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偷什麼懶?你這招式用的大錯特錯!”武松不耐煩地說道,又糾正着蕭唐說道:“你瞧好了,這虎爪擒拿手的反制式須如此這般......”說罷他一拳揮出又忽地變招,以肘抵出再揮臂一扣搭在蕭唐肩上,隨即微一力,登時疼得蕭唐呲牙咧嘴。
蕭唐與武松解了心結後,有意聘請武松至蕭家集做個拳腳教頭,酬金也遠比武松再孔宋莊做短工賺得多,武植武大郎又是信得過蕭唐的,便也支持武松至蕭家集教習武藝。
武松既已不再對蕭唐有敵意,這差事又能多賺些酒錢,加上大哥也對此毫無意見,便也一口答應下來。只不過等到武松開始對蕭唐傳授些拳腳技藝,蕭唐才很悲催地現一件事:
武松,固然是功夫一等一的高手,可他實在不是一個好老師!
因爲武松教人極沒耐心,他每打出一套拳,還沒等傻眼的蕭唐緩過神來,便命蕭唐按照他的動作完整演示下來,蕭唐每每做錯一個動作,武松便急躁得不行,強壓着火氣與蕭唐再廢遍口舌。
再者,武松的一些拳法裡只有他這種神力驚人的才能揮出奇效,蕭唐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可巧力不會用、神力又沒有......
可偏生武松卻總是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總是無法置信的對蕭唐說道:“這拳路不過就是這般用法,簡單的緊,爲何你卻是學不明白?”
簡單你大爺!!
一番折騰下來,蕭唐已是精疲力盡,而武松則氣惱地直搖頭道:“俺還道教你習武不廢什麼力氣,哪知如此麻煩!”
蕭唐暗自腹誹:說的簡單,哪個人又是打孃胎裡出來便有一身本領?
想到這,蕭唐忽然想到個問題,他向武松問道:“武二哥,你這一身功夫,又是師承何處?”
水滸裡面武松雙刀、拳術還有那名震江湖的玉環步鴛鴦腿,卻並沒有提及武松從何處學得,而有從原版水滸衍生出來的評書中有說武松師承sx大俠鐵臂膀周侗,有說武松學得一身少林正宗絕學的,現在正主就在眼前,正好當面問個清楚。
哪知武松搖搖頭道:“那老丈不肯說他的姓名,也從不肯讓俺拜他爲師。”
蕭唐一愣,問道:“這又是爲何?”
武松娓娓道來:“當年俺在qh縣上偶遇夥惡霸橫行,氣不過便將那五六個鳥人痛打一番,途徑那老丈見俺拳腳,卻說俺破綻百出,功夫不值一哂。俺雖惱怒,可也不願和一老者動武,叵耐他言語相激,哪知甫一交手,俺卻在那老丈手底走不過三招。
俺心悅誠服,那老丈說俺是習武資質極佳,秉性又是合他胃口的,便有意傳俺幾手功夫,俺大哥初始不肯,後來在俺一番央求下,才同意俺隨那老丈遠遊兩年。
可每次俺問起那老丈姓名,及欲拜他爲師,他便道:‘老夫既沒師傅也沒徒弟,老夫浪跡江湖和少林譚正芳、sx周老弟、禁軍王教頭、東京林提轄切磋過,他們教過老夫功夫,老夫也教過他們拳腳,如此算法我們誰是師?誰是徒?忒過麻煩,不如不算。
老夫教你小子功夫是因爲你對老夫的胃口,你這類人多些,這世道才更有趣些。可老夫年輕時就愛惹麻煩,包括你在內所教過的那幾個小子以後也必會是江湖上的大麻煩,若要讓你們曉得我的姓名還拜老夫爲師,那豈不是給老夫找麻煩?’”
蕭唐聽罷,頓感傳授武松功夫這老者倒是個妙人,而少林譚正芳乃是天下聞名的大宗師,那老者所說的sx周老弟,恐怕就是在京師御拳館赫赫有名的周侗周大俠了吧?能與這兩位並駕齊驅,那老丈必是在當今武林中屈指可數的人物。至於他所說的禁軍王教頭、東京林提轄...遮莫便是教頭王進和豹子頭林沖之父?
