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柳莊內草廳大門猛的被一腳蹬開,阮小七手綽着一把狹鋒鋼刀,直衝進來二話不說便又將個躲避不及的水匪剁翻在地,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二人則緊隨其後,也各仗着手中利刃殺將進來。
就算莊子四周盡是深港,自然也難不倒阮氏三雄以及張順、張榮、成貴、謝福、翟源、喬正這些水性精熟的水軍好漢,待他們潛水摸到榆柳莊周圍驟然發動攻勢得手,蕭唐與其餘弟兄也已乘着船舶遊將過來,並將此處草廳前前後後圍堵得水泄不通。
榆柳莊四個水匪寇首之中那生得黑麪長鬚的太湖蛟卜青剛揮起手中鋼刀,盪開阮小五迎面劈來的一刀,卻冷不防從草廳門口處直衝進來的成貴綽起手中的苦竹槍向前猛的一搠,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腿股!卜青悶哼一聲,跌倒在地,成貴本待衝將上前再復一槍了結掉面前敵手的性命,從斜側捲毛虎倪雲卻已大吼一聲,並掄刀搶攻了上來,口中還大聲喝道:“入你孃的!你這廝們又是在哪裡勾當的?敢來觸我榆柳莊的黴頭,可有膽子留下名號麼!?”
成貴那邊一邊綽槍與倪雲惡鬥,口中也一邊回罵道:“有何不敢?今日要取你狗命的是玉爪龍成貴,也教你這廝在九泉之下也記得俺的名頭!”
倪雲聞言面色驀的一怔,隨即喝問道:“莫不是浙江四龍裡面的成貴!?既然都在綠林叢中討衣吃飯的同道,俺們太湖四傑與你們浙江四龍井水不犯河水,這幾年來也未聽聞得你這廝們仍在錢塘江勾當,爲何偏要與我等結下死仇?”
成貴聽罷略一躊躇,隨即喝道:“我家哥哥既然有令,咱們兄弟自當遵從!”
倪雲見說忿恨的咬牙切齒,又破口大罵道:“直娘賊!你家哥哥,又是哪個廝鳥!?”
而在另一邊阮小七手中鋼刀一挑,割斷了綁縛在燕青身上的繩索。燕青剛活動了下手腳,就見瘦臉熊狄成嘶聲怪叫着已暴衝上來,仍綽着那把要將人開膛破肚的剜心尖刀向燕青的心窩搠將過來!
眼見尖刀搠來,燕青只冷笑一聲,旋即微微側身一讓,趁着狄成一刀刺空的當口探出手來扭住他持刀的手腕,腳下趁勢也是一記掃蕩腿擊出。當即將狄成的手腕腕骨拗得折了。狄成悶哼一聲,在被燕青絆倒在地的當口又衝上來五六人將他給制住,這時忍痛捂着手腕的狄成才意識到:這小子出手端的是乾淨利落,遮莫先前被輕易擒住,也是有意爲之!?
只阮氏三雄、張順張榮、浙江四龍這些水軍頭領驟然殺出,便已教費保、倪雲等四人抵敵不得,很快的,當魯智深、林沖、史進等馬步軍頭領乘船等岸,殺進草廳中來之後,榆柳莊中一干水匪又怎生能夠抵擋?費保、倪雲、卜青三人先後也被打倒在地時,立刻便有人發了聲喊,殺進草廳內把幾人捉翻,並且都用麻索給死死綁縛住了。
本來正要對燕青痛下殺手的榆柳莊四人,如今反倒受制於敵手。其中倪雲、狄成本待要破口大罵,卻被費保厲聲喝止住,在這太湖四傑之中當屬爲首的費保心中計較最爲精細,他十分清楚現在兄弟四人的性命既然都已落入對方手中,去痛罵逞些口舌之利,這又有何用?
正捱了一哨棒的費保額頭處有泊泊血液涌出,鮮血糊住了一隻眼睛,可是費保仍費力的眯着眼注視着又有個漢子在十幾人的擁簇下踱步進了草廳。看來此人便是這夥忽然殺進榆柳莊的敵手中領頭的......費保心中念罷,立刻出言喊道:“諸位好漢!在下赤須龍費保,與倪雲、卜青、狄成兄弟四個原在綠林叢中行走,而後尋得這個去處,只在太湖裡面尋些衣食,按說也未曾冒犯了哪一路的同道。遮莫是生出些誤會,既然咱們兄弟幾個都陷在諸位好漢手裡,已是認了栽,只盼能夠說個分明,卻不知敝莊有何得罪處,而教各位興師動衆的前來問罪?”
