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直到深夜，我們睡去。
“嘔……嘔……”早上，天才矇矇亮，我被李娟娟的嘔吐聲吵醒。眯着眼睛，雙手攥着被子，恍惚的坐着，過了幾秒，才突然醒了過來，跳下牀確定若若沒有被我吵醒以後，連忙跑向廁所門口，想要推門進去……
無奈，廁所門早已經被李娟娟鎖死，任憑我如何拍打都無濟於事。
“娟子，你怎麼了？把門開開。”
先是一陣沖水的聲音後，李娟娟的聲音才緩緩傳來：“於馨阿，沒事！就只是胃有點不舒服而已。”
“那你也把門打開阿。”話音剛剛落下，李娟娟便打開了廁所門，蒼白着一張臉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我連忙伸手扶住她，可手剛剛觸碰到她的皮膚就被她冷涼的體溫嚇了一跳：“你身體怎麼這麼涼？還說沒事？趕緊給我去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的，真的沒事。小聲點，若若還在沒有起來呢。去醫院做什麼？若若難不成一個人放家裡？”她哼了聲，站直身子強裝沒事，可是那佈滿面部的冷汗早已經出賣了她。
拿起手邊的毛巾，擦掉李娟娟臉上的冷汗：“你不用擔心若若，若若很乖，我把她放在家裡她絕對不會亂跑的！趕緊去穿衣服。”我不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把她送回房間，抓起地上的衣服丟給她，就立刻轉身回房。
若若仍舊在熟睡，那雙眼睛經過一晚上的時間還是紅彤彤的。如果昨天沒有若若和李娟娟的陪伴，我甚至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撐下去。所幸有她們都陪着我……
輕輕搖搖若若，她揉揉眼睛迷茫的看着我。
我笑道：“李阿姨有點不舒服，媽媽要送李阿姨去醫院。若若今天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知道嗎？”
“嗯。”若若迷迷糊糊點點頭回答了我的話。
“那若若就繼續睡覺吧。”我親了一口若若的臉蛋，起身胡亂套了件衣服，打開抽屜拿出錢包，就往李娟娟的房間跑去。
她早已經穿戴好了，我也樂得輕鬆，扶起她就往門口走去。
前些天的大雪，因爲這幾天太陽已經融化的七七八八，只是地上溼答答的一片，有些打滑。
一路上李娟娟都是愁眉苦臉，像是有些自責。
“怎麼了？很難受嗎？”我側過頭問道。
“還行，我還是扛得住的。只是擔心若若一個人在家而已，於馨，你真的放心嗎？”
“我這個當媽的都放心，你說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還是好好顧及下自己的身體，有病不去看疼死你，真心活該！”
被我這麼一說，李娟娟也不在那麼在意了，齒牙咧嘴的和我開玩笑：“在我心中若若可是我乾女兒，得了，不和你貧嘴了。我得趕緊上醫院，看好了回家找我乾女兒玩去。不然晚回去了，說不準我的乾女兒就不見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掐了一把李娟娟的腰，把她疼得“哇哇”直叫，再加上胃部的疼痛，她早已經沒有還手的力氣。打鬧着，突然發現身旁的很多人都在注視着我。
我有些疑惑，轉過頭，這才發現李娟娟也看着我。
下意識的摸摸臉，這才發現匆忙出門的我忘記帶上圍巾，因此臉上那醜陋的疤痕，沒有絲毫遮掩的暴露在衆人的眼前。
面對四周異樣的目光，我使勁的把頭埋在衣領下，可是我不知道越是如此就越吸引別人的注意。
“哇！這個人臉上怎麼變成了這樣？把我嚇了一跳，天啊！真醜！”身後傳來一名女孩的驚呼，讓我更加不安,差一點就鬆開了扶住李娟娟的手。
“於馨，不要理會她們！於馨！別在意她們說什麼！”李娟娟忍着疼痛安慰我。
可是我根本聽不進去，自卑的心裡讓我腳步越來越慢。
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哪個女人能不怕別人背後的指指點點？八年來，我很少出門，就算出門我也一定會帶上帽子、圍巾或口罩。我真的很怕很怕別人對我的指指點點，那種難受真的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解釋……
下脣早已經被我咬的滲出了血，鹹鹹的浸入我的脣齒。
忽然間肩膀一輕，李娟娟的一句“謝謝。”讓我不解的再次擡起頭來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男子的臉龐，不算精緻卻給人一種舒心的感覺。也許是角度的原因他的眉毛被鍍上了好看的麥麗黃，更重要的是他對上我的目光時並沒有絲毫的驚恐卻隱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痛。
難道他不害怕我的臉？我疑惑的望着他，最終還是因爲膽怯低下頭來。
伸出手僵在半空中，他遲疑了一會兒又將手收回去：“把頭擡起來，那個傷疤並不醜，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呢？”溫和的話語，讓我心中五味顛倒。
以前每每被人看到臉上的傷疤都是爲我惋惜或者讓我去整容，從未有人正面對我說過這樣的話語，猛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他也許是看出我的想法，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面紙巾，笑容不變的遞到我手裡，指指我流血的嘴脣：“你嘴脣已經流血了，別再咬了，擦擦嘴脣吧。”
默然接過紙巾，我低啞着聲音道謝：“謝謝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幫我扶着李娟娟，看着我將嘴脣上的血跡一點點擦乾淨。他的目光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任憑我怎麼想都記不起我們在哪裡見過面。
輕嘆了一口氣，我拉過李娟娟就想往前走。
“等一下！”他聲音裡帶了一些急促。快步走到我們前面，微笑道：“看你身邊的這位朋友有些不舒服，是去前面的中心醫院對嗎？正好順路，我送你們去吧。”
“謝謝。”面對他的好心幫忙，我微微扯扯嘴角笑了笑想要拒絕，可李娟娟已經滿頭虛汗，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他的幫忙。
如此，我也不好在說什麼，所幸拉高自己的衣領，與他一起扶住李娟娟，加快去往醫院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