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章 防守漏洞
“是。後來先帝傾蜀中之兵，爭奪漢中，男皆戰，女皆運，奪取了漢中，讓曹操後悔不已，悔不聽司馬懿之言。”李坤言道，“然後司馬懿就給了蜀漢最致命的一擊，就是荊州。”
“荊州？”衆人驚呼，這個他們可清楚。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關羽北進攻樊城，水淹七軍，擒于禁，殺龐德，威震華夏。樊城離許都近，曹操預遷都於黃河以北，以避關羽之鋒芒。李坤談起舊事，有些嘆息。
此時司馬懿站出來，表示不同意遷都。然後他分析說，于禁被大水所淹，不是戰略上的失誤，對於國家的大局其實並沒有大損失，爲此而遷都，即是向敵人示弱，又會使淮河、漢水一帶人心不穩。
然後又分析孫劉兩家，說孫劉兩家外親內疏，如今關羽坐大，孫權必定不安。司馬懿建議把這件事告知孫權，使他牽制關羽，則樊城之圍自解。
曹操這次聽從了他的計策，派人聯絡孫權，實現了孫曹聯盟。然後孫權果然派呂蒙白衣渡江，襲取公安，進佔荊州，關羽被其俘殺，蜀漢大好形勢毀於一旦。後來先帝爲了給關羽報仇，傾兵伐吳，有了夷陵之戰，敗於陸遜，直至永安託孤。
“你說說，他厲害嗎？”李坤問道。
劉雲沒說話，手有點抖。
丞相第一次北伐的時候，突然出祁山，降三郡，關中震動。當時的新城太守孟達欲圖叛魏，向蜀吳求助。當時的關中因爲準備不足，極是混亂。孟達如果叛亂，吸引曹魏宛城主力，甚至攻擊長安，對蜀漢極其有利。丞相那時提醒孟達加強防範，注意司馬懿。結果孟達寫信給丞相的信認爲：宛城和洛陽相距八百里，離他那裡一千二百里，上表給天子，來回路程，少需一個月，那時城池已修固，諸軍都作好了準備。而且駐紮的地形深險，司馬懿必不會親自來，其他部將來，則不足爲患。
結果，司馬懿怕他突然發難，一邊給孟達去信，詳爲慰解。孟達得信大喜，但是猶豫不決。另一邊，司馬懿則暗中率軍進討，諸將見孟達與吳蜀交接，勸司馬懿先觀而後動。司馬懿言，孟達沒有信義，應當趁他沒有決定而及時平定他。司馬懿親自率軍日夜兼程前去討伐孟達，八天抵達新城城下。吳、蜀派出援兵解救孟達，被司馬懿部攔阻於西城的安橋、木蘭塞等地。
“這就是司馬懿剋日擒孟達，八天行進一千二百里，根本沒有請示曹睿，抓住了戰機。後有馬謖街亭之失，第一次北伐失利。”
“你們以爲此人的水平如何？”李坤沒有問劉雲，劉雲的手在發抖。
在丞相第四次北伐時，圍住了祁山，割去了隴上之麥。這個司馬懿同樣是倍道兼行，從長安出發，沿途不守斜谷口，不守陳倉道口，只留四千人守上邽，然後前進到滷城，積聚力量，養精蓄銳，和丞相決戰。
不過，這次司馬懿沒有佔到便宜，被丞相使以自斷後路的誘敵之計，只佔滷城的南北二山，保留水源。司馬懿派大將張郃從南面攻擊，被王平擋住。
“對，就是現在守在街亭的王平。現在你們知道王平的厲害了吧。”李坤言道。
丞相自己親率大軍，令魏延，高翔，吳班三路出擊，大勝司馬懿，迫使司馬懿退守上邽，閉門不出，從此採取了龜縮之策。李坤言道當年，很是感慨。
“你們知道當時的戰果嗎？甲首三千級，玄鎧五千領，角弩三千一百張。”李坤如數家珍，看向劉雲，其實也是對其他人。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
“甲首”是指砍死披甲戰士三千人，這是集中使用精銳的打法。
“玄鎧”是指鐵甲，這是最貴的。而且甲首三千級，玄鎧五千，那差的兩千在哪裡，就是除了被砍死那三千外，還有兩千鐵甲軍是扔了盔甲撒丫子了。被打崩了，是實實在在的大潰敗！
“還是丞相厲害。”衆人言道。
“是，你們可別小瞧這幾個數。”李峰加了註解。
當年，袁紹和公孫瓚戰於界橋，袁紹的大將麴義臨陣斬其冀州刺史嚴綱甲首千餘，隨後公孫瓚就崩了。
當年呂布驍勇，其麾下大將高順有個大名鼎鼎的“陷陣營”，據說“每所攻擊無不破者”，可以說是戰無不勝，其實不過七百多人，對外稱一千人，就已經厲害成那樣了。
官渡之戰，曹操當年說到取勝艱難時言道，袁紹有鐵甲萬領，曹軍僅20領，得虧曹操多智，袁紹錯誤不斷，才得勝。原話是：袁本初鎧萬領，吾大鎧二十領；本初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見其少遂不施也，吾遂出奇破之。
