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話插的實在不合禮數,而且還突兀的很,平日裡,哪裡有個丫鬟敢這般無禮的攪和主子間的談話。
舒清瓷看了葉晗月一眼隨即有些歉意的說道:“侯公子,小月性子一向如此,冒犯了,不過,她說的倒也對,我們不如先坐上游船,再閒談可好?”
“嗯,是在下考慮不周,小月姑娘不愧是舒小姐的貼身丫鬟,這事事都在爲小姐考慮,可惜在下就得不到這樣的下人了。”
侯昊炎別有深意的看了葉晗月一眼,眸子裡除了不滿也就一些怨念,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對着舒清瓷做了個請的姿勢,“舒小姐這邊請在下之前就已經命人安排好了遊船,此刻我們只需去了便能直接雲上。”
“好。”舒清瓷莞爾一笑,邁步上前。
葉晗月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緩緩而行的兩人,輕笑着看了眼緊跟在侯昊炎身後的青澤,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
鏡湖兩側都有商人擺放的遊船,遊船大小款式各異,價格也是相差甚高,但這並不影響遊船出租這項生意的火爆,故而,侯昊炎才早早選了一隻上等雕花遊船定了下來,以免來時匆忙。
一行雖有四人,但遊船內倉面積還算寬闊,葉晗月站在舒清瓷身後,只好奇的打量了遊船內部格局兩眼,便尋了藉口說道:“小姐,奴婢想去船頭看看?”
侯昊炎自從坐進船艙,就時不時看着她,她這次可是爲了撮合眼前這兩人的,自然不想再由着自己影響到侯昊炎。
“這……”舒清瓷側眸看了她一眼,隨即淡淡一笑,說道:“那你便去吧,可得當心些。”
“嗯,知道了,小姐。”葉晗月福了福身,不看侯昊炎一眼,轉身就從艙門處走了出去。
侯昊炎看着走出去的身影,臉色陰沉了一瞬,他特意約她而來,她倒是自在,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心裡即便不快,侯昊炎在舒清瓷看過來時,還是極力壓制了自己的情緒。
“侯公子,前些日子清瓷屢次三番冒犯公子,如今事情已然明瞭,清瓷這才頓覺當日對侯公子實在是太過失禮,還望侯公子能將前些日子的事忘記,原諒清瓷一時糊塗。”
舒清瓷雙頰微熱,有些難爲情的偷偷擡眸看了侯昊炎一眼,雖說先前她已經爲這事道過歉了,可上次終究過於匆忙,再者她昨日聽完葉晗月說的那一番話後,一夜輾轉深思許久,方纔明白自己今後的處境。
如今二姨娘雖說沒了掌家之權,可她畢竟是舒家後宅唯一能伺候舒老爺的,單憑這點,即便二姨娘和舒初柔再怎麼犯下大錯,她都敢斷定舒老爺不會真正狠下心來處罰她們母子,只會像對待這件事一樣,大而化小、小而化無,直至不了了之。
舒清瓷無法再忍受這種時時被自己的庶妹庶母欺凌的日子,以前她性子溫婉軟弱,事事都以忍讓爲主,可如今她再也不想像之前那樣,任人愚弄。
她恨二姨娘和舒初柔,所以那日家宴,她纔會特意佯裝疲憊之色,向舒老爺提及舒家無男丁之事,二姨娘如今已是不能生養,舒老爺若是想再得一個兒子,就必然會動再納妾的心思,於此二姨娘就不能再向從前那樣,在這舒家後院一人獨大。
舒清瓷即便思慮了這些,可也不得不爲自己的將來打算,她日舒家真如她所計劃的那樣多了個男丁,那她被嫁出去的時間必然會提前許多,可京城子弟她認識的並沒幾個,也就眼前的侯昊炎同她相熟一些。
正因爲如此,她才特意重又向侯昊炎道了歉,爲的就是今後萬一真嫁給眼前之人,也不至於夫妻不合。
雖說她想這些還有些過早,但她今日來赴約之前,就已經將侯家的家室已經侯昊炎往日人品好好思量了一番,覺得他是眼前最合適的人選,若是不得不嫁,她也正好藉此同侯昊炎好好相處一些時日。
侯昊炎心頭煩悶,但也不至於遷怒於舒清瓷,他淡淡一笑,道:“舒小姐嚴重了,這件事原本就不怪你,哪裡談的上什麼原諒,今日即是出來遊湖,不如舒小姐同在下一道,也去船頭看看這鏡湖風光如何?”
