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火車,迎面而來的熱浪讓陸帆微微有些不適應,陸帆有些侷促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拉起行李箱很快淹沒在出站的人潮裡。穿過地下通道,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陸帆停了下來,開闊的廣場各色行人匆匆。來往拉客的小販懷裡揣着各色的牌子,上面寫着南京上海北京廣州等地;遠處的樹蔭下有擺着小推車裝滿了玉米、公婆餅的商販在叫賣;白色的治安車時而發出尖銳的鳴笛聲顯得格外刺耳;行人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沒有人願意在這炙熱的天氣下多做一分鐘停留……
陸帆喊住了一個懷裡抱着一大疊報紙與地圖的中年婦女,買了張H市的地圖。九月的天氣並沒有讓這座長江以北的城市涼爽很多,以至於多年以後陸帆回憶起到H市的第一印象就一個字:熱。
陸帆打開地圖,尋找着自己要去的方向,有點生嫩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浮躁,反而顯露出一絲自信與認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少年得意的欣喜,合上地圖,拉起行李箱朝着廣場的對面走去。由於是第一站,公交上並不算擁擠,陸帆選了個靠窗的後排座位坐下,行李箱放在了座位旁邊。車窗外林立的高樓不停的在眼前遊走,H市的繁華盡展在19歲少年的眼底,心中感嘆之餘不禁盪漾起對未來即將在H市度過四年的嚮往,公交向着大學城的方向停停走走,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簡直是寸步難移。
陸帆握緊雙手,心中吶喊到H大,我來了。
當公交在H大大門對面的公交站臺停下的時候,陸帆前腳剛踏出車門,便被一涌而上的熱情衝暈了頭腦。一大羣配戴工作卡的學長們早已在這裡等候。“同學你是新生吧,哪個系的?”其中一個滿臉笑容的老生問。
“我?嗯,我和學長是一個系的。”陸帆看着那位身材頎長、長相厚道眼神卻很靈動的學長回答到。
“呵呵……學弟,我名氣很大麼,你認識我呀,怎麼知道和我同一個系的?”學長一副自鳴得意手上卻不忘去幫陸帆提行李箱。
“李智,土木與水利工程學院,水利工程系0304班.”陸帆認真讀完李智的工作卡不忘加句“學長,你懷裡不是有嗎?”
李智老臉一紅還不忘恭維句”學弟,人才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陸帆淺笑不語,便和李智一起提起行李朝學校大門走去。
有了李智的幫忙,一切順利了很多,繁雜的入學手續整個流程走完比想象中要快很多。李智人緣很好,見人就打招呼,彷彿整個土木與水利工程學院的人他都認識似的。
在後來的歲月裡陸帆才知道李智是水利工程系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兼書法社社長,一手顏體更是深得學院老師歡愛。在後來陸帆失意的歲月裡,李智不但是他的學長,更是他酒桌上陪醉的兄弟,私下裡的摯友與導師。用陸帆評價李智的那句話“書法寫得好的人把一切都看得透徹”。
從宿舍看管大爺那裡拿到305室的鑰匙,陸帆看李智幫自己忙了一下午。客氣的喊道“李哥,你都忙一下午了,我這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也不差這幾步,送你到宿舍!”李智豪爽的回答。
“李哥,委屈你了,剛你那同學接一漂亮學妹報名,看你那羨慕的眼神我就覺得特對不住你!”很少開玩笑的陸帆感覺李智很親切便開起了他的玩笑。
“學弟,說笑了。這都是因爲我們土木與水利工程學院的女生寥寥無幾,狼多肉少,女生在這個個可都是國寶啊。而我們水利系比起土木系、環資系更少得可憐,不過呢,學長先透露個秘密給你,水利系的男生宿舍是學院裡最靠近女生宿舍的,相隔不過30米,中間只隔了堵圍牆!”話罷李智還不忘嘿嘿幾聲……
三樓樓梯口向左轉的第二個宿舍便是305室了,門是開着的,李智進來放下陸帆的行李,客氣幾句後便離開了,對於李智陸帆心裡很感激。宿舍不大,六人的小空間,有個可以晾曬衣服陽臺,有個很小的衛生間。這樣的條件對於陸帆來說夠好了。六張牀有四張已經擺放了行李。陸帆在剩下的靠近陽臺的那張牀上選擇了下鋪,