蕭唐兀自思索着,武松又不耐地催促道:“又什麼呆?光學這‘虎爪擒拿手’和‘鐵腳三連環’的招式便已耽擱幾日了,叵耐你這呆鳥還學不明白!”
蕭唐翻個白眼,正要重新再耍一路時,蕭府內有莊丁前來報道:“不好了少東家!蕭義在米倉那邊和人滋事鬥毆,被官差給拿了!”
“什麼?”蕭唐停止了手上動作,他驚疑道:蕭義爲人一向沉穩內斂,怎麼可能和人打架生事?再者這官差是不是也來得忒快了些?怎麼這麼快已將蕭義給拿了?
武松見事情緊急,也跟着蕭唐急急前去米倉,等他們到了後,就見七八個莊戶被打傷在地,農具也損毀了幾付。蕭唐衝到米倉管事的面前,忙問道:“怎麼回事?”
米倉管事的姓張,四五十歲大的年紀,此時他也被打破了額頭,捂着頭回道:“我等本清點米行農具,卻忽然來了十來個潑皮,沒由來只說我等偷了他們的東西,劈頭蓋臉將我等好生辱罵,蕭義氣不過和那幹潑皮爭執起來,卻偏巧又殺出隊衙役,只說蕭義尋釁滋事,不由分說便將他抓了起來。”
蕭唐見米倉這邊傷的都是自家集鎮上的人,再聽張管事所說,看來這明顯就有官府中人故意找茬挑事啊。可自己這集鎮何時又招惹到官府了,對方怎麼又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張管事繼而說道:“少爺,據我所料,想必是通判府事那李家的公子李少華所爲。”
蕭唐倒是聽說過大名府通判府事有個兒子叫做李少華,在大名府是名噪勢大的紈絝衙內,可他怎麼會無故尋自己的晦氣?
張管事又說道:“這李少華藉着其父的權勢,在大名府涉足賭坊勾欄、米行酒肆的營生欺行霸市、榷貨而肥。不但如此,他又與hb東路諸州轉運使司各部苟且,漕運北珠私貨賺得盆滿鉢溢。李少華明結官員暗交綠林,自詡‘交朝貴八面見光、納好漢一呼百應’,官見了官作揖、賊見了賊納拜,因他八面玲瓏,把持着諸多買賣,大名府中人私下皆稱他作‘九頭蟲’。
他插手大名府諸般營生買賣,要向哪戶商家立威擡價、蒐羅囤貨,若有敢反抗叫板的,與那九頭蟲溝壑一氣的衙門官差立刻現身抓人,押到牢獄裡好頓毒打。
以往也曾來咱蕭家集知會過,而以往和那李少華接觸都是由雷總管打理,如今少爺打理集內營生,必是怠慢了那九頭蟲,這才惹到他登門尋釁吶!”
原來如此,眼下蕭唐漸漸奪了總管雷賁的權,那雷賁表面上不聞不問,可他只要有意忽略過這事,就已經夠他蕭唐焦頭爛額的了。
可是那九頭蟲這公器私用的也太過於囂張了吧?宋朝各地官府若說黑暗的地方一定是有的,但欺壓百姓又怎會如此明目張膽?朝廷監察官員的御史臺都是吃乾飯的?
就聽武松怒道:“大名府衙門是那九頭蟲開的不成?就算他家是大名府通判,如此欺壓商戶怎能不引犯衆怒?”
張管事搖頭嘆道:“武師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九頭蟲據聽聞是朝廷內一個位高權重大臣的‘鐵埽子’,那大臣不方便的事便由這九頭蟲來做,大名府上下官員,有哪個敢管他?更遑論不少官吏還巴結九頭蟲,只盼他多向朝內那位大人物說些好話,自然就受他指使!
我還聽傳聞凌霄山、蒼巖山幾路的賊寇都唯他馬是瞻,且先別說官門裡他手眼通天,大名府哪家營商富賈若觸犯到他,只憑他一句話,那家商戶車行在外行商一次,這些賊人便劫掠一次,便是殺上門去屠人滿門,恐怕那些匪寇也做得出來!
