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祝融夫人

漢軍大部來到三江城下,看到一條斜坡綿延到城牆上,楊真所領的漢軍士兵都蓬頭垢面的,正在城中打掃着剛剛勝利的戰場。趙雲和魏延並排走着,最先駛進了三江城,見楊真等候在城門邊,趙玉和魏延便下了馬,只管讓部隊進城。

楊真見到趙雲和魏延向着自己而來,連忙拜道:“師父,大哥!”

趙雲見到楊真一臉灰土,身上更是破爛不堪,便問道:“子淵,你和你的士兵都怎麼了?一個個蓬頭垢面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我記得你出發的時候穿的可都是完整的蠻兵衣服啊。”

沒有等楊真回答,魏延便搶話道:“還有,城外的那個斜坡是做什麼用的?”

楊真嘿嘿一笑,緩緩地道:“我們中間出了點岔子,失去了丞相所安排的先機,和蠻兵大幹了一場。城外的那道斜坡都是士兵們奮勇向前的結果所致,我讓他們每個人都多拿幾包沙土,然後到城下投給蠻兵,這樣一來,自然便有一堆沙土堆在那裡,我們就順勢攻了上去,從而奪得了三江城。”

趙雲和魏延聽了,都哈哈地笑了。魏延拍了拍楊真的肩膀,嘿嘿地說道:“這個計策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不過,倒是攻城戰不可多得的妙計,看來以後我要多多用用此計了。”

趙雲道:“嗯,這個計策可以推廣到全軍使用,一來沒有完全被布包住的沙土可以迷住敵人的眼睛,二來也可以堆出一條登城的路來,果然好計。”

楊真聽到趙雲和魏延都誇讚他,便連忙搖頭說道:“這也是無奈中的辦法。我們先失去了先機,未能按照丞相的安排進入城池,致使許多弟兄都死了,這是我的罪過。”

趙雲道:“你不必自責,丞相的計策固然好,可是危險也大,只要中間出了一點漏子,計策便失去了效益。你的是攻城計,丞相的是攻心計,兩者本質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魏延道:“走,這裡也不是說話之地,先到城守府等候丞相,到了晚上,咱們再好好地詳談,這些天一直沒有能好好地聚聚,實在是無聊。”

趙雲聽了,哈哈大笑,一手攬着楊真的肩膀,一手攬着魏延的肩膀,向着城中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晚上準備好酒,咱們喝個一醉方休!”

三江城,城守府。

所有的漢軍全部入城,一片狼藉的地面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大廳內,兩排文武官員各站一列,紛紛議論着城外的那條斜坡,都是楊真用計用的妙。“丞相駕到!”

隨着一聲喊,諸葛亮緩緩地從大廳外面走來,大廳內立刻鴉雀無聲。諸葛亮走到城守的座椅上,當一坐下,便喊道:“帶祝融夫人!”

兩個士兵推着五花大綁的祝融夫人走進了大廳,祝融夫人見到兩排站滿了漢軍的官員,又看了看坐在最中間的諸葛亮,冷冷地“哼”了一聲。

兩個士兵在後面喊道:“見到我大漢丞相,爲何不下跪!”

祝融夫人厲聲說道:“我蠻族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就是見到了大漢天子,也可以不用下跪,何況一個丞相?”

兩個士兵舉起手,準備動粗,卻被諸葛亮叫住:“不得無禮,都下去吧!”

兩個士兵應聲而退。諸葛亮笑吟吟地道:“堂下可是蠻王孟獲的夫人?”

祝融夫人答道:“我就是孟獲的老婆,我叫祝融,不知道大漢丞相有何見教?”

諸葛亮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羽扇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慢步走下了堂,來到了祝融夫人的身邊,一邊給祝融夫人鬆綁,一邊緩緩地說道:“既然是蠻王夫人,那本府就要好好相待,不能用此粗魯的方式。”

諸葛亮剛將祝融夫人身上的繩索給鬆開了,便見祝融夫人突然扼住了諸葛亮的脖子,大聲地叫道:“諸葛亮,我等這一天等了很長了,你帶兵攻打我蠻地,致使我丈夫整日苦惱,反正我也活不了啦,不如將你一併殺死。只要你一死,漢軍羣龍無首,必定會退走的。”

這狀況倒是很少見到,漢軍的文武官員都十分地緊張,從大廳外面衝進來不少弓箭手,紛紛滿弓待命。文武官員也紛紛地叫道:“祝融夫人,快快鬆開丞相!”

