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在李俊等人的護送下將蕭唐等人送上了對岸,其中唐父渾身浸溼,又受了莫大的驚嚇只是呆坐在一旁怔然不語,而那兩個公人嘔出肚中的江水,也已經悠悠轉醒,他們眼見周圍都是些在綠林中討生計的莽漢,也都驚得瞠目噤聲,只顧朝蕭唐那邊望去。
這時蕭唐雖然眼見張橫兀自怒目瞪視着自己,可也知道他不過是死鴨子嘴硬,強充出一副不怕死好漢的模樣。
張順卻撲通下跪倒在蕭唐面前,只顧向蕭唐懇求道:“蕭任俠,我兄長雖攔江劫掠,可他往日只是威嚇渡客多賺些船資,卻並未曾害過人命!這次確實是我兄長得罪在先,還求蕭任俠饒他一命!”
此時李俊並着童氏兄弟只是抱着膀子在一旁觀望,並沒有插話相勸。可是蕭唐也知張橫他若不服你,已是決計不可能將他收至麾下,更何況方纔他們一行人的性命還險些壞在這個船火兒的手中?
可是眼下正好身邊的心腹兄弟中並無精通水性的好漢,若能將張順這等水軍難得的將才收之麾下,蕭唐怎麼可能不動心?
而且現在遇到張橫與張順二人時,也正如張順所說,張橫雖然不甘願再靠黑心買賣斂財,而是動了趁擺渡時殺人越貨的心思,而蕭唐與唐父等人趕巧不巧地卻成了張橫的第一撥目標,雖然有張橫有作案的動機與意向,只目前來說卻還不曾害過無辜百姓的性命,如果單純殺他泄憤而錯失了張順這個人才,那未免忒過得不償失。
雖然要想法收了這個浪裡白條,卻也不能讓張橫再按原來的軌跡做那等枉殺良善的買賣......聽完張順一番懇求,蕭唐打定主意,便向他說道:“往日你們兩個在潯陽江靠威嚇渡客過活,雖然是同胞兄弟,我也能瞧得出你並不甘願做這般害人的營生。長久下去也不是法子,不知可曾想過改個行當?”
張順沒想到蕭唐會如此問,他略一愣神,隨即將他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向蕭唐說了。蕭唐點頭說道:“我雖然身邊兄弟衆多,可卻沒有如張順兄弟這般熟識水性的好漢。若是不曾遇到張順兄弟也倒罷了,可既然你想換般活法,我想請你到我府中任個差事,也好叫令堂活得安樂,不如張順兄弟意下如何?”
被縛住雙手的張橫聽了重重哼了一聲,他罵道:“姓蕭的,你打得好算盤!想拿老爺做要挾來拉我兄弟入夥!做你的春秋大夢!”
蕭唐並未理會張橫,只對張順說道:“你這兄長雖然有意行兇,卻還不曾壞過他人性命。我又並非開堂受審,斷案判奪的州府推官,張順兄弟是甚麼想法,全憑己願,我決不強求。”
聽蕭唐意欲招募他,張順還是動了心思的,畢竟他水性異於常人,就連揭陽三霸中,風頭儼然最勁的李俊與童家兄弟這三個常年在水上打踅的好漢都自嘆不如。可他空有一身本事卻礙着張橫的面子,不似李俊那般夥同童威、童猛做販私鹽的買賣,也不如揭陽鎮穆家兄弟家世殷富,往日他只是靠做艄公行當勉強度日,當張橫將家資盡數輸光了,還要與他攔江做那下作的勾當。雖然如今有機會擺脫自己那不成器的兄長,可若能讓自己的本領派上更大用場,張順又怎麼心甘情願蟄伏於江州只靠打漁營生?
久聞這個任俠蕭唐廣納四方好漢,在他手底行事也不必埋沒了自己的本事,也遠勝過只在江州做個魚牙子度日,還愁照料不好我那老孃?可是張順又想到了自己那大哥張橫,他便又向蕭唐說道:“承蒙蕭任俠擡舉!我這大哥水中的功夫也甚是了得,莫不如......”