九頭蟲既然在這黑白兩道都如此權勢熏天,還有哪個敢告他?”
鐵埽子是宋代的俗語,和後世的白手套一詞有些相似,很多封疆大吏、朝廷重臣於各處斂財少不了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時就要這些人來處理,沒有什麼根基的官員若是惹到這些背後有極大勢力支持的人,被撤職免官、配流放都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誰。
《水滸傳》裡宋江區區一個押司小吏,可靠他的灰色收入廣交四海羣雄,這個九頭蟲李少華和大名府通判、轉運使司甚至朝內大員都有着緊密的關係,那他的勢力可想而知會大到什麼地步!
不過眼下重要的還是先將蕭義趕緊從監牢裡救出來,時日一久,不知他要在裡面受怎樣的折磨!
大名府,官獄內。
一個小牢子(獄卒)拿鞭子沾了涼水,用力一甩“啪”的聲震得人耳膜疼,那小牢子陰笑道:“嘿嘿,這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蕭家集那小子倒有苦頭吃了。”
“小三哥,這既然不是走正經官司的,要不讓新來的練練手?日後也好能震懾那些渾不吝的鳥賊囚。”旁邊另個小牢子笑道。
手持鞭子那小牢子目露兇光道:“急什麼,先等老子再練練手,抽的那幹鳥賊囚叫痛向老子求饒,老子這心裡啊,纔夠舒坦!”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道:“呦,你們幾個呆鳥倒還賣力,那九頭蟲又許了你們什麼好處?”
有個押獄吏踱步而來,這人雖然濃眉大眼卻臉龐消瘦、皮膚白淨,五官還算俊秀可眉宇間卻透着股市儈與痞勁。顯眼的是他左鬢上還扎着朵花,雖說宋時不少男子頭戴鮮花示美,而這人戴起來卻顯得有些妖氣。
“呦,蔡二爺。”拿鞭子那小牢子忙迎上下去,點頭哈腰道:“這點小事哪用你來過問?小的們自會辦妥。”
那押獄正是大名府押獄“一枝花”蔡慶,爲大名府兩院押獄節級“鐵胳膊”蔡福之弟,這兄弟二人在大名府監獄管理體系裡都是一把手二把手的人物。
蔡慶嘴角一翹:“辦妥?就以你們這點微末的道行,我如何信得過?”
“讓哥哥我教你們這些呆鳥些門道。”蔡慶繼而又說道:“凡事記得留上三分餘地。官門裡行走眼力價要有的,對付甚麼商賈、好漢也得把罩子放亮點。今日你賣他分臉面,來日說不定就多了筆財路。”
小牢子抓抓腦袋,仍是不解地問道:“蔡爺,那你看這事又該怎麼辦?”
蔡慶伸出根手指,點着那小牢子的腦門罵道:“說你傻你還真是狗腦子!姓李的讓咱們整治這蕭家集的,他自己又不會親自來瞧。咱們知會蕭家集那小子一聲,就說上面下話來不得已要對他用刑,可權當交個朋友幫他矇混了過去。
就算有旁人瞧見,咱們給蕭家集這小子潑點血,叫他扮得萎靡些,他能免頓皮肉之苦還會不答應?這本就不是府尹畫押、孔目過問的正常案子,哪裡會有人來驗傷?
宗城縣那蕭家集我倒是有所耳聞,這小子看樣子是個在那集鎮能說得上話的,若他那主子曉事,事後不還得答謝咱們?如此兩頭好處都收着,兩頭也都不得罪,豈不是兩全其美?”
“還是蔡二爺高明!”那小牢子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陪笑道:“要說這人還是要有貴人照拂,你說這道理小人見識淺薄怎能明白?白花花的銀子倒差點飛咯!要不怎麼說蔡二爺......”
“滾滾滾滾滾,哪來那麼多廢話!快把你那鞭子收起來,成天就知道嚇唬那羣賊囚,你這呆鳥又能懂個屁!?”蔡慶不耐那小牢子的連篇馬屁,直接將他呵斥走了,他隨即朝地上重重唾了口痰,哼了聲道:“那九頭蟲使喚咱們押獄院卻不多給些好處,當咱是他家的奴才麼?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