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興趣。”祁溪冷冷瞅了眼黑人,準備去扶蘇晴,然而卻被黑人攔道,“小姐,這麼快就拒絕不太合適吧,一杯咖啡而已。”
祁溪見他攔着也不急,只收回手好整似暇的瞟了他一眼,忽而揚起一抹笑,“我說這位先生,要說搭訕吧你檔次太低,要說你耍流氓吧腦子又不太夠,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是女人就拿你沒辦法了?想我報警?”
只見黑人臉色一黑……哦,黑不黑其實她也看不出來,但還是能看出對方是生氣的。
“你……”
還不等黑人往下說,祁溪便利索的掏出手機做下按鍵的動作,那黑人看了眼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便憤憤的看了祁溪和蘇晴一眼,離開了這裡。
祁溪這才走過去扶起蘇晴語氣溫和道:“蘇晴,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她在看見蘇晴的時候也十分驚訝,按理來說蘇晴和沈策結婚後應該留在沈家無憂無慮的生活,沈策既然承了蘇家的情,也不應該會任由她一個人跑到巴黎來啊,剛開始她還以爲蘇晴是跟沈策一起過來的,但是想想又不對,沈氏和蘇氏的產業正是一團亂的時候,沈策怎麼也不可能跑到這裡來的。
蘇晴剛纔辨別了許久女人的聲音,這纔想起來眼前這位就是她名義上的丈夫的心上人,祁溪。
不知爲何想起沈策她心裡便有些酸澀,她是幾天前纔到的巴黎,臨走的時候她還記得沈策不停囑咐她的聲音,那是她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多話,雖然聲音平淡但事無鉅細,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有種錯覺,是不是沈策也不捨得她離開?
但是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想法,恐怕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吧,沒有人再去給他添麻煩,也沒有人再提醒他去實現他答應爺爺照顧她的承諾。
只要離開了他,她也就自由了,時間會沖淡很多事情,包括她對他的某些不應該產生的情愫,至少她現在不用再像個廢人一樣依賴他了。
想到這裡蘇晴揚起一抹坦然的笑對祁溪道:“我是來巴黎音樂學院進修的,祁小姐,你是來參加比賽的吧?”
她聽見身邊不少人在談論初賽的事情,祁溪和烏黛在舞臺上大放異彩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巴黎,不少華僑同胞都爲兩人驕傲萬分,說實話雖然她看不見走秀盛況,但也頗受感染,只嘆祁溪真的是一位優秀的女人,而自己應該是永遠都比不上她的吧?
祁溪聞言淡笑着點了點頭,但立即又想到她看不見,便又笑着開口道:“是的,我已經來巴黎有一段時間了,你是一個人來巴黎的?沈策沒有安排人照顧你麼?”
提到沈策蘇晴眸子暗了暗,輕輕搖了搖頭,“有傭人照顧我,只不過我想自己出來透透氣而已。”本以爲自己能夠一個人散步,卻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她這樣想着忽覺膝蓋有點疼,便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摸,然而卻被祁溪攔住。
“別碰!”
祁溪看見她膝蓋上一大片被擦破的傷口立即阻止她去摸,然後她往四周看了看,看見不遠處便是藥店,便對蘇晴道:“你的膝蓋擦破了,需要儘快處理,那裡有藥店,我扶你過去吧。”
“祁小姐,沒事的,我住的公寓就在不遠的地方,我回去傭人能夠幫我處理……”
祁溪笑着打斷她道:“你不用跟我客氣,你其實不願意跟傭人待在一起,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跑出來,不是嗎?”
蘇晴臉色一僵,頓時雙頰染上一絲羞愧的暈紅,有些難爲情道:“你……怎麼知道?”
祁溪扶着她往街邊的長椅那邊走去,邊走邊笑道:“這不難猜,沈策那個人一向周到,不會請一個對主人這般不用心的傭人,而且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巴黎,傭人也不可能會放你一個人出來,只有可能是你自己趁着傭人不注意自己跑出來的,我說的對嗎?”
蘇晴紅着臉,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祁溪猜的沒錯,她確實是自己跑出來的,因爲她實在受夠了傭人事無鉅細的照顧,無論是吃喝拉撒,她不得不承認她們很用心,甚至出了一點小事情她們便會十分及時的打電話報告給遠在A市的沈策,但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只是從沈家到了另外一個沈家,永遠逃不開這種牢籠一般令人窒息的看顧。
她來巴黎不是爲了這個,她想擺脫過去生活幾乎不能自理的自己,她想自己體會生活,哪怕是認路,買菜或者是簡單的燒水倒茶這種小事,她想自己嘗試去做,而不是隻要有一丁點的危險就有人主動幫忙解決,這跟廢物又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第一天去巴黎音樂學院報到時,那兩個傭人也一直跟在她身後,即便是她雙眼看不見,但她也能聽到那時周圍人指指點點的聲音,即便他們沒有什麼惡意,但那也讓她無地自容,不是因爲她的眼睛,而是因爲這種仿若無人照看就活不下去的羞恥感。
她被這種生活壓得透不過氣來,甚至比之前在沈家時更甚,但她卻始終沒提起勇氣去拒絕沈策,甚至她現在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尤其是在剛剛經歷了被惡意搭訕的事情後。
祁溪看着蘇晴臉上的失落,心裡也能大概明白她的想法。
一個先天失明瞭二十多年的女孩,親人不在朋友也無,唯獨肯照顧她的只有跟她有名無實的假丈夫,她心裡想必也不好受的吧,所以才自己跑出來想嘗試自立,但這種自立對她來說何其艱難,就說剛纔被那個黑人搭訕的事情,如果不是碰巧被她碰見,如果沒有好心人願意出手,想必現在的後果不堪設想。
她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蘇晴的肩膀,“你坐在這裡等一等,我去買點藥,馬上就過來。”
蘇晴點了點頭,聽着她的腳步聲慢慢離開。
不一會她又聽見腳步聲走近,是祁溪回來了,然而她手上被塞了一杯熱咖啡。
“暖暖手,這裡的天氣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蘇晴愣了愣,心裡一暖,不禁輕聲開口道:“謝謝。”
祁溪打開藥瓶,蹲下身子看着她道:“忍着點,可能會有點疼。”
蘇晴點了點頭,握住咖啡杯的手不禁緊了緊,然而意想中疼痛並沒有發生,取代之的而是一絲絲涼意,這時候她聽見祁溪開口道:
“其實自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