫抖,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失去理智的血河大統領會不會把自己碾成齏粉。
“這是我們摩爾一族最近精煉出來的藥物,能夠立刻抑制尊貴的您,腦部不時發作的疼痛!”身形蒼老的摩爾之王哈格里夫斯怯懦地把頭俯的更低,將手中的黃金托盤擡起的更高:“如果我說的有半句假話,那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洗刷對您的冒犯!”
就象一羣最稱職的使女,八位卓爾主母主動拿起銀光閃閃的錫箔折成長長的槽舫,用寶石製成的勺子挑起黃金托盤中的紅色沙子,一遍一遍平灑在錫箔上。
用火焰燈燻烤錫箔後,這些紅色的顆粒迅速在錫箔上融化,連續滾開一排排圓圓的黑珠,斜八字一樣向前劇烈翻轉,青色的濃煙在噴薄中綻放。
或許是根本沒料到這位抱病已久且垂垂老矣的摩爾之王有什麼不臣之心,也或許是基於病急亂投醫的心理,從沒聽說過“血腥瑪莉”大名的血河大統領耐溫爾因克居然真的聽從僕人的指導,一抽一抽嗅取着這嫋嫋騰起的青煙。
在衆目睽睽之下,原本已經瀕臨暴躁邊緣的血河大統領很愜意地閉上了雙眼,美美地倚靠在背後的參天櫸樹上,半晌後呼出的一口長氣,就象颶風掠過了森林的上空,捲起驚濤駭浪般的落葉。
所有的冥界惡魔都呆呆傻傻地看住了自己的大統領,然後開始歡呼。
它們忽略了九個墮落精靈眼中滑過的精光。
血河大統領飄飄欲仙的時候,老劉剛好束起了紳士味道極其濃郁的溫莎領結。
管家賈巴爾先生高昂着頭顱,拈起擔在手臂上的白布,輕輕地幫領主大人將肩膀上的皮屑撣淨,對着鏡子又細緻地觀摩了一下,抽出自己的紅色手帕,靈活地疊成一朵巾花插到老闆胸口的黑色中山裝口袋裡,抽走了原本插在上面的三支鋼筆。
“這哪是去打仗啊?相親呢!”劉震撼嘿嘿笑道,拿起一個貝殼盒,將盒中的油膏摳了一大沱,在掌心細細研磨開來,一股腦全抹在了腦袋上。
這種油膏是地河魚蚤提煉出來的油脂,沒別的作用,就是脫毛和抑制毛髮生長,劉震撼的莫西甘長髮隔三差五就得用到這玩意。
接過管家遞來的毛巾,三下兩下蹭乾淨了頭皮,劉震撼又用蛋清將腦袋中央的頭髮抹成了一蓬直豎的雞冠,凝玉幫他在腦後扎出了一個長長的馬尾辮。
“都快趕上米帥的帥氣了。”國王陛下在一旁輕輕撫掌,讚不絕口。
劉震撼捏着剪刀正準備將鬍鬚裁成了李世民那種酷酷的造型,聽到陛下這麼誇他,心情一激動,差點沒把嘴給捅破。
米帥和穆帥號稱比蒙祭祀系統兩大超級帥哥,穆帥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金袍主祭穆里尼奧,而米帥則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狐族風語祭祀,這位帥哥祭祀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爲他去年冬季時從福克斯河監獄成功越獄,至今尚未被抓獲歸案。
福克斯河監獄可是東北行省異端裁判所掌控的宗教監獄,四面被一條雪水支流環繞,如同孤島,警衛力量森嚴無比,建國以來還從未有人能從裡面逃脫過。
這位名叫米高.斯科菲、暱稱米帥的福克斯風語祭祀不但從裡面逃出生天,還順道帶走了一幫牢友,堪稱神奇。
米帥的畫影通緝令翡冷翠也有,不過不是貼在布告欄而是被黛絲和若爾娜貼在了牀頭。
黛絲說如果把描繪着米帥容貌的通緝令拿去徵婚,絕對會迷倒全愛琴大陸的癡情女子。
帕翻大師和艾瑪爾大師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唐藏五殿下以及琴、棋、書、畫、酒五位鼎湖仙師聊天。
兩大龍城那邊早已經準備就緒,趕往地底第四層大陸的十太子也被翡冷翠領主派人給替換了回來,現在就差魔界海龍王還沒趕到。
“薇芝,你再幫我再打個骨聯,催一催這位陛下!”劉震撼整理着鬍鬚,等的也着實有點不耐煩了,別人都到位了,惟獨就是海龍王耍大牌遲遲不到,這讓他有點暗暗生惱。
這年頭欠債的是大爺,要債的是孫子,憑什麼這傢伙這麼布爾B?
