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放

庶出庶出 外放 89 網

本朝習俗,換屆通常在六月,是爲了避免農忙時換領導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但換屆從沒有臨時通知的,除非前一任犯了事,朝廷派人緊急接任。因此,顧家接到委任狀時還沒出正月。雖說早已內定,但到底發佈出來才令人安心。

親朋好友少不得聚在一起HAPPY一番,羅衣也有點揚眉吐氣之感——總算領俸祿,算是獨立成人了。?容儀與近親聚了一天,這是在家裡,統共才擺了兩三桌;與同年聚了一天,了那些調調,不用羅衣動手,自己就能抽死自己。

那羣紈絝一個個喝醉之後幫着容儀大罵嫡系。捐官在京城多好啊,偏跑去湖南那種地方,還跟少數民族搭界,沒事來個神馬白苗紅苗造反,實在是太可恨了!容儀端着酒杯沒有說話,他知道兄弟們是真講義氣,是真擔心他。可是他已經回不到這個紈絝世界,這些兄弟更不能理解他這種拿到俸祿纔是獨立、纔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想法。不過他還是承這份情,至此一別,不知道何年才能相見。縣令還沒有面聖的資格,偶或有要回吏部述職的機會,很多時候卻是府臺上了摺子,過總督,然後吏部直接批准,直接上任。至此山高水遠,各自珍重。

蕭家二房有個常年外放的老爺,所以注意事項還是把握的挺到位。此時還是初春,天氣並不舒適。好在一路往南氣溫會越來越高。湖南也屬於長江流域,一路上倒可以走京杭至長江,長江往上入湘江,而後資江直至源頭。竟是一條水路,只在最後走不遠的山路,也算方便。雖說水路頗有幾段湍急,但總歸好過陸路翻山越嶺,還得穿過飽含瘴氣的森林。想想都恐怖。爲此羅衣在心中默唸:隋煬帝你是好人!

第一次當官,爲了避免路上出狀況趕不及上任,從接到任命到出發只用了七天時間。除去第一天顧家請客,羅衣陪了一天近親並收了一大籮筐叮囑經驗外,剩下的日子只管讓容儀出面,羅衣只在家裡瘋狂打包。

這年頭出門一趟跟自虐似的,湖南溼氣重,何況還是走水路,北方人絕對適應不了,路上一定要即時祛溼。所以祛溼的物品一定要帶好!還有一路上未必能買到米麪,必須帶足夠多的口糧。好在天氣比較冷,臘肉條什麼的保存好點的話應該能撐到目的地。好在京杭大運河比較威武,沿途補給站應該不少。重點是要預留進入資江的物資。

再有,當媽的都知道,如果是兩口子出行,沒準一個旅行包就解決了。但一旦帶上小孩,ORZ,沒有兩大拖箱,根本不可能。古代就更加了,一路上要做衣服的棉布,針線傢伙,專用的碗筷,DIY的保暖瓶,山寨熱水袋,常備藥品,林林總總,光兩個孩子的東西就佔了八口藤箱。古代出行,真是太憂桑了。啊!對了!沿水容易風溼啊!艾條!!必須的!一定要帶足一箱子!務必不能出現在路上買不到艾條的悲劇。等收拾完東西,羅衣對觀看沿路風光的期待,已經降至最低。

二月初一,諸事皆宜,大吉。大太太配了一個馬車隊送她們上船,原本打算直接送兩輛馬車的,但羅衣怕中途馬掛了,還不如到接近目的的地頭再買。橫豎趕路用不上什麼好馬。何況還有孩子呢,便是好馬,也只得慢悠悠的晃着。因此好言好語謝過大太太的好意。大太太又懷孕了,更加堅定了孩子要有出息的想法。兒子被塞進範氏書院,她對羅衣的感謝得用滔滔江水來形容。羅衣倒不好意思了。

京杭大運河並不是直通南北,有時候還得往北走,好在大部分時間是往南的。作爲人工河流,它不像長江那樣有太多的天險,偶或一段還激流浪花滾滾。總的來說比較平穩,沿河服務也比較成熟。羅衣他們帶的米麪儘可能的沿路補充,家裡帶出來的反倒壓在艙底,以備入了資江以後才動用。

羅衣一共包了兩條船,一條容儀帶着幕僚以及男僕住,一條羅衣帶着孩子女僕住。停靠在案或者避讓他人時,容儀依靠着船板來回竄,倒也方便。船主姓趙,其妻便稱趙大嫂,育有二子一女,皆隨船生活。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的人經驗十分豐富,把羅衣一家照顧的很妥當。

行船比想象中的要穩,一搖一晃也挺有規律,有點像火車的感覺。比羅衣上輩子小時候回父母老家坐的小木舟穩當多了。

瓊英快到5週歲了,按此時的說法已經算是六歲多。針線已經啓蒙,在家時便讓她替弟弟做口水搭子、套袖、圍裙之類的簡單物品。因爲做了就能用上,要求也不高,十分能提升孩子的興趣。可是現在在船上呀,說是不怎麼搖晃,可總是不如平地。這種時候做針線,要整出個屈光不正來,眼鏡都沒地配去。索性姐弟倆撒歡的玩,到了地頭可得立規矩了。