這裡就是以後將陪他奮戰四年的小天地了。
“齊軒,以後生活學習有什麼困難就給爸爸打電話,今天我就不陪你了”伴隨"HELLO,MOTO"的手機鈴聲,坐在陸帆對面鋪子上的中年男子邊起身往外走邊高聲笑答到“呵呵,劉局啊,好好好,我馬上就來……”片刻後,中年男子回來喊到“齊軒,和同學好好處,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說罷和同學們招呼着就走了。
“叔叔再見”幾個室友一齊應聲。齊軒起身送了出去。
陸帆整理好一切,氣溫也漸漸涼了下來,窗外已是一片昏暗。陸帆這纔想起,還沒有給家裡回電話報平安,自己也忙得連飯都忘記吃了。陸帆匆匆下樓,穿過籃球場來到食堂,草草的吃了些米飯算是填飽肚子。在食堂對面的學生超市陸帆買了張校園鐵通卡,夜色下的H大沒有了白天時的喧譁,多了份夜的恬適與浪漫,陸帆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沿着兩旁栽有香樟的道路向前隨意的走着,不知覺中來了白天看到的小湖,湖岸草叢間昏黃的路燈下,也偶有學生經過,陸帆想他們也應該是像自己這樣的大一新生吧,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回到宿舍,已經8點半了。雖然一天的疲勞,卻並沒有減少大家彼此間瞭解的熱情,沒有人入睡。陸帆拿出電話卡,撥通了家裡的號碼,電話裡傳來媽媽急切的的聲音,陸帆很簡短的和家裡說了一下自己一天的經歷和學校情況,電話那頭卻一直在自責着沒能送自己的孩子來學校,陸帆安慰到,“我這不是好好的到學校了嗎,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陸帆回到自己的牀鋪還沒有坐下,便發現自己原本空着的上鋪多了雙眼睛打量着自己“你好,我叫趙樂川,以後我們就是上(桑)下鋪了.”略帶川味的普通話。
陸帆暗想,樂川樂川難不成是四川的麼。
“在想我是哪人吧,我是四川的。”感受到陸帆的不解樂川倒是很熱情的補充說。
“你好,我是陸帆。”算是彼此打過招呼。
陸帆並沒有加入到大夥的熱情裡,而是在牀上躺了下來。宿舍裡燈火通明,室友們並沒因爲陸帆的冷漠而減淡了聊天的熱情。反而覺得眼前這個瘦瘦高高叫陸帆的男孩有些高傲、有些冷峻。
陸帆合上雙眼並沒有因爲一天的勞累而很快睡着,腦袋裡除了初入大學校園的激動,還有家鄉清澈的小河,古樸的板橋,疊翠的山巒……時而閃過,內心深處一直重複着那句“俊麗,我來H市了,如果你在又在哪裡?”
兩個星期後某天早晨,305室內。
“陸帆,幫我把《工程力學》的書帶到教室去。”臨鋪的望北從牀上坐起來伸伸懶腰半夢半醒的說。
“還有我的”在陽臺刷牙的吳昊滿嘴冒着白沫的喊道。
望北姓欒,水工4班乃至水利系公認的第一大帥哥,用吳昊掛在口頭的話來形容“望北,你帥的都快沒人樣了。”可見帥到什麼程度。一米七八的身高,線條均勻結實。精緻的五官,卻不像一般的奶油小生,劍眉星目卻顯大氣,而大氣裡又透露出一種親和力。
長得帥也就算了,一手精湛的籃球,這不才進校不到一個月就被院籃球隊盯上了。要說望北,也不是沒有缺點,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慵懶,與其說慵懶不如說是隨意。隨意的髮型,隨意的穿着,隨意的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卻是一種瀟灑。外形俊朗的吳昊曾嫉妒的仰天長嘆“既生北,何生昊。”望北來自江西九江。吳昊則和齊軒一樣是H市的,只是不同的是吳昊家在H市的郊區,而齊軒家就在H市2環南路上。
“陸帆,走了!”門外的高勇催促着。
高勇,人如其名。看起來就很憨厚很勇猛的類型,來自古城西安。和陸帆一樣,不喜歡無規律的生活,屬於老師眼中的良民,絕對的老實人。於是像305室裡帶書搶佔座位、買早點等事都成了他倆的份內義務了。
陸帆平時雖言語很少,但大家一致認爲陸帆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室友交待的事只要陸帆能做到的都會盡
量去完成。陸帆是個迷:規律的作息時間;擺放整齊的生活學習用品;宿舍,食堂,教室,圖書館四點一線的生活。而讓人想不明白的是他是以全校第一的高分進入H大的,如此高的分數,足以上全國前5的理工大學中任何一所了。爲何卻偏偏選中H大?