白銀矮人的裡克爾梅族長和堤豐巨人的揚科勒酋長踟踟躇躇湊了過來,一屋子的大人物讓他倆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
裡克爾梅族長手裡捧着一個偌大的鐵箱,揚科勒酋長手中拎着一柄鍍金雙刃戰斧。
“按照您的吩咐,這柄戰斧以玄鐵爲主料,攙雜了伊斯西丁金屬,鍍了一層精金。”堤豐酋長晃了晃手中玩具一般的武器,頓在老劉的面前的華麗織絲地毯上。
這柄雙刃戰斧在揚科勒酋長的手中看似嬌小玲瓏,其實是一柄一米五長度的巨大凶器。
“破擊彈也按照您的吩咐全造好了。”裡克爾梅族長拍了拍比他的人還要高大的鐵箱。
“辛苦兩位了!”劉震撼接過雙刃戰斧,試了試重量,覺得很滿意。
凝玉和艾薇爾把雪鐵龍、蝶翼、菲亞特這三柄佩劍的鑲鏈系在了他的腰帶上,那條曾經斷裂的“風之符文鎖鏈”已經重新焊接完整,今天也被栓到了老劉的腰上——這玩意的魔法束縛作用肯定是不存在了,但是拿來抽人絕對不差。
“揚科勒,接下來是不是輪到“伊斯西丁金屬”了?”劉震撼整理好衣服,回身對堤豐酋長擠眉弄眼地一笑。
“那是當然。”揚科勒酋長傲氣凜凜地吹了吹鬍子。
玉洗一天內可以連續開工三次,這段時間除了開頭試營業階段造了一盂盆的水系特種金屬、一盂盆的月光寶石和一盂盆的鐳射寶石之外,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製造秘銀了,也該輪到製造“伊斯西丁金屬”了。
肥羅拉了拉老闆的胳膊,指了指廳堂內的魔法傳送陣。
一道時空傳送的光影和聲音掠過,被一大羣侍衛簇擁着的雷東多陛下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陛下,您這是......”劉震撼奇怪地瞥住了海龍王,除了這位陛下和他的十位海龍侍衛之外,他身後的人羣中分明還站着四個渾身倒刺的圓胖海族和四個趾高氣昂的人魚。
“李察,爲了幫你,我自作主張,替你邀來了另外兩支王者之族!”海龍王笑咪咪地指了指四個滿身倒刺,猶如刺蝟一般圓滾滾的海族中最倨傲的一個:“這一位是靼菲敘族海膽人的王子齊沃殿下!”
“這位則是麗人魚王子穆勒殿下!”海龍王欠欠身,又指住了四個人魚中頭戴珊瑚王冠,鬢髮上串着兩枚黑色珍珠的英俊青年。
兩位海族王者很恭敬地一起向老劉躬身行禮,不過他們的目光中明顯隱藏着重重疑竇,似乎覺得老劉的形象很出他們的意外。
劉震撼皺緊了眉頭,看了看長的象大蒜一樣的海膽人王子,又看了看年輕俊美的麗人魚王子,意味深長地凝視住了海龍王。
麗人魚、海龍族,再加海膽族,也就是說,魔界霧藹海洋中的三大霸主今天齊聚翡冷翠。
從他們人人佩帶離水徽章來看,劉震撼先前送給海龍王的貴重禮品,已經被這位仁慈而慷慨的陛下大大方方地轉贈給了其他兩支魔界海底的王族。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魔界海族之間也有戰爭,海膽族、海龍族和麗人魚之間的關係更是沒好到合穿一條褲子。
在劉震撼原本的設想中,海龍族如果掌握了“安爾樂保溼法陣”的製造技術,爲了自身壽命着想,也爲了生活環境考慮,一旦準備就緒,他們肯定會去攻佔魔界大陸!
可現在海龍王居然把“離水徽章”公諸於另外兩支海族的面前!