在所有軍械中，最值錢的就是“玄鎧”，因爲製作起來複雜，造價高，而且防禦效果在戰場上的極好！這玄鎧五千領只要裝備上，那就是頂級精銳。
而曹軍頂級精銳被諸葛戰敗。從此之後，漢軍就是天下第一步軍，不再怕魏軍，在正面戰場上敢於和魏軍決戰。這也是王平集結重兵於街亭，準備迎擊魏軍的底氣。
即便如此慘敗，司馬懿也是整頓兵馬，堅守上邽城池，最後使丞相糧盡而退，勝利的還是司馬懿。
隨後，司馬懿就改變了對漢軍的策略，其實就是對丞相的策略。在關中大興水利，專注屯田，糧草豐足。然後利用關中糧草的優勢，專門防守，最後丞相第五次北伐，不幸逝去，秋風五丈原，何等的悲涼。
李坤言及到此，不由和衆人一起悲傷。
延熙三年（240年）正月十七日，李坤帶着劉雲離開西鄉縣，前往隴右。
到了建威，和王平談了自己的擔憂，王平立刻緊張起來，這樣防守的壓力就大了，就真的變成了三個方向，哪個都不能丟。
“首先是兵力不足的問題。咱們沒有那麼多人。”李坤開始扳手指頭，“臨渭的三千，加上前營後營，加上清水方向的峽谷狹窄，防守的壓力應該不大，除非魏軍畢其功於一役。”
“街亭呢，你的六千人怎麼樣？洛門有三千人，隴西至少有一萬人以上，再增兵，糧草供應的壓力太大。”
王平陷入了沉思。
“我想起一件歷史往事，好像是發生在建武八年。”李坤道，
“建武八年？”王平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不知道這是指哪個年代。
建武是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的第一個年號，也是東漢的第一個年號，相當於先帝的第一個年號：章武。
建武八年（32年），光武帝麾下的名將來欷演出了一場在當時所有東漢開國將領中最孤單英雄的一幕。正月，他獨自率領本部兵馬兩千人開始了自己的孤膽英雄之旅，一路穿山越谷，伐林開道，躲過番須道上的諸多要隘，突然出現在隴右的戰略要地略陽城下。繼而揮軍攻入略陽，斬殺了守將金樑，成功奪佔了隴右的戰略要地略陽城。
李坤慢慢地講述着，看着王平，“這個略陽在二百年後改了名字，叫街亭。”
“街亭？”王平差點蹦起來。
“對。”李坤點了點頭。
當時佔據隴右的隗囂大驚，直接驚歎：“何其神也。”然後集中了數萬精銳大軍圍攻略陽城。來欷佔據略陽，打退了隗囂數次猛攻，後來蜀中的公孫述又派了五千援軍去幫助攻打，仍然失敗。再後來，隗囂見到強攻難以奏效，便劈山建壩，截斷河水，引水淹城。來欷則水來土掩，拼死固守，打到後來箭枝都用光了，便拆掉房屋，自己造箭接着守城。如此，來欷堅守了四個月，略陽巍然不動，一直到了建武八年的閏四月，光武帝率軍攻上隴右。
李坤看着王平，
這個例子給了丞相巨大的信心和借鑑，後來纔有了第一次北伐的時候，讓馬謖守街亭。馬謖被殺的時候，理由是什麼，馬謖違背了丞相的節度，舉措煩擾，捨棄水源上山，不下據城。關鍵是據城，佔據城池，頑強的堅守。
“子均以爲如何？”李坤道，“將軍率五千無當飛軍，能不能守住街亭？能守街亭多久？”
“容平思之。”王平沒有簡單的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一會兒，王平問，“平可以按照丞相當年的安排，當道下寨，以街亭爲中心，節節抵抗，緩緩守之。但即使是可以守住街亭，那如何破掉魏軍？”
“別人怎麼做，我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話，有兩種辦法。”李坤道，“一種是像丞相當年在滷城那樣，三路攻擊，大破司馬懿。一種是截斷他的糧道，讓他糧盡而回，在退兵的時候，攻擊之。我沒有丞相當年那樣硬剛司馬懿的本事，所以選擇後一種辦法，斷糧道，退兵的時候掩殺。不好的地方就是時間長，容易出現變故。”
“丞相一生謹慎。平守街亭，若魏軍來攻，堅守的同時送書信給大司馬，讓大司馬率軍來救，留張翼守漢中。這樣就安穩多了。先生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