他話已然出口,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又向着船艙之外的某人去了,一顆煩悶躁動的心更加躁動起來。
自打初次發現葉晗月的與衆不同,他就做出了許多有違他性格的事,可即便這樣,他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倒還有些甘之如飴。
舒清瓷目光有些愣,她微微側目朝着船艙之外看了一眼,隨即想到侯昊炎興許也只是單純的想要看着鏡頭風光。
出不出船艙她倒也沒意見,莞爾一笑,便緩緩起了身。
“鏡湖我還是頭一次來,出去看看也好。”
“請。”侯昊炎緊隨其後,跟着走出了船艙,剛出艙門,他就看到令他煩悶不已的某人,正吊兒郎當的斜靠在船欄上,一張俏臉上的神色好不享受。
他冷着眸子撇了她一眼,倒也不過去同她說話只跟着舒清瓷站到了另一側。
葉晗月方纔有些入神,待聽到身後動靜之時,才驚覺舒清瓷已經站到了她身側,而另一側便是一臉對她不滿的侯昊炎。
她快速掃了侯昊炎一眼,直接當做無視一般,一雙精亮的眸子只鎖在舒清瓷那。
“小姐,你怎得出來了,這湖面風景雖然宜人,但這風吹起來好似也有些涼,小姐你還是和侯公子進船艙裡說話吧。”
她都多出來了,這兩人也不知道把握時機,唉!真是操碎了她這一顆心了。
侯昊炎見葉晗月又要避開自己,臉色微冷,忙在一旁插了一句。
“舒小姐,這鏡湖上是有些風,但也不至於像小月姑娘說的那般涼,你不是難得來一次這鏡湖嗎?若是此行一直坐在船艙裡,似乎有些可惜。”
葉晗月擡眼掃了侯昊炎一眼,隨即眼眸一垂暗罵了侯昊炎一句不識好歹。
她這般費心費力的撮合他和舒清瓷,他倒是來拆臺了,既然他不願意回船艙,那她進去總可以了吧。
“小姐,侯公子既然這般說了,那你就在外面站一會奴婢方纔站的有些久了,小姐允許奴婢去倉裡歇歇腳吧?”她語氣軟糯,可憐的很。
“就你事多,也不怕侯公子笑話你沒規矩。”舒清瓷半掩紅脣笑着嗔怪了一句,清水般的眸子裡也染上了些笑意。
“侯公子哪裡會笑奴婢,他興許還巴不得奴婢進去,以免奴婢打擾了他同小姐說話。”葉晗月俏皮的笑了笑,隨即小聲對着舒清瓷嘀咕了一句。
舒清瓷嬌羞的偷看了侯昊炎一眼,臉頰微紅,擡手便輕拍了葉晗月胳膊一下。
“你這丫頭,盡會胡說,還不快去艙內歇一會。”
“好嘞!那小姐和侯公子慢慢聊。”
葉晗月笑了笑,轉而依舊直接忽視侯昊炎的目光,進了船艙,剛放下船艙布簾,她就趴在艙門上偷偷朝外看去。
侯昊炎賭氣一般,身子一直對着湖面就沒回頭看過艙門一眼,不過,她倒是看到舒清瓷,面帶羞澀,任然不時誇誇其談,臉上還帶着笑意。
葉晗月偷看兩眼,心裡也總算安心了,雖說這次也算是坑了侯昊炎一回,但好歹也有些進展,至少從方纔的情形來看,舒清瓷已經不反感侯昊炎了。
他們倆原本就有婚約,只要他們彼此還看得過去,自然就不會違抗父母之命,如此她也就可以回家了。
葉晗月看着艙外兩人相處的還算融洽,也就不再偷看,自己擡了腳直接坐了下來,一隻細白胳膊半支撐着尖下巴,明眸微暗,沉思入了神。
半個時辰之後,舒清瓷才和侯昊炎再次進了船艙,葉晗月看着兩人進來,忙問道:“小姐,可是外面有些冷了?”
“還好,這才入秋不久,還不算冷。”舒清瓷也沒再落座,她回了葉晗月一句之後,轉而就對着侯昊炎,淺笑着說道:“侯公子,今日出來的也有些時辰了,未免爹爹擔心,清瓷想先回去了。”
葉晗月錯愕的眸子微偏一下便對上舒清瓷的眼睛,她有些不明白,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怎麼就要回去?
侯昊炎聽到舒清瓷說要走,黑沉的眸子驟然亮了一度。
她要跟着她家小姐回去了,他都沒來得及同她說上話。
“舒小姐若是沒什麼急事,大可在這遊船上多坐片刻,這鏡湖岸邊,可是還有許多你未曾看到過的,難得前來一回,那便一次多看幾眼。”
侯昊炎自然是打着阻止葉晗月回去的念頭,可舒清瓷莞爾一笑,接着又道:“侯公子,清瓷能受公子相邀已經很高興了,今日還是早些回去吧,待來日換我來約公子。”
她笑了笑,隨即轉身對葉晗月吩咐道:“小月,快去讓船伕靠岸。”
葉晗月雖有遲疑,但擡眸就見侯昊炎只顧着盯着自己,想想便也覺得今日還是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