這豈不是他存心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三支魔界海族都掌握了離水的訣竅,全部都能夠移居陸地,那領土空間還夠分配嗎?
三分天下哪有海龍族一家獨霸陸地來得爽快?
這貨想幹嘛?不會是他膽子發肥,看上了愛琴大陸卻又怕自己力量不夠,所以把另外兩支魔界海族也拉下水吧?劉震撼猶豫了一下,他在考慮,自己還應該不應該繼續把剩下的安爾樂法陣分解圖交給這位雷東多陛下呢?
“李察,等你忙完咱們再坐下來細談。”海龍王狡黠地笑道:“不過請你放一百個心,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
“那好吧。”劉震撼乜斜着三位魔界海族王者,心裡也有點投鼠忌器,狼騎兵現在還沒有全部從魔界霧海撤回到地底世界,否則的話,他倒是真可以試試殺人滅口。
一屋子的人個個滿臉的茫然,不少人都看出了老劉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但他們卻並不知道花王陛下這是從哪找來的幫手,魔界海族的形象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陌生了;這裡也沒有誰的精神力高到可以自由交流的地步,海龍王講的魔界海族語對於他們來說,幾乎就等於是鳥語。
人馬既然已經湊齊,劉震撼也顧不上再考慮其他多餘的事情,立刻通過魔法傳送陣趕到了花精靈舊日居住的森林溼地裡。
每到一個地方就暗留一個魔法傳送陣的大款舉動,讓他無形之中省略了不少趕路的時間。
希芙舊日的棲息地,距離墮落精靈最近大肆掃蕩的地域不算很近也不算很遠,是一個比較適合發起突襲的距離。
劉震撼通過魔法傳送陣,又迅速地將遠在十萬大山中的彩虹龍城、辰星龍城集結匯聚的各大龍領全部調集了過來。
這可能是近萬年以來愛琴巨龍第一次大規模的集結,除了六十四頭閃電系黃金龍、風系白龍、冰霜巨龍、植物系綠龍、毒液系藍龍和土系赤龍這六大系成年普通巨龍之外,更有兩位未婚七彩龍、兩位未婚仙女龍和三對神聖巨龍夫婦加入到了愛琴龍領第二次對外發起的戰爭!
相比一百零四頭幻獸座龍的陣容,兩大龍城雖然在數量上稍微顯得單薄了一點,但在質量上卻沒有絲毫的遜色,普通巨龍按照侍祭和戰士的劃分,不管是比率還是年齡結構都趨於完美;負責帶隊的遠古巨龍溫格和伊布夫婦在內的三對夫妻搭檔,都擁有不容置疑的實力;考慮到留守問題以及無法聯繫等諸多原因,這應該算是彩虹和辰星兩大龍城所能最大限度調集的兵力了!
無法形容接近兩百頭愛琴巨龍在天空翱翔時的那種壯觀和囂張,在巨大的風雷滾動聲中,天與地都發出了戰慄和顫抖的呻吟,呼嘯而過的激烈朔風提早讓南十字星森林步入了秋天,由碎葉花瓣組成的尾煙被搖曳而過的氣流裹挾着,拉開了長長的空中綠化帶!
“長老,開始你的表演吧!”眼見着到達了合適的距離,劉震撼對骨聯寶盒那頭摩拳擦掌已久的克魯伊夫長老下達了最終極的命令。
浩浩蕩蕩的愛琴大軍在天空分成了兩路人馬,一支基本上由龍族組成,直奔墮落精靈轄管的林區,另外一支由齊布林飛行器和幻獸空軍組成,繞向南十字星森林外的荒原地帶。
今天劉震撼是主動打上門,距離墮落精靈最後通牒時間反倒提前了一步,可以說是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爲了防備有漏網之魚從森林中逃竄出來,黛絲爲劉震撼設計的戰術就是兩路包抄。
面對這波滔天強大的氣勢,遠在數十里開外時,冥族就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
瑞博克大惡魔、地獄潛行者、伏地惡魔、哈迪斯冥狼這些冥界超階魔獸一個接着一個或依靠魔力,或依靠翅膀騰空而起,領頭的正是身高四十米左右,體型無比恐怖,手持三股叉的血河大統領耐溫爾因克!