諸葛亮的臉上沒有一點怒氣,笑吟吟地說道:“你們都且退下,夫人既然想要我的性命,我就給他便是了。”

馬謖、蔣琬、趙雲、魏延同時驚呼道:“丞相!”

諸葛亮厲聲地說道:“都給我退下!各站班位,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

大臣們無奈,只得退回原位,大廳內的弓箭手也盡皆退了出去。祝融夫人一手扼住諸葛亮的脖子,一手指着趙雲說道:“就是你這個老頭,把我擒住的,不想你的武力這麼強,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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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聽祝融夫人叫他老頭,他心中不喜,朗聲地道:“我有那麼老嗎?”

祝融夫人也不詭辯,說一句大實話,叫道:“反正比我老,不年輕了,快說,你叫什麼名字?”

趙雲冷哼一聲,回答道:“趙雲,字子龍!”

祝融夫人聽了,大笑了三聲,說道:“難怪,原來是五虎大將,輸給你也心服口服了。”祝融夫人話鋒一轉,對着諸葛亮說道:“堂堂的大漢丞相,你沒有想到吧,會這樣落在我的手上,今日我就叫你和我一起死!”

諸葛亮感到祝融夫人手上加了力道,連忙叫道:“且慢!”

祝融夫人哈哈笑道:“怎麼?你害怕了?”

諸葛亮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並非怕死,但是,我死之後,你也未必能夠迫使漢軍退兵。反而增加了漢軍對南蠻的仇恨,漢軍能領兵打仗着不下少數,只要本府一死,他們勢必會替本府報仇,到時候大軍圍山,只怕蠻王也不一定能夠倖免。即便如此,漢軍肯定會血洗蠻地,到時候,你祝融就是蠻族的大大罪人了,你願意看到那一天的來臨嗎?”

祝融夫人一時怔住了,良久才說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烏戈國主就快到了,你們要想戰勝他們,簡直比登天還難。我先把你殺死了,振奮一下我蠻族的士氣。”

諸葛亮突然哈哈哈地笑道:“夫人一旦將我殺死,自己也必然會死去,不僅如此肯定還會被亂刀分屍。夫人死了倒是不要緊,可是消息一傳到蠻王的耳朵裡,蠻王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與漢軍決一死戰,到時候,沒有等烏戈國主到,蠻王便已死在我漢軍手裡了。夫人和蠻王都死了,那你們的女兒將置於何處?”

祝融夫人聽到諸葛亮說起自己的女兒,她心中顫抖了一下,她這一生,什麼都放得下,就是放不下自己的這個女兒。祝融夫人淡淡地道:“花蔓生不逢時,投錯了人家,希望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阿媽!”

一個聲音從武官的隊列中響了起來,走出來一個年輕的漢子,那漢子正是楊真。

祝融夫人聽到楊真如此叫她,便喊道:“兀那漢將,你叫我什麼?”

楊真向着祝融夫人,跪在了地上,連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說道:“你是花蔓的阿媽,也是我的阿媽,我一直沒有機會拜見阿媽,如今正好來叩拜阿媽。”

祝融夫人聽了,一頭霧水,問道:“我是花蔓的阿媽,如何成了你的阿媽?”

楊真還沒有回答,便聽諸葛亮輕聲地說道:“夫人有所不知,花蔓上次被俘,我們不但折磨她,而且還給她找了個好的夫婿。如今,跪在你面前的正是花蔓的新婚丈夫,也是你的女婿,這事情漢軍中人人皆知。”

祝融夫人問道:“你真的和花蔓成親了?爲什麼花蔓沒有給我說過?”