陸帆拿起三本《工程力學》,趕上了門外的高勇,二人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大學的伊始,對於初入校園的大家並沒有什麼改變,在陸帆看來和高中沒有很大的差別,只是課餘時間多了很多。大家也都是兢兢業業的學習着。
和所有的大學新生一樣,每次熄燈後的臥談會是大學生活的一部分,305室也不例外了。男人永恆的話題是女人,而女人永恆的話題是男人。
吳昊更是每次話題的發起者。“望北,今天我發現咋們班的向楠同學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
“對對對,我也覺得!”齊軒也不甘示弱的接上。
“那是,我望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如果哪個姑娘對我沒有意思那就不正常了!”望北不但不反駁反而變本加厲。
“望北,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成全好事,哈哈……”吳昊繼續調侃。
“是啊,多般配啊!再說向楠怎麼着也是我們班的門面人物”齊軒繼續頂上吳昊的話。
“這句倒是不假。”連憨厚的高勇都冒了句出來。
“水利系的姑娘不好找啊,就拿我們班來說吧,42個人裡面就6個女生,除了向楠與蘇黎黎,其他四個怎麼看也不像女的。望北啊,你要把握住啊”樂川也加入了。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天南海北的侃着。
事實證明,團結的力量是不可以用1+1=2的計算公式來衡量的,在305室室友的強烈支持下,欒大帥哥終究有些亂了方寸,和班花向楠有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九九。日子久了,私下裡大家也就默認了這一對。英雄美女,羨慕紅了整個水利系的眼。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爲春。春風吹進了305室,吹進了水工04班。
H大是屬於全日制大學,而作爲大一的新生,是被安排上晚自習的。
這些自習則成爲校園社團做宣傳的黃金廣告時間。一個接一個的社團猶如旋轉的木馬,紅的藍的白的黃的接踵而至。不得不說這些社團裡確實不乏人才,口若懸河者比比皆是。
愛好象棋的樂川加入了棋牌社,吳昊以三寸不亂之舌順利進入了系學生會,齊軒入了讀書社,而高勇居然大跌眼鏡的加入文學社,望北自有他的籃球所以什麼社團也沒進。
這晚,當陸帆擡起頭時發現眼前誇誇其談的人不是李智又是誰,原來李智不但是系學生會宣傳部的部長,更是書法社的社長。當李智將表格遞過來的時候,陸帆感覺好像沒有什麼拒絕他的理由,陸帆就這麼進了書法社。
談不上書法,大字陸帆還是會寫幾個的。陸帆小時候爺爺曾讓他練過大字。爺爺曾經是家鄉的風雲人物,習得一手柳體。年輕的時候是走南闖北的軍人,曾在國民軍杜聿明手下擔任過營長。後淮海戰役杜聿明戰敗,爺爺僥倖活了下來回到故鄉從此定居下來,也正因爲這些經歷在文革時候曾被打成右派,受盡屈辱,陸家也因此沒落了,而那段艱辛的歲月裡50歲的帆爺爺老來得子,帆爸爸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由於家道沒落,帆爸爸小時並沒有上過學,好在帆爺爺親自教帆爸爸識得些漢字。而陸帆降臨陸家的時候,爺爺已經73歲高齡,陸帆對於爺爺的記憶永遠的定格在6歲那年爺爺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大字的情景裡。陸帆卻沒有放棄,沒有事時也會拿出字帖來寫上幾個,但是終究沒有人指導,雖愛好書法遠沒有像李智那樣將一手顏體寫的出神入化。
上課下課,入社團,出宿舍進食堂,有空就去圖書館,大學時光就這樣在不知覺中慢慢步入了正軌,國慶假期也悄然來臨。
陸帆心中蕩起了漣漪“俊麗,就算找遍整個H市我也要找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