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見趙雪晴
“馮老師讓車撞了?”王凱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個總是樂呵呵的小老太太,當時教他們班的時候都快60歲了,是整個縣高中年齡最大的老師。但平時的時候,老太太總願意撿一些喝過的礦泉水瓶,起初大家還有點不太理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竟然不顧臉面,沒事翻垃圾桶,實在太丟臉了。可後來大家都被這個老太太感動了,她把撿的瓶子攢起來,等到夏天熱的時候,給學生買冰棍兒吃。她把一生都奉獻給了縣高中,奉獻給了學生們。在帶完王凱他們這屆學生後,她就光榮退休了。因此她也對最後這一屆學生特別有感情。
之前王凱上大學後,馮老師還曾經打來過電話,問他大學生活怎麼樣,在學校吃的好不好之類的。王凱一直很感激這個老師的,因此聽說她被車撞了住院,當時都沒猶豫,就說一定要去的。
“那行,就是明天,上午你來縣城,我們10點鐘在縣二醫院門口集合。”
“馮老師怎麼了?”見王凱掛斷電話,老爸關心的問道。
“讓車撞了,在縣二醫院住院呢。”
“是嗎,那你真該去看看,馮老師對你可好呢,沒有她你能考上那麼好的大學?”
“是,我和劉暢他們約好了,明天一起去看看馮老師。”
“這個你拿着,”老爸從兜裡掏出二百塊錢,“給馮老師買點啥,別空着手去了。”
王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畢竟他刷錢只能在需要的時候刷正好的錢,萬一有個什麼突發情況,還真不好辦,所以兜裡還是得揣點錢。
第二天一大早,王凱就坐車去縣城,9點半左右抵達了縣二醫院門口,這個時候老班趙程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王凱,這邊!”趙程眼尖,一眼就看着王凱。
“老趙,”王凱上高中的時候和趙程關係還不錯的,“馮老師怎麼讓車撞了?”
“我也是昨天回來才聽說的,”趙程道,“是讓一個三輪車撞的,撞完了就跑了,已經報案了,現在還沒抓到。”
“呀,學霸來了啊!”趙程身後幾個同學也湊過來,“你說你是咱們這些同學中考的最好的,結果現在混出息了,都不跟咱們聯繫了。”常忠瑞道。
常忠瑞,王凱從初中到高中的死黨,不過畢業以後就很少聯繫了,聽說他當年高考成績不太理想,後來又復讀一年,最終考到南都醫學院專科,今年才大二。
“就是,就是,每年同學聚會你都不來,咋地,不把咱們當老同學了啊!”常忠瑞一帶頭,大家都跟着起鬨。
“老常別瞎說,我之前幾年都留在M市勤工儉學,根本沒回來,當時我都打電話來的。”王凱解釋道。
“行了,別逗他了,他都當真了。”趙程給王凱解圍道。
“還等誰呢?”王凱和趙程聊了一會兒,發現大家都來的差不多了,怎麼還不進去呢。
“等趙雪晴,昨天打電話,她說一定到的。”
“趙雪晴?”王凱再次聽到這個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嗯,聽說她快結婚了,男方是個大公司的經理。怎麼樣,是不是心裡不是滋味啊,當初人家可是倒追你都不要的啊。”趙程揶揄王凱道。
“呵呵!”王凱尷尬笑了笑。
這個時候縣醫院門前突然駛過來一輛黃色的兩廂威馳,就停在王凱他們面前。駕駛室的門被打開,從裡面出來一個女生,頭髮燙成波浪卷,盤在頭頂上,一副大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塗得通紅的嘴脣。一身橘色的襯衫配上白色緊身褲,顯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雙將近十釐米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響。
“趙雪晴,”趙程叫道,“就等你了。”
趙雪晴摘下墨鏡,對着趙程笑道,“老班,不好意思,去買了點東西,就來晚了。”
“不晚不晚,還沒到10點呢。”
“那咱們進去吧!”趙雪晴說着就要往醫院裡面走,當走過王凱的身邊時,突然停住了腳步,“王凱?”她似乎有些意外。
“嗯,是我!”王凱尷尬地笑道。
“我以爲你沒回來呢,以往國慶節你不都不回來嗎?”趙雪晴似乎很瞭解王凱最近幾年的行程。
“哦,今年學校沒事,就回來看看。”
趙雪晴忽然湊近了一些,就這麼盯着王凱看,那身上散發的陣陣香氣,薰得王凱有種迷糊的感覺,“一會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額……”就在王凱愣神的時候,趙雪晴已經走進醫院了。
“啥情況,舊情復燃啊!”老常跑過來拍拍王凱的肩膀道。
“別瞎說!”王凱一激靈,“這話能隨便說嗎,你剛纔沒聽老班說,趙雪晴都快結婚了,你這話讓人聽見可不好。”王凱說完也進了醫院。
402病房,馮老師就躺在牀上,她的左腿被撞骨折了,現在還打着鋼釘,不能下牀。她的老伴在護理她。
“馮老師,我們來看你了。”老班趙程先推門進屋,把老早就準備好的鮮花和果籃遞了過去。
“呀,是你們啊!”馮老師看見學生們自然很意外,也很高興。
趙程組織同學們排成一排,鞠躬道:“老師好!”
