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峰見狀,想說些什麼,可是嘴脣哆嗦了好一會兒,終覺無話可說。
總司令冷冷地瞥了任天亮和範韶雷一眼,堅實的大手拍在夜戰邪的肩膀,安慰地說:“不要緊。戰爭嘛,什麼情況都會隨時發生。你不是也說過:不這麼做,又如何能檢驗出部隊的實際水平呢?”
“的確,戰爭纔是軍人的試金石。平日喊得再響,戰場上猶如塗鴉,算什麼軍人?”夜戰邪喃喃自語似的說道。
於是,大家又陷入了沉默,連計算機擊鍵的聲音都沒有,恍如周圍的一切都凝固了。
與此同時,似乎紅藍雙方都感受到了軍部作戰室裡肅殺凝重的氣氛,顯示屏上,犬牙交錯的紅藍箭頭不約而同地停止了運動,宛如一隻只猛獸張開了爪牙凶神惡煞地佇立着。
一名少尉彙報:“軍長,紅方司令張英民詢問,是否首長有新的指示?”
任天亮和範韶雷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心頭充滿鄙視的笑意。夜戰邪像沒聽見一般,仍然保持原來的神態。
陸小峰臉上掛不住了,露出了不常有的兇狠:“叫他去死吧!”
少尉一窒,木訥地站着,既不敢多問,也不敢稍有行動。
總司令將少尉支到了他的戰鬥崗位,揚揚手,說道:“還不錯嘛!夜師長一棒子打下去,就讓張司令不敢迷糊了。”
恰在此時,又一位參謀人員報告說紅方一團團長想同軍長說話。
夜戰邪一拿起聽筒,就從裡面傳出了一個急促的聲音:“請問,是夜軍長嗎?”
“我是夜戰邪。”
“軍長你好,我是A師一團團長華天雄。請問軍長,我營的行動企圖暴露之後,我立刻撤回來,有什麼不妥嗎?”
夜戰邪決不是因爲一團的行動才大動肝火,而是演習的發展越來越偏離了正常的軌道。憑心而論,單就一營的動作,無可挑剔。他毫不掩飾地回答道:“沒有。”
電話那頭噓了一口氣,說:“請軍長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按自己的思路繼續打完這一仗,好嗎?”
夜戰邪被對方自信的情緒感染了,脫口問道:“你準備怎麼打?”
“我研究過藍方指揮員的性格。我們被打退之後,他不會再關注這條路線。我將從右方進行佯攻,擾得它筋疲力盡之後,再從左邊痛下殺手。”
“那好,按你的思路打下去吧。”夜戰邪放下電話之後,欣慰地笑了,情不自禁地誇獎道:“好小子,還真行!”
“怎麼啦?”總司令謝允正問道。
夜戰邪收起笑容,回答道:“一團長真有一套,不僅摸透了我們的心思,也知道下一步的走法,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你想讓一團長扮演主角了?”謝允正問道。
“是的。”夜戰邪笑道。
“一團團長華天雄嗎?”陸小峰有些疑惑了。
華天雄跟張英明林笑天一樣,都是他當A集團軍指導員時候的新兵。他們從不同方向來到軍營,正好分在一個新兵班,是爲數不多的高中生,頗受他的愛重。正是在他的精心呵護下,他們都考入軍校,並在出爐之後,回到了他的手下。他當營教導員,他們都是他手下的排長。他當團政委,他們都是他手下的連長與指導員。他甚至於爲他們主持過一次盛大的集體婚禮,成爲A集團軍一段佳話。當三對新人的蜜月剛剛度完,他與他們之間的蜜月隨之也快要走到盡頭。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原來就沒有一點預兆嗎?有的,預兆在這三個人軍校畢業之後,就漸漸出現了。
張英明與林笑天多了一份機靈,多了一份世故,每每說話做事,都能撥動人心深處那根脆弱的心絃;華天雄卻說話做事兩頭一般粗,人家對他好,他似乎並不感恩,人家對他壞,他也並不介意,一門心思就放在帶兵呀準備打仗上。張英明擔任了農場場長與開發辦主任之後,華天雄與林笑天同在一個連,華爲連長,林爲指導員。從此以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在華天雄還感覺不到的時候,幾乎一夜之間,他們就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