蕭唐朝着那雖然滿臉鮮血,又被死死綁縛住,可是言語中卻仍十分鎮定,不見絲毫驚慌與忿惱的費保望將過去,忽然開口說道:“我姓蕭名唐,本來與一衆兄弟爲江湖義氣來江南地界勾當,如今正欲返程回京東路去,途徑此處時因聽聞你們四人的名頭,便差人前來探覷,先前被爾等捉住要動手之人,卻正是我的心腹兄弟浪子燕青。”
“甚麼!?哥哥便是以鐵面獬豸全羽之名嘯聚得幾山豪傑,又不惜與朝廷公然決裂也要前去搭救結義兄弟的蕭任俠!!??”
費保、倪雲、卜青、狄成四人聞言盡皆大驚失色,其中方纔要噬人心安吵的最兇的狄成只愣怔了片刻,也不顧腕骨被坳斷的痛楚,立刻站起身來,並頓足嚷道:“原來的確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卻纔甚是冒瀆!哥哥義氣深重,明明身爲朝堂高官,卻不惜爲了兄弟耽着潑天大的兇險背反朝廷,在杭州做下的那樁義舉,我等亦曾聽聞過,也直教小人欽佩得五體投地,若是早知那位阿哥是蕭任俠心腹,小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決計不敢冒犯!”
卜青也掙扎着站起了身子,說道:“若是早些聞得浪子燕青的大名,小的們非但絕不敢衝撞,就憑蕭任俠在江湖中的英名,但在這蘇湖地界有用得着我們兄弟四個之處,便是一刀一剮的勾當,小的們也決計不敢違背。我等也敬佩蕭任俠以鐵面獬豸全羽之名招集天下好漢,亦聞有個浪裡白條張順,是水中一等一的好漢,也教我等慕名久矣,不想今日得見蕭任俠尊顏!”
草廳之中張順聽對方竟點到了自己的名頭,他略作遲疑後,倒也面色平靜的略一拱手,說道:“我便是浪裡白條張順,承蒙誇讚,實不敢當。”
卜青聽罷立刻望向張順,又道:“原來足下便是張順哥哥,小弟起初學得些水勢之時,便曾聽聞過哥哥水性精熟,渾如浪裡白跳魚的手段,也是心嚮往之,卻不想今日兵戎相見,卻是我等招子未發亮,大水衝了龍王廟,心中甚是懊喪,萬望勿怪!”
此時在草廳之中,蕭唐周圍一衆頭領大致也能瞧出佔據得榆柳莊的這幾人不是爲求活命而刻意巴結討好,的確也都似與己方弟兄親近結識,其中有些草莽氣重的,手中緊綽而兵刃也不由的緩緩放下,彼此面面相覷時,有幾人臉上也不由顯露出幾分遲疑之色。
然而比起倪雲、卜青、狄成三個,太湖四傑裡面最有見識且心思精細的費保卻暗念道倘若蕭任俠有心前來尋覓我等時,那燕青先報過名號自也不會生出這許多誤會,偏生要待我等動手時才突然殺入莊子,遮莫道上說他以綠林數山共主“全羽”的名頭出來行走時,未必按江湖規矩勾當的傳聞......也都是真的?
費保心中思量,只是現在既已受制於人,爲了保全兄弟幾個,他也仍對蕭唐說道:“蕭任俠容稟:小的們冒犯了燕青兄弟,確是萬萬不該,若要詰責我等也全憑恁發落,只是望請念在小的們無心之過而寬胥我等。聽聞蕭任俠聚集得江湖諸路豪傑,如今公然舉事正要抗爭朝廷暴政,小的們雖不濟,論水性自也比不得蕭任俠麾下張順哥哥等水班好手,可是好歹都有些本事,也願逕來相投至蕭任俠麾下共聚大義,萬望帶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