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鑽心,也早疼得陳希真渾身冷汗涔涔,此時也再無法如以往那般擺出副從容淡定的架子,他捂着膝蓋在地上撲騰打滾。早已是力虛力乏,更兼那一顆石子打來似乎直接打廢了他一條腿,就算是仍要掙扎着站起身來,試圖繼續逃竄,可是嘗試了幾番過後,陳希真到底仍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傷重之下,也已是再無任何力氣繼續掙扎得求苟延殘喘。
很快的,陳希真也感覺到自己已經被許多黑影所籠罩,周圍密匝匝的盡是忽然殺出的伏兵已將他徹底包圍。完了...到底還是無法逃脫,遮莫我陳道子半世機關算盡,到此也終究要休了......
陳希真心裡正絕望的念着,驀的他卻聽有人對他寒聲說道:“陳希真,你這知道這片地域又喚作甚麼?”
那大敵死仇的聲音,陳希真又如何不識得?他狠狠咬了咬牙,擡起頭來滿眼怨毒的覷將過去,就見蕭唐居高臨下,也正朝着自己這邊睥睨俯視過來,他眼中也是殺機凜然,又語氣森寒的說道:“大名府北面宗城縣蕭家集,此處青松坡正是山清水秀去處,毗鄰宗城縣蕭家集與北面恩州清河縣孔宋莊,當初我與武二哥等弟兄便是在此處撞見夥腌臢奸邪廝殺,而後又引出了許多事端,而終是促成了我日後恁般造化......這倒也是機緣輳合,此處也可算是我發跡之所,也成了你這道貌岸然、賣國求榮的狗賊奸廝終是落在我手裡的所在。”
陳希真嘿嘿乾笑了兩聲,就算是大勢已去,可他臉上也不見如何惶恐絕望,而是儘量仍要表現出鎮定的架勢,心中也更是生出既然只得一死,也要儘可能拼得個魚死網破的狠毒心思。然而聽着蕭唐沉聲說罷,還沒等陳希真趁着口放厥詞也正要發力之時,一直追隨在蕭唐身邊的燕青雙目驀的精芒暴漲,身子驀的一飄,登時已疾竄上前!
燕小乙自是伶俐機敏,先是立刻伸腳踢飛了掉落在陳希真一旁的佩劍,又眼見這廝雖匍匐倒在地上,他雙手看似是狠狠要抓緊地面,卻是屈握成爪,兩個手背上驟然青筋暴起,看來似乎正要試圖暴起傷人。燕青見狀,他的身形驟然一飄,單膝向下方壓去,狠狠的頂在了陳希真的肩胛骨處,霎時間又是喀喀的清脆骨骼摩噌聲乍起,真要有所動作的陳希真頓感半隻膀子痠麻無力,渾如王八也似趴在地上的身子更難掙脫躥起身子來!
說來當初陳希真與蕭唐這個宿敵會面之前,不但便曾先與燕青打過照面,更較量過一番拳腳本事還曾算是佔得了便宜。然而如今他乾淨利落的被燕青拿下,反倒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撞上精通搏擊短打的行家裡手。這也使得陳希真當即心中極是驚愕,而暗付道:
本來以我打熬多年的本事,輔以玄門養氣功夫想來也必然能勝過蕭唐賊子這一心腹浪子燕青,又怎生能料到多年不見,他本事竟然精進如斯,招式間竟似也夾雜內息功夫,便是我力虛傷重,又怎生能被這小廝一招便給生生制住!?
俊俏端正的燕青臉上一對星目中忿怒間也滿是股冷漠之色,他俯視下去,旋即使出擒拿錯筋的手段,分光捉影也似的扣住了陳希真的肩膀關節要害,而於蕭唐另一側,蕭義見狀也忿忿然怒聲罵道:“狗賊奸廝,已是死到臨頭,兀自還要作歹!”
旋即蕭義也衝將上前,蹬出一腳狠狠踏在陳希真的後腦,直教他面龐再撞到地面上渾如野狗啃泥吃屎,口中牙齒當即也崩掉了兩顆。大批軍健當即也撲將上前,被燕青扣住了身上要害無法掙撲,陳希真也只得任由着一衆軍士七手八腳的將他牢牢綁縛得定了,渾如包糉子一般教他再做不出任何動作......