狂怒的咆哮從血河大統領的口中響徹寰宇,一句句晦澀的方言粗口連環爆響。
血河大統領沒料到自己居然被暗算的這麼慘!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這座廣袤蒼翠的森林突然間象中了邪似的,每一棵參天巨樹都發出了嘎嘎怪響,露在地面上的虯曲老根象是緩緩滑動的巨型蚯蚓,裂敞開一個個深深的坑洞,將躺臥在樹下的冥族大軍淹沒、擰合、埋葬!
爲了逃避陽光,每一個冥獸幾乎都選擇了樹冠最大,直徑最粗的古樹棲身,這也間接造成了最慘烈的一幕在耐溫爾因克的眼皮底下發生!
那些粗碩無比,盤旋浮繞在地表之上的古樹根鬚,突然之間搖身一變,成爲了狂燥的兇手,勒爆一個個冥獸的身體,用撲騰而起的鮮血滋潤根系和土壤!
骨節在歌唱中粉碎!鮮血在爆裂中井噴!慘叫在森林上空徊蕩!
就算是耐溫爾因克也吃了背後倚靠着的參天老櫸樹一記暗算,敞開的根系讓它陷落進了一個深坑中,無數數抱粗細的巨大根鬚蠕動着將它包裹,勒緊!
空氣中充滿了狂暴、不安和憤怒的氣息,甚至還有...仇恨!
刻骨的仇恨!
耐溫爾因克根本不知道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恩特族牧樹人在愛琴大陸的史料記載中,僅有一個克魯伊夫長老曇花一現的身影,而且被湮沒在了無數史詩英雄的光環之下。
這段塵封的歷史實在是太遙遠了,遠到甚至連愛琴人都已經快要忘記!
更別說沒有參加過神魔大戰的墮落精靈和遠在冥界的血河大統領,他們又哪裡能知道恩特的秘密?
被恩特所放牧的古老森林豈是好惹的?
雖然大多數樹木都無法移動,但是參天古樹粗大無比的根鬚也一樣擁有狂野巨大的力量!
在牧樹人的指揮下,這些山中老樹可以碾扁位於它們軀幹附近的任何一個物體——這裡我們必須要申明一個前提,即使是恩特放牧的森林,樹木與恩特之間也是完全平等的朋友關係,恩特無權過分干涉樹木的自由,也無權插手自然界的優勝劣汰,想要指揮樹木發起無情的攻擊,恩特必須在事先擁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森林已經充滿了怒火!
冥族的大肆獵食已經徹底破壞了南十字星森林在這一帶的生態平衡,這種行爲直接導致森林的憤怒已經到達了無可遏制的底限!
想當初劉震撼僅僅是依靠雲秦金人獵殺了幾隻魔獸,因爲姿態表現的比較猖狂,牧樹人長老也曾經接到樹木傳遞的消息,特地趕來加以規勸,更何況是如今七十萬冥族的地毯式殺戮?
如果沒有了動物,沒有了飛鳥,森林也就不能再稱之爲森林,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的!
當入侵者展現出獠牙和利爪時,森林中的植物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偉岸的力量!
冥族陷入了一片兵荒馬亂之中,象是被攪亂的一池春水。
誰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在遮擋陽光的好朋友,這一刻卻變成了挖墓的大手。
整個盆谷區域因爲當初有盆地精靈在此定居,生存空間內的樹木相對比較稀少,但是絕大多數冥族因爲厭惡陽光,依然步入到了密林的深處,耐溫爾因克想救援都來不及!
雪上加霜的是,跟後還有一支鋪天蓋地而來的強大力量前來拜訪,這更是讓血河大統領措手不防!
“愛琴巨龍?”耐溫爾因克揮舞着巨型三股叉,惡狠狠地瞪住了這支龍獸大軍,吸飽了血腥瑪莉的它現在精神正旺,對於這些鮮美的餌食,血河大統領更談不上有什麼畏懼可言。
劉震撼從壹條的背鞍上長身而起,將自己渺小的身軀徹底暴露在血河大統領的眼球視線之中。
“我猜,我們愛琴大陸的門鈴一定是壞了,要不我們怎麼這麼久都不知道冥族來愛琴進行友好訪問呢!”劉震撼奸笑連連,用手裡的雙刃戰斧模擬出了一個投擲的假動作:“尊敬的血河大統領耐溫爾因克,你啥時候把我的斧頭還給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