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蕭嘉穗、許貫忠、朱武等人佇立在大艦船頭的蕭唐舉目眺望,眼見己方諸般舟船依然往復的停泊至岸灘上,大批義軍將士源源不斷的涌入戰陣之中,又隨着魯智深、林沖等馬步軍猛將強兵也率部殺上了岸去,喊殺之聲愈發激烈,沿河岸佈下防線死守的女真軍馬所潰亂的景象也是愈發明顯。
畢竟金軍再是要鼓舞起各部兒郎兇悍熬戰的氣勢,可畢竟也都肉體凡胎,到了船上水下怕是連一兩成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似乎對方也並沒有精於水戰的軍將指揮調度,經驗實在不足,徹底喪失了於水上的主動性,最終牽動爭個戰局陷入頹勢。而且金軍儘可能集結而至的軍馬,看着似乎有些聲勢,但考慮到要提防隨隨時會襲擾後路的皮島、保州所部義軍,還有北面軍州、燕雲之地乃至侵吞大遼全境疆土如今也是處處暗流涌動,哪裡都需要有重兵坐鎮,而顯然奉命把守黃河北岸的這些女真、雜胡軍馬,也並沒有展現出當年顛翻大遼時那等似是各個以一當百,甚至當千的剽悍聲勢......
剛極易折,強極則辱。
既然這場戰事的目睹眼見已是無法達成,看來也不可能阻止蕭唐率領麾下主力兵馬北渡黃河挺進河北兩路地界,在遭受到大批集結義軍猛烈的攻擊,就算金軍各部軍將仍能調動起麾下軍卒悍不畏死而勢必要血戰到底的意志,但無外乎多殺傷些敵軍兵馬,仍舊也便是送死而已,已然對於扭轉戰局的走向全沒半點用處。是以率領剩餘的力量迅速撤離戰場,與本國大軍會合後再從長計議,也終不能教蕭唐那廝按部就班的各個擊破。
然而爲試圖阻止蕭唐渡河北上,此次戰事沿黃河北岸修建城寨防事。佈列方向攔截敵方登陸出路,調動來的軍旅連寨城垣綿延極廣,如今大多軍馬現在又與義軍諸部死死混戰糾纏成一起,正是舉步維艱的要緊事後忽然也只得全盤後撤,也就不免在金軍陣中又引發出一場場混亂。
大多聞令急向後撤退的馬步軍衆早已廝殺得精疲力竭,進退推搡中互相更不免擁擠在一團,許多士卒便是剽悍好戰,可是在這等指揮失調的情況下直直敗退下去,情況已變得不可收拾。許多女真金軍全無當初反遼連戰連捷,且起兵南侵宋朝時那等縱橫暴虐的氣勢,如今瞧來卻和他們當初極爲鄙夷孬弱可欺的契丹、漢人別無兩樣。
而那些女真、雜胡諸部的騎軍倒還好說,就算丟盔棄甲,奔逃如飛,眼見戰局形勢不對,除了身陷入義軍陣中的軍馬,怕是也只得接受摔落戰馬,並被四面轉眼而至的義勇砍殺的結局,然而敵軍也只是從黃河那一面攻來,也並沒有陷入重重圍堵之中,至少大概也能輕易撤離戰場。相反的得令慌亂後撤的大隊混亂步軍卻是倒了血黴,多少人仍被攔截住走脫不掉,也仍有許多軍兵遭受驅趕,被直撞進己方鬆散的陣列,再被那些各個凶神惡煞的義軍將士毫不留情的大肆殺伐。
鮮血飛濺如雨、屍首倒伏相望,固然也有些暴利兇蠻慣了,以往歷經多少硬戰也死戰不退的女真兇將悍卒直感到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索性豁出性命回頭不顧性命的抵抗廝殺,可是戰事一旦打倒了這個份上,不怕死的卻也往往只會是死得最快的。沿着黃河連綿十餘里的區域之內,大致還有數千名早已是殺得渾身浴血的女真軍馬被追上攔截,而發了兇性,也在拼命試圖向北面逃竄的同時,似乎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做最後絕望的廝殺。戰事漸漸的演變成了銜尾猛追攆殺敵軍的形勢,但凡衝上岸往北涌殺的諸部義軍轉顧追擊攔截大隊散亂的女真步軍,傷亡也大爲減少,然而戰事兇險,趁勢追殺時諸部義軍當中將士再與做困獸之鬥的金軍廝殺中,也不免會有折了性命的兇險......
李懹所率領的步鬥軍本來在他叔父李助的指揮下步步爲營,然而軍中偏將疾驚風陳贇眼見前方金軍兵馬眼下已混雜成一團,更多的士卒便如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到底是性急魯莽,仍不免有些亡命賭徒心思的強寇頭領出身,他爭功心切,便搶先率領一小撮軍卒只顧向前奔涌而進,當即飛馬躍入敵人散亂的陣中。
甫一殺入戰團,陳贇手中長戟一揮,當即斬過眼見一名雜胡軍將的喉頭,隨即看也不多看翻身落馬的屍身一眼,仍是揮舞着長戟繼續催馬狠狠向前撞去。在陳贇身後,也有數百親隨蜂擁而進,霎時間就在雜胡陣中,又激起了一陣更爲喧囂的人仰馬翻聲!
周圍兵刃寒芒飛舞,夾帶起無數血光飛濺,當即又有許多混亂的雜胡軍馬墜落被踏成肉泥嗎,蝟集在一處的亂戰羣中,陳贇直帶着幾百軍卒看似直殺的眼前韃虜毫無還手之力,此時他心理也正念道:
我與賀吉、郭矸兩個相熟的由李助道長做主,先反了宋江那廝投從蕭任俠說是共聚大義,然而也是爲我等出路着想。蕭任俠固然待我等也不薄,可是咱們這些半路反戈投從的,到底比起燕青、武松、魯智深、林沖...等早與蕭任俠做成兄弟交情深厚的頭領,也總還差着層情分......
常言說疏不間親,如今共做大事的頭領會集,自是能者如雲,魯智深、武松、盧俊義、林沖...等馬步軍頭領也的確本事奢遮,可總是教他人誇能說會,不若趁此大好良機趁勢儘量多尋覓些韃子中位高要緊的廝鳥,爭着立幾件大功,當真有朝一日建得番大業照功行賞,所得富貴聲名,好歹也不至落在與蕭任俠更爲親近的衆頭領後面......
陳贇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盤,手中長戟一翻,霎時又映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芒,他催馬越奔越急,也全因看來韃子軍兵潰亂,索性要放開手腳廝殺,也渾然不顧自己過於冒進,擅自殺出行列,而將李助、李懹、賀吉、郭矸所部軍馬甩出了一段的距離。而陳贇的本事倒也算奢遮,他以爲如今正是痛打落水狗、趁亂搶戰功的大好時機,手中長戟又挾裹起迅猛無匹的威勢狠狠攻向周圍閃避不迭的女真、雜胡軍兵,眉宇間也滿是一股猙獰剽悍的狂暴氣息。
直當陳贇又將四五名的雜胡軍士連搠帶斬,殺得盡已斃命後,他隱約的覷見前方不遠處似乎也正有些看似韃子大將的人物奔逃,也亟要再急催胯下戰馬衝上去追時,陡然間陳贇忽然又聽見一陣陣戰馬響鼻聲就在自己左近響起,周圍殺聲喧囂,也不易察覺早有十餘騎精銳直把自己覷定並驟馬衝來,再猶如鬼魅一般突然奔出,等到陳贇驚覺時,發現與那些韃子軍馬竟已是近在咫尺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