楊真道:“阿媽,我是在白元洞和花蔓認識的,那時候她正在比武招親,我將她給打敗了,她就要嫁給我,還跟我一起回到了軍營。然後我們便成親了,這次花蔓回去,也是爲了勸阿爸罷兵的。花蔓不曾跟阿媽提起,恐怕是還沒有機會開口。阿媽,你要是不信的話,儘管回去問問花蔓。”

祝融夫人聽到花蔓成親了,又看了看跪在眼前的楊真,見他長相一般,眉宇間卻透着一股英氣,這種氣質,不是許多人能夠有的。祝融夫人淡淡地道:“如今我被你們俘虜,乘此之便,如果不殺了諸葛亮,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蠻兵。”

楊真連忙說道:“阿媽,你千萬別這麼想,漢蠻交戰,雙方互有死傷,戰爭就是這樣的。你如今被俘,丞相大人好心好意地去替阿媽鬆綁,阿媽居然將丞相扼住。我聽說蠻族中多崇尚大智大勇之人,諸葛丞相便是這樣的人,更何況,漢軍英傑多不勝數,阿媽殺死了一個諸葛亮,肯定還會有千百個諸葛亮站起來的。諸葛丞相一向以仁爲政,所過之處也不侵擾百姓,但求攻心,不求攻城,使得四方蠻兵來降。阿媽,你且不可因一時之氣而讓漢蠻結下永久的仇恨啊!”

祝融夫人略微動容,將扼住諸葛亮脖子的手給鬆開了,同時說道:“罷罷罷!我現在隨你們殺伐,我祝融死而無憾。”

諸葛亮畢恭畢敬地對祝融夫人施了一禮,同時說道:“夫人大義,非一般男子所能比擬。夫人如果願意回到蠻地,儘管便回,我漢軍絕不阻攔。如果夫人願意留下,我漢軍也絕對以禮相待。”

祝融夫人看了一諸葛亮,問道:“你們當真不殺我?不用我去要挾蠻王?”

諸葛亮搖了搖頭,說道:“一切自由,皆在夫人,或去或留皆隨夫人心意。”

祝融夫人道:“我如此對你,你還肯不計較,看來大漢丞相,果然別有一番風度。我全家皆在渾天洞中,留在這裡,我也感到不自在。”

諸葛亮呵呵笑道:“既然夫人去意已定,那本府也不強留,漢軍之所,以後便爲夫人敞開,夫人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祝融夫人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些被俘的蠻兵,丞相打算如何處置?”

諸葛亮道:“我已經命人將其解散,分發口糧,讓他們各自回去了。”

祝融夫人搖了搖頭道:“真沒有想到,丞相對待我蠻族勇士,也有如此胸襟。祝融此次回去,定當勸善蠻王罷兵,就算不能使其罷兵,我也絕不與漢軍爲敵!就此告辭!”

諸葛亮道:“夫人一路走好!”

祝融夫人走到楊真的身邊,見楊真還跪在地上,連忙將楊真給扶了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真答道:“回阿媽話,我叫楊真,字子淵。”

祝融夫人道:“既然花蔓已經嫁給你了,你就是我的女婿了。走,跟我一起回去!”

楊真道:“既然阿媽叫了小婿,小婿又安敢不去,正好我也很是想念花蔓,便與阿媽一起同去。”

祝融夫人道:“如此最好!”

楊真向着諸葛亮拜了一拜,說道:“丞相,楊真此次便隨着阿媽而去,丞相可有何吩咐?”

諸葛亮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看着楊真,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信任,便道:“既然你去見岳父岳母,本府也不好阻攔,你且跟隨夫人去吧。”

楊真道:“那末將就告別丞相了。”

楊真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見馬謖從班位上閃了出來,向着諸葛亮拜了一拜,然後說道:“丞相,楊真身爲漢將,如何在這種節骨眼上去了蠻地,這樣做,只怕是陷國家於不顧啊!”

諸葛亮大聲斥道:“退下!本府面前,豈容你來造次!”

馬謖碰了一鼻子灰,當下便退回了原位。楊真向着諸葛亮又拜了一拜,高聲呼道:“多謝丞相!”然後轉身隨着祝融夫人離開了大廳,大廳中文武官員的眼光都盯在了楊真的身上,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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