只這一句話,馮老師的眼淚當時刷得一下就流下來了,“好好,你們也好啊,快,都坐那,讓我看看。”
其實屋裡就一張空牀,馮老師的老伴藉口出去打水,把空間都讓給了這一幫學生。
“王凱啊,你回來了啊!”在馮老師心中,其實最想見的人就是王凱,但王凱自從上了大學以後,就很少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也是過年那幾天,然後就匆匆忙忙走了。偶爾也會打電話,但卻好幾年沒見面了。
“嗯,馮老師,我回來了。”
“都大三了吧,處對象沒?”馮老師一句話,頓時就惹得同學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王凱尷尬笑了笑,“沒有,我天天就是教室,寢室,圖書館,三點一線,沒有女生喜歡我的。”
“那可不行,上了大學了,不像在高中,學習任務沒有那麼重了,該談對象,就談對象。你問問他們,哪個沒對象?”馮老師一指在牀上坐着的趙程,常忠瑞和劉暢他們。
“對了,雪晴啊!”馮老師突然將話題轉移道趙雪晴身上了,“我聽說你快結婚了,恭喜你啊!”
趙雪晴笑道:“這您都知道了?還沒定呢。”
“嗯,婚姻大事彆着急,都想周到了再定日子也不遲。”馮老師作爲一個過來人,語重心長地叮囑趙雪晴。
接着,馮老師又和幾個人說了會話,差不多11點的時候,大家跟馮老師告辭,離開了醫院病房。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中午就我請客了!”老班提議道。
“哦,不了,我有點事,下次我請你吃飯。”趙雪晴道,“王凱,你也跟我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大家見王凱被趙雪晴拉上了車,都一陣唏噓,也有猜測他們倆有沒有可能死灰復燃的。
王凱坐在車裡,默不作聲,趙雪晴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直到車停在一個西式咖啡廳門前。
“下車!”趙雪晴先下車,徑直推開咖啡廳的門,走了進去。王凱無奈在後面跟着,他不知道趙雪晴想和自己說什麼。
“一杯格蘭特!”趙雪晴和服務員道。
“先生,您呢?”服務員用很溫和的語氣問王凱道。
“一樣的!”王凱也不懂什麼咖啡品牌,就趙雪晴要什麼,他就要什麼吧。
“好的,二位稍等。”服務員離開了,只剩兩人尷尬地面對面。
“你想說什麼?”還是王凱先打破了沉默。
“我要結婚了!”趙雪晴沒有擡頭,自顧自說道。
“嗯,知道了。”剛纔在馮老師那不是都說過了嗎,爲什麼又提起這個事?
“可是我不喜歡他!”趙雪晴有些冷漠地道。
“不喜歡爲什麼要結婚?”王凱難以理解。
趙雪晴擡頭看了一眼王凱,“有些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還生活在象牙塔裡,是不明白的。有的時候你想做的事,卻不能去做,不想做的事,卻非要去做,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您好,這是兩位的咖啡!”服務員小姐端上來兩杯咖啡。
趙雪晴用小勺輕輕攪動了一下杯子裡的咖啡,“去年,我爸去世了!”
“啊?”王凱一愣,“叔叔怎麼……?”
“是癌症,”趙雪晴顯得很平靜,“他去世後,我母親也預退了,家裡的經濟狀況一下就不好了。我也告別了那種所謂天之驕女般的生活,我開始嘗試打工,可是我什麼都不會,被人罵,被人嘲笑,你根本就不知道那種從天堂跌落凡塵的感覺。”趙雪晴越說越激動。
“後來我交了一個男朋友,他對我很好,讓我一下子又有了做公主的感覺。可是後來,我就不滿足於僅僅是寵我,對我好,我想要錢,我想要從別人的眼睛中看到羨慕嫉妒恨,所以,我和他分手了。”趙雪晴說着,臉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我懷孕了!”趙雪晴沉默了片刻,忽然擡起頭,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