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醒來之後只看見窗外一片明晃晃的亮,他想要伸手擋一擋,卻發現自己手上抓了一件女人的衣服,他低頭一看,便看見靠着牀沿坐在地毯上的女孩。
見她只穿着一件小背心,目光呆愣的盯着地上,雖然已經過了二十歲,但因爲從小身體不好發育較晚,整個人瘦瘦小小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由於很少出門,她的肌膚白嫩透徹,映着晨光竟彷彿透明一般,彷彿輕輕觸碰便會消失不見。
沈策不自覺皺了皺眉,聲音沙啞道:“晴晴?你不睡覺坐在這裡做什麼?冷不冷?”說着便要將被子往蘇晴身上裹。
蘇晴渾身一顫,下意識躲過了他的動作,她的反應讓沈策皺起的眉頭又深了深。
“你、你醒了?我去叫小珍他們過來。”說着她便慌張摸着門的方向下樓去了。
沈策抓着女孩的衣服,心中對她這般避之不及的樣子有些莫名的不愉,但他也沒並未多想,感覺到身體比昨天好了很多也退了燒,他便直接穿上衣服自己下了樓。
直到吃飯時,沈策才覺得蘇晴有些不對勁,一般這個時候,她總會主動跟他聊一些話題帶動氣氛,他心情好的時候通常也會主動搭話,兩人這幾天已然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但今天蘇晴卻閉口不談,只悶頭吃飯。
他剛想問句什麼,這時候秘書樑勇卻打來電話,連飯還沒吃完,他便又去了書房。
等沈策走了之後,蘇晴終於鬆了口氣,隨便吃了兩口,便也到琴房去了。
這間琴房是沈策前幾天派人收拾的,據說比她之前在別墅的那間採光要好,甚至落地窗外就能看見院子裡的花圃,但是蘇晴覺得這些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反正她也看不見。
最近她在譜一首新曲子,她聽說巴黎音樂學院過幾天就要招進修生了,她雖然沒怎麼去學校上過學,但從小到大爺爺給她請的家庭教師卻從未間斷過,該考的學位她也沒落下,甚至成績比起普通人要優秀很多。
她一直想去巴黎音樂學院進修,因爲這是她唯一擅長的事情,只要她譜的曲子能夠通過巴黎音樂學院的教授評比,她就能獲得進修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能離開沈策這個危險的男人。
小珍是唯一知道蘇晴打算的人,此刻她看着小姐撫着盲文樂譜,有些擔憂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巴黎嗎?”
蘇晴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可是小姐,巴黎那麼遠的地方,你連一次遠門都沒出過,我們也不會法語,在那裡怎麼生活啊?”
“不會可以學啊,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蘇晴心裡打定了主意,自然也不會因爲這點問題退縮,她已經沒了爺爺,沈策身邊……她也不想永遠待下去了,那她就要想辦法自己找一條謀生的路,這是她這一輩子以來做的最勇敢的一個決定,且一定會堅持。
但小珍卻不這麼想,她不知道沈策和小姐之間只是名義上的婚姻,她一直盼望着小姐能跟姑爺好好生活,當她聽見小姐想要去巴黎求學時其實就十分不贊同。
之前她能看得出來姑爺的心不在小姐身上,但見小姐也不在意,她一個僕人也不好說什麼,但這幾天卻不一樣,姑爺明顯對小姐上心了,就連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姐在哪裡。
她不明白這個時候小姐爲什麼動了想離開的心思。
“小姐,你是不是……跟姑爺吵架了啊?”小珍大着膽子道。
蘇晴一愣,想起昨晚那個男人的行爲,頓時臉色一紅,“我跟他吵什麼架,去巴黎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小珍“哦”了一聲,神色有些失望。
蘇晴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來忽然道:“小珍……”
小珍愣了愣擡頭看她,只見蘇晴的一雙美麗的謀子正定定看着她。
可惜這麼美麗的眼睛卻是一雙盲目,小珍可惜的想。
“小姐?”
蘇晴突然抓住小珍的雙手,語氣有些歉意也有些說不出的感傷,“小珍,你今年應該有26了吧?是不是心裡有喜歡的人了?是我考慮不周到,你……其實是不願意跟我去巴黎的吧?”
小珍心中一震,想要說些什麼來辯解,但她半晌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小姐確實說中了她的心事,她家裡已經有個正在談婚論嫁的男朋友了,本來兩人商量着這月底訂婚,但她沒想到小姐想要帶她去巴黎。
這麼多年的主僕情誼,蘇晴一直對她像對親姐妹一樣好,所以她一直未忍心拒絕。
但沒想到她自己猜到了,小珍突然覺得自己十分殘忍,小姐剛失去了世上的唯一一個親人,雖然現在跟姑爺結了婚,但兩人卻始終不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她身邊現在只剩下她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然而她卻起了別的心思……
“小姐,我……”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小珍。”蘇晴挑着一雙笑眼,嘴角卻含着幾分苦澀和迷茫,這讓小珍看着心中一疼,幾乎要開口毫不猶豫的答應跟她去巴黎。
但蘇晴卻按下她的手輕聲道:“小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要顧及的人,你不可能一輩子陪着我的,你陪我了這麼多年,我很感謝你。”
這句話一出,小珍紅了眼眶,半晌才只吐出一句話:“小姐,對不起……”
“不怪你,我總要學會自己生活,不是嗎?”蘇晴輕笑道,“如果我離開後,你還願意留在這裡,我會吩咐管家給你調換個好工作,如果你不願意留下,就提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送送你。”
小珍流着淚,越聽越覺得愧疚不已,最終抱着蘇晴的身體哭了起來。
蘇晴心裡不是不難受,但她已經在婚禮流乾了淚水,爺爺的死讓她明白,人的一生就像一列火車,無論親人、朋友還是愛人,一站上車一站離去,註定陪伴的時間有限。
她想要學會自己生活,學會不需要人陪伴也能很快樂的生活下去,即便這對她來說很難,但她也仍舊想要努力跨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