還沒等張順把話說完,蕭唐便已搖頭道:“便是我放他一馬,你道他便想投到我的麾下麼?於我身旁的,就沒有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兄弟!何況你這大哥欲害我在先,只是瞧在你面上我暫且饒過他這次,又怎會與他結什麼交情?”
眼見張順面待猶豫,蕭唐便又說道:“我等正巧欲前往江州,張順兄弟何不與我同行一程?此事若是一時拿不定主意,等張順兄弟尋思好了再回復我也不遲。”
張順長嘆口氣,說道:“我只在潯陽江中做些坑騙良人的勾當,渾噩度日得久了,卻蒙蕭任俠不計前嫌擡舉小弟。我張順也是個知義氣的,這般義釋與知遇與之恩又怎能不報?小弟甘願爲馬前一小卒,以報蕭任俠的大恩!”
蕭唐聽張順一口答應下來,心中自然大喜。張橫嘴脣微動,最終還是將衝到嘴邊的粗言穢語又全咽回到肚子裡去,其實他心裡也不由得暗暗後悔,當初只是爲了慪那一時之氣,張橫卻也沒有料到橫行揭陽三霸中不止是穆弘,就連他一向敬服的李俊也無意與蕭唐做對頭,如果當時趁蕭唐有意化解爭端時見好就收,自己又哪會落得現在這步境地?
可是張橫又是個極好臉面的人,讓他現在拉下臉來再向蕭唐討饒,這真比一刀殺了他更叫他難受。正當張橫沉吟不語時,蕭唐已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在吩咐石秀給他鬆了綁後對張橫說道:“莫要以爲我是你兄弟的顏面上才放你一馬,在這周遭地界也已有我熟識之人,倘若叫我知道在潯陽江、揭陽鎮有人在渡江時枉死在你的手裡。便是你兄弟再爲你求情我也絕饒不得你!”
張橫只是嘿嘿冷笑幾聲,倒也不再高聲叫嚷喝罵,張順也走到張橫身前,低聲對他說道:“大哥...以後老孃自有我來奉養,你也切莫擔心。而那攔江殺人劫財的勾當終究傷天害理,若大哥有心討個出路,待過些時日,我自會向蕭任俠爲大哥說情......”
張橫似被自己的親生兄弟戳中了心中痛處,他登時大喊道:“好啊,你倒可憐起你的大哥來了!道上安身立命的去處多得是,老子憑甚麼非要投到那性蕭的府上!?你大可放心,在潯陽江做沒本買賣的營生老子也不再想去做了,你這兄長便是再不堪,又哪會再叫咱老孃吃苦受罪?又哪會再礙着你的大好前程!?”
雖然張橫歇斯底里地朝着張順泄自己心中的忿意,可張順卻只是靜靜地凝視着張橫一言不。漸漸地,張橫罵聲越來越小,他氣喘吁吁地瞪視着張順時,卻忽然感覺到這個從小便對他言聽計從的兄弟,此時竟然無比陌生。
張橫最終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好生照顧老孃......有空時也記得常回來看看你這大哥。”
此時一直觀望的李俊忽然開口,向蕭唐說道:“蕭任俠,有件事李某倒要請教:兄弟做得這私鹽的買賣,官府也一直追查的緊,蕭任俠既然是朝廷的官將,你不許張橫兄弟做殺人的買賣,可兄弟做的這私鹽的營生,卻不知蕭任俠容不容得?”
蕭唐微微一笑,說道:“蕭某在江湖中知交甚多,也知綠林草莽中也甚多忠義磊落的義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又怎會那般張狂,去壞天下綠林好漢的生計?”
“如此便好辦了。”李俊長身而起,對張橫說道:“張橫兄弟,往日咱們都是在潯陽江邊混飯吃的同道,平日各做各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兄弟如今既然隻身一個,李某倒是想請兄弟來幫襯我私鹽的營生,李某如何待人如何對兄弟,想必張橫兄弟你也清楚得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