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說完話,看董平表情沒有絲毫變換,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讚歎的神色。
“沒問題。”董平乾脆利落回答道:“我董平不是那愚忠的蠢貨,還不至於爲一個昏君賣命。”
朱武朗聲大笑:“董兄不愧是個爽快人,高廉這廝作惡多端,我必須先除了這個狗官,既爲民除害,也是解了我心頭之恨!”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做。”董平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這狗官仗着是高賊的親戚,害民無數,今天不除掉他還留着幹什麼?”
“那就剩下最後一個了。”朱武笑了笑,視線已經漸漸移到了窗戶外面。
此時,窗外已經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滴被傍晚的秋風吹成了一斜行,帶着滴答的聲音敲打在窗紙上。
朱武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猶豫,屋內沒有一個人說話,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
董平的目光也越來越沉寂,彷彿要看透對面之人的內心深處一般。
“我朱武只爲天子而仕,絕不屈於常人之下。”
董平心中如被猛雷般一擊,瞬間炸裂開來。
這個神機軍師,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聰明得多啊。
這麼短的時間,先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又要逼宮。
只仕天子,這麼明顯在引自己的話,如果還聽不出來,那他董平也就不用出來混了。
說明白點就是,你董平到底想不想我輔佐你,要是想,就先告訴老子敢不敢推翻皇帝自己當,不然就直接滾!
要是自己不答應,恐怕這次錯過的機會將會遺憾終身,而答應了,就是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計劃,要是朱武另有心思怎麼辦?
抉擇了許久,董平還是點了點頭。
朱武猛地站起了身,因爲幅度太大,甚至差點摔到地上,目光上下打量着董平,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此事當真?”
“當真!”
董平說完,從包裹中取出一塊兵符來,語氣誠懇地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外出東平是有要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先生要是不嫌棄官卑職微,請就任東平兵馬都監一職!”
朱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口中說:“我怎能擔當如此重任,董兄還請另尋人才。”
董平道:“先生博古通今,乃曠世奇才也,誰敢不服,先生如果願意,也能指導下朝廷那腐敗透頂的軍隊,讓那些廢物走上正軌啊。”
朱武仰起頭看了看外邊,口中輕嘆一聲,既沒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董平見狀也不再強逼,將兵符放到桌上後,便又坐回了原位。
“大哥,是不是該去探探牢城了。”唐斌低聲道:“只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到時候可不太方便。”
董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瞭解,隨後上前一拱手道:“既然先生不願答應,在下也不強求,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說完,董平便站起身來,同唐斌往樓下走去,卻故意放慢了腳步。
“二位且住!”朱武蒼勁有力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董平轉過身去,只見朱武笑着走到了面前,又把二人請回了桌前。
朱武收起了笑容,語氣平靜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們是爲救柴大官人來的?”
董平歎服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先生,那柴大官人被高廉迫害,我等自然不能坐視。”
“只是要想潛入牢裡,我們總得做點準備,因此恕我等不能在此久留了。”董平說着,又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的牢城,眉頭皺了皺。
“我可以幫你一次,不過,你得再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朱武笑着說。
剎那間,董平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他微笑着說:“那再好不過,先生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在下一定竭力做到。”
“我要借宋江之手除掉高廉,但是現在不能保證。”朱武語氣中夾帶着一絲殺機。
“如果董兄能冒險潛入梁山營中,向宋江陳述其中利害,必能一舉攻破高唐,不知你意下如何?”說着,朱武的眼神也徹底沉了下來。
董平大笑道:“先生真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這事好辦,我可以答應。”
“既然這樣,今晚我會讓牢城南門和西門的守衛調防。”朱武看了看牢城附近,語氣嚴肅說道。
“你要把握好時間,半個時辰內必須把人救出去,到時候我會打開西城門,切記,不要和沿途任何人起衝突!”
“先生大恩,董某日後再報。”董平又對朱武行了一禮,便拿起包裹同唐斌往門外走去。
朱武揹着手走到了窗邊,目光看着董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處。
“呵呵,此人倒也有幾分氣概。”朱武微微頜了頷首,語氣中帶着幾分認可。
“假以時日,說不定真能成就一番事業!”
日光,逐漸落下了帷幕,黑夜彷彿一片巨大的幕布,已經降臨在了這片穹頂之上。
高唐州原本也算繁華,只是最近戰事頻繁,再加上大量百姓逃離,所以街上也略顯幾分清淨。
那夜幕的街道上,要是仔細分辨,就能看到兩道黑色的身影正在其中快速穿梭着。
兩道人影的速度極快,不過幾個呼吸間,就已經到了牢城南門附近的一家酒館旁邊。
“沒錯,就是這裡了。”董平拉開面罩,語氣低沉道:“朱武果然遵守了承諾,看來今晚會很順利。”
唐斌低聲道:“大哥注意安全,我在外邊接應,馬就在這酒館附近,有麻煩就設法通知我!”
“行了,能有什麼事!”董平輕笑一聲:“你現在去把告示貼好就行。”
唐斌還要再說,董平已經趁着夜色,從牆外一躍而上,雙手攀住牆頭,翻進了牢裡。
唐斌搖了搖頭,便拿了數十份沒頭告示,往各處小巷去了。
高唐的牢城營,規模並不算太大,儘管稱爲城,也就只有內外兩道圍牆而已,外牆雖爲磚石堆積而成,不過二丈而已,怎能難得住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