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兮側目淡淡掃了一眼身側的女子,自從昔年醒來第一眼望見這個女子,這個女子的面色便是蒼白沒有血色。那一張清冷的面容仿似帶着的一張傀儡面具,一顰一笑皆是疏離淡漠,恍惚得尋不到一絲真切。
縱兮呡了呡脣,握在身側的手不禁再次緊了緊,猩紅的眸色變了變,終究斂下眼簾,未置一詞。
“你小心些!”朗櫟斜了一眼縱兮,別過去拉了拉青音的衣袖。她雖然看不出什麼名堂,不過這滿城的煞氣她還是能夠感受到的,這般強烈的怨念,死去後集結在這裡,不去往生,究竟又要如何?
青音虛了虛眸,淺淺地笑。這滿城的六月雪,再不似昔年的空靈。廢墟之下,浮屍十萬,執念成魔,去不了彼岸,終幻化成這怨毒的魅魘,肆虐天下。
青音握了握手中的畫影,輕一點足便是俯衝下城池,素白的身影掠過妖冶的白色,細碎的花瓣於足下飛舞起來。
青音踏着腳下細碎的花瓣,疾步掠過滿城的白,須臾之間便如一隻遠去的白色凰鳥,輕盈的身姿最終化成蝶羽遠遠地落在眼眸中。
縱兮握劍的手一分分扣緊,雙眼一瞬不瞬地鎖着飄出去的白色身影。六月雪於足下飛竄,似是乖順,卻是蓄勢待發一般做着強攻前的試探。只是,那些惡靈終究是懼怕着那個女子身上的力量,試探着終不能上前半分。
冷峻的男子終於不動聲色地舒出一口氣,蒼白的
手指因着力道的鬆緩顯現出絲絲的血色。
“如何?”男子靜靜地望着遠處的影子,清泠開口,依舊是玉碎般的嗓音,聽不出悲喜。
朗櫟瞥了玄衣男子一眼,緩緩埋下腦袋,默了默終於開口:“清冷的模樣倒是如出一轍,只是這個天下間的清冷在我看來幾乎都是差不多的,我與她也只是一面之緣,並不瞭解她。這些年雖然近距離地接觸到國後,卻也是講不出個所以然的。”
聽着朗櫟的言語,縱兮的眸色不禁再次冷了幾分,天下的清冷都是一樣的……
“不過!”朗櫟忽地揚起腦袋,眸色噌亮,神色篤定:“她肯定喜歡你,我敢以我的名義起誓!”
縱兮怔了怔,終於動了動身子,側眸望着朗櫟,嘴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玩味着朗櫟的話:“以你的名義?”
“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覺!”朗櫟撇了撇嘴,絲毫不掩飾她的慍色。
縱兮望着朗櫟有些失笑,那個女人誰也看不透,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子憑什麼可以如此信誓旦旦地以她的名義起誓?她是沒有見識過那個如今站在政治巔峰風的女子在與他雲縱兮談論利益交易時候的絕決,半分不肯退讓,如何談得上喜歡?
洵夏戰伐,他雲縱兮坑殺七十萬遺民,她青音更是竭力阻住,爲了保住那些遺民,幾乎舉劍相向,這如何談得上喜歡?
那個女人,心裡只有她的天下,只有她的
槃良,只有她的兒子!
他雲縱兮什麼都不是!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國後。
縱兮淺淺地笑,遠處的那個身影於城間立了立,忽地踏着細碎的六月雪凌空而上,眼裡的寒意更是沁出來,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人的容忍何時纔是極限,真的要到刀劍相向的時候麼?
“走!”
未待朗櫟反應,縱兮一把攬了朗櫟的腰,抱着她從城池之巔往後掠去。
十丈高牆,若非是縱兮這樣的身手,常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上面安然退下。朗櫟緊緊地抱住縱兮的手臂,跟着他,便是再怎樣的危險,都可以安心。只是,這個男子終究也沒有護住他想要護住的所有人,一個也沒有留住。
退開百餘丈,朗櫟睜眼靜靜地望着那一方城池,只是一牆之隔,牆外是初春的勃勃生機,而牆內則是六月飛雪的蒼白。漫無邊際的六月雪,本是盛開在盛夏時候,卻偏偏經久不衰,莫大的陰煞之氣凍結着那一方曾經譽滿天下的花都,若不細看,仿似真如冬季的落雪。
朗櫟斂了斂眉目,來得太晚,沒有見到昔年這裡的繁華,如今只剩下這滿目瘡痍。走到這一步,便真是如他所想,怕是也回不去了吧。
朗櫟再次偷偷瞄了一眼身側的縱兮,妖豔的紅色在眼眸之中不斷跳躍着,殺戮之火仿似要從裡面燒出來,燃盡整個天下。
“咦?那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