陳希真這個口口聲聲鼓吹深明盜賊忠義之辨,而對反抗朝廷暴政的綠林兵馬只會是深惡痛絕,到頭來終於原形畢露,諂媚屈膝侍奉外寇的奴才首惡,至此也完全落入蕭唐掌控之中,再也掀不起甚麼風浪。
而如今既然陳希真狗賊也已被生擒活捉,蕭唐這邊吩咐過幾支義軍部曲繼續於青松坡乃至往南面蔓延的山嶺間剿除掃蕩其餘餘孽過後,也已準備返至大名府去。
期間解珍、解寶安頓過山魈軍中先後負傷的劉二、劉三兄弟兩個,也已前來向蕭唐覆命,自然也將他們前去圍截追捕的另一首惡祝永金竟然與自己的侄子祝彪同歸於盡一事,也原原本本的道個分明。至於祝彪於萬無生理之際忽然暴起,竟然是綽刀連搠猝不及防的祝永金要害,這也教蕭唐乃至身邊幾個兄弟聽得咋舌納罕不已。
然而當解珍將那祝彪臨終前的言語轉述過後,蕭唐一時躊躇,暗付道:依祝彪那廝的性情,原著裡面他絲毫不給與他父親同輩相交的李應分毫情面,反而挑釁辱罵,直惱得同處於獨龍岡上的那撲天雕掌管的李家莊與祝家莊同盟關係當即決裂,再加上他祝家擒獲得幾員梁山頭領時,卻絲毫不顧及書中有婚約在身的扈三娘也爲梁山所擒,導致扈成不得已去巴巴的拜請宋江周全,導致祝、扈本來休慼與共的兩家也趨於決裂,也足見他不止薄性,更是典型的飛揚跋扈,非但不知天高地厚也只會爲自己考慮的富二代公子哥;
至於祝永金(祝永清)那狗畜生又是何等樣人?按照他原本的軌跡曾與宋廷軍司幾員官將協力,面上彼此鼎力協助,也算是以性命相托。可是轉頭倒向陳希真後,便立刻說起同僚袍澤的壞話言道:“...這等人心胸叵測,泰山用他,須要留意”.....然而祝永清出言詆譭之人,聽命於陳希真時向來也兢業勤勉,功成論賞追封,與祝永金早結成牢固關係的陳希真卻也絕口不被提及他人功勞。也足能看出祝永金面上裝作副性情溫良的做派,實則是爲了鑽營得勢背後陰人手段玩得那教一溜的僞君子,對這廝有用之人固能得他巴結示好,然而祝永金自私心性,骨子裡也沒甚人情味可言。
年紀相若的叔侄兩個,一個是當初自詡老子天下第一,甚尊長情面也全當放屁的跋扈弟子祝彪;一個是自私自利刻到骨子裡,比起體念血緣情分,收容得他想必向來也看得及不順眼的侄兒,在處於絕對強勢且覷祝彪再無用處的祝永金,非要將他兩人強扭湊到了一塊,這對叔侄之間只會不斷的有仇怨積累,也就不足爲奇了。
兼之祝彪想必早已曉得陳希真那邊有意默許,甚至協助當時那得勢淫賊西門慶染指與他本有婚約的扈三娘,依他的性子當時恐怕早已對陳希真、祝永清咬牙切齒的深恨。只是失勢之後只得將他滿腔怨恨藏在心裡,至於祝彪臨死前所說祝家莊本是大宋子民,專要蕩平綠林草寇,然而只除祝永金這畜生一個,也決計不會做出投從金國韃子禍害中原江山的奴才行徑,這也教蕭唐不由得心生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夠切身體會的感慨:
便是祝彪這廝的確也與水泊梁山勢不兩立,可畢竟他是水滸中人,絕非是道貌岸然的蕩寇奴才啊.......
如此一想,祝彪實則一直視祝永金爲仇寇,而在終究不得尋覓他蕭唐報讎的情況下選擇暴起手刃,與祝永金玉石俱焚的動機大致也揣摩得明白了。
然而說起所謂的蕩寇餘孽,應該也還只剩下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