每日早起,容儀從羅衣的船上過度到自己的船上,由範世俊友情推薦的幕僚+範家族人聯合惡補縣令基本注意事項。天氣太冷,羅衣沒法帶着孩子們去加班散步,實在太容易着涼。便只在屋子裡呆着。

爲了避免瓊英學過的知識還給她,再動不得紙筆之時。由羅衣做人形復讀機:“雲對雨,學對風,晚照對晴空……”每日念一遍,念多就記死了。

蟲子已經會吐字了,也跟着念:“雲噗噓,啊啊額~嗚嗚呀呀古……”邊念還邊跟着節奏扭屁股,直把羅衣和瓊英笑的打跌。

蟲子那笨蛋還以爲母親和姐姐誇他,更賣力了。

趙大嫂進來問安見到此景,便奉承道:“到底是太爺家的公子,這纔多大啊?真聰明呢!”

羅衣笑笑:“小孩兒喜歡節奏罷了,不值什麼。”

趙大嫂一臉豔羨:“太太也是才女,讀的一串一串的,我們聽不懂,卻也知道是好話。”

羅衣但笑不語,這年頭識字的不多,一方面固然是經濟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實用性問題。一個船孃,就是識字又有什麼用呢?沒用的東西,花那麼多經歷和財力,純屬找抽。也真只是她們這種頂着“書香門第”四個字的女人,纔有錢有閒,學的做個消遣。正想轉移話題,趙大嫂又道:“小姐好模樣,又識得字,日後必定鳳冠霞帔!太太好福氣。”

羅衣笑笑:“趙大嫂過獎,女孩兒還是要針線好纔是正道。我前日見了你家大姑娘,可扎的一手好花兒。”

趙大嫂忙揮揮手:“太太纔是過獎,我們沒見過世面,哪有什麼好花兒。”雖這麼說,但臉上的笑容卻加深了,心道這位官太太倒是和氣。

“你們慣常走南闖北,纔是見過大世面呢。我們從小在家裡圈着,頭一回出門,看什麼都稀奇。趙大嫂可有什麼新鮮故事沒有?說與我們聽聽,路上也好解悶。”

此乃趙大嫂撈打賞的最佳途徑,怎麼會沒有?官太太也好,商戶家的娘子也好,在船上一走幾個月,豈有不無聊的?他們恰好一路上見到人多,聽的故事也多。同事之間還有八卦,還有寶貴的經驗交流。簡直要多少有多少,估摸着秦淮八豔這種廣爲人知的故事中,就有他們的功勞。

京杭大運河上,就要走一個半月的時間,這還是日夜行船,速度算快的。羅衣在船上關的發瘋,每日安排背書,與兒子做遊戲,跳棋五子棋,聽故事等活動。但是依舊無聊。最後沿途補給的時候,連投壺都被她整出來了,算是鍛鍊身體的一種方式?又趁着殺雞,攢了好些雞毛做了毽子,這才總算找到事做,解脫了。

趙大嫂差點驚掉了下巴,乾笑:“太太真是……好才情。”

羅衣正踢毽子呢,稍微有點氣喘:“趙大嫂可別說出去,這個也就關起門來玩一會。”

趙大嫂聽到這話纔沒嚇的那麼離譜:“也是,行船無聊。”

羅衣並不是很顧及別人眼光的人,說真的90後獨生子女,不唯我獨尊就算客氣了,多數都追求張揚華麗,活的那叫一個多姿多彩。這麼多年再磨礪,還不至於動搖她教育的根基。只是官太太關起門來踢毽子,被人當八卦傳送總是不好,便道:“也是爲了身子骨,常年不懂容易血氣不暢。不說其他,生孩子便艱難。”

趙大嫂恍然大悟:“也是,我常聽大戶人家的女眷閒話,竟有好些生育不佳的。”說着曖昧的一笑:“多子多福呢。”得,這位把這個當成生兒子的秘方之一了。

羅衣還愣是沒聽明白,只道:“我常見家下人以及莊子裡的佃農難產的極少。便是她們慣常走動的緣故了。”

“原來如此。我們不大通,還當並不是人人都有太太這樣的好福氣呢。”趙嫂子有些不以爲然,坐着不動盡享福,哪來那麼多不好呢?這位太太是沒見過累出的病?

羅衣笑笑,要說人民的思想愚昧,那也的確。當年她隨父母回鄉下老家,那都21世紀了,很多不符合常規的禁忌依舊流行。這種人是說不通的,再者,你憑什麼動搖別人幾十年的認知?萬一自己說錯了呢?誰又知道傳統真愚昧了?她印象十分深刻的是,有一陣子流行“母乳不如奶粉好”的說法,那也是新話題。結果呢?有時候所謂的新思想,還真就不如千百年的東西可靠。

看着趙嫂子明顯不大信任的表情,她也沒有太多的解釋。只再三囑咐不要說出去,原本被人看見也算意外,她可不想在這上頭做推廣。趙大嫂也的確算見識多廣,平日說的笑話,大多數不涉及官家內情。最多說說誰家小妾的八卦。民不與官鬥,大嘴巴沒有好下場。她纔沒傻的四處嚷嚷官眷**呢,又不是活膩了。

等羅衣用打發時間的毽子順便減肥成功後,他們終於進了長江。別高興的太早,好日子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