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穿上了拖鞋,一隻手拿着個扇子,另外一隻手裡攥着個排骨,一邊啃一邊往碼頭走。
“爺爺,您不去?”顏良看到自家爺爺回來了,於是說了一句。
顏道尋說道:“我不去,吳爲山這次回來肯定是礦的事,你去聽了也一樣,到時候回來告訴我就成了。還有,遇到你大爺爺他們,和他們說一聲,胳膊擰不過大腿”。
顏良聽明白了爺爺的意思,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爬上了自己的船。
開着船來到了村委會的門口,這才發現別人早就到了,村委會辦公室裡面坐了長輩,外面或蹲或站着的,是顏樹仁這一輩,像顏良這樣的小輩也沒有幾個有資格過來開會的,也就顏良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來到村委會的門口,和一衆叔伯爺爺輩的打了聲招呼,顏良便找了個地方蹲了下來。
大傢伙談的事情那肯定不能是別的,都是吳爲山這次過來做什麼。
猜到吳爲山的目的了,但是不知道上面準備怎麼解決這事。
直接拿走,湖窪村的鄉親們那肯定不樂意,但是大家也都明白,這東西湖窪村自己也守不住,總不能因爲這一個礦扯大旗吧,那就是胡扯了。
現在大家最關心的是,上面會給村子什麼的條件。
顏良伸頭往身後辦公室裡看了一眼:“吳爲山沒說什麼?”
“一回來就跟大傢伙敘舊呢,什麼口風都沒有露”旁邊的十七叔衝着顏良來了一句。
現在辦公室裡是吳爲山和村裡的幾個老長輩,至於呂慶偉,一個多月前就調走了,就算是沒有調走,這人也不好意思在湖窪村出現了。
而湖窪村也沒有人記得這位前村長了。
原本按理說,上面的人走了,湖窪村這邊也該自己選帶頭人了,但是現在這情況,一時半會兒鄉里縣裡也不好做決定,所以這些日子,湖窪村帶頭人的位置便空了下來。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到會議室裡開會吧?”
吳爲山看了一下手上的表,衝着湖窪村的老人們笑着說道。
“那就走吧,事情早說完早了事”三爺爺這邊磕了一下菸袋便站了起來。
於是屋裡的,屋外的,大家都跟着一起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也不大,自然是按着輩份,有些人坐着,有些人站着,沒一會功夫把會議室擠的滿滿當當的。
見人都到齊了,吳爲山笑着衝大傢伙說道:“大傢伙這幾個月發財了吧?一個個臉色比我離開的時候可紅潤多了”。
嘿嘿嘿!
人羣中響起了一陣笑聲。
“外面都快起了個小集鎮了,比我走的時候可熱鬧多了,居然小飯店都有了”吳爲山繼續扯道。
鄉親們只是笑,愣是不接話,都在等着吳爲山說事呢。
“這礦上面準備採”吳爲山說道。
“憑什麼?”
人羣中頓時有人問了一句。
“礦不是個人的,也不是湖窪村的”吳爲山望了發話的人一眼後,便幽幽說道。
人羣中又響起了一聲很不顧全大局,並且覺悟不高的聲音。
“我們祖宗在這邊怎麼說也住了四五百年,有記載從明中一直到現在,老朱家天下的時候,老朱家沒有說這東西不是我們的,韃子滿清來的時候也沒說這些就是他們的,怎麼着這些東西現在就不是咱們的了?這礦我們祖上可採過”。
吳爲山道:“你跟我扯這個?還老朱家滿清,這兩家要是知道這東西,我就問湖窪村守的住?”
“行了,吳主任,你也別繞了,把事情說出來我們聽聽”二爺爺接過了話頭。
吳爲山道:“上面的意思是由上面主導開發這些礦,但是對咱們湖窪村也有好處”。
“有什麼好處能比的上這東西掙錢?”人羣中又有人低聲來了一句。
這話說的大家深有同感,這麼說吧,湖窪村的鄉親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錢會像是水一樣流進自己的口袋裡。
僅僅幾個月的時間,石頭價格直線上漲,現在誰家手裡沒個幾十萬的?
不光是幾十萬,誰家又沒有藏着幾塊上好的料子?談到錢的時候就沒有傻人,現在誰都明白,好料子握在手中,比換成錢要好多了。
不說別的,只說這些日子,湖窪村的光棍們誰家沒有媒婆上門說親?
說親定親快到讓人髮指,以前傲矯的小姑娘現在也不擺架子了。
整個湖窪村別說到歲數的了,就算是沒到歲數的,也有幾家孩子娶了媳婦。
要是沒這礦,哪家沒塘子的人家娶媳婦不得折騰一層皮,要不然這彩禮哪來?
吳爲山道:“這石頭你們能挖多久?一年兩年,挖完了做什麼?”
“上面給編制?”
又有人問道。
吳爲山被問的一愣,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事情,編制當然是不可能的,現在都提政府要過緊日子,裁人還來不急呢,如何還能大把進人。
再說了就算是進,也不可能進湖窪村這一村人吧。這幫人幾乎全是刺頭,招進隊伍算什麼好事啊!
“給編制是不可能的!上面的意思是,由上頭和縣裡成立公司,你們村也算上股份,除了這些之外,上面也會出錢整飭一下魚塘,等着挖通了,那邊的魚塘也要規整,你們也不用我說,知道這塘子要是弄好了,便是一門細水長流的生意……”。
吳爲山把自己來的目的和大家說了說。
這下頓時大部分人都沉默了。
的確,挖石頭是掙錢,但是也是掙的快錢,就算是吳爲山不說,大家也明白這石頭要是挖光了大家做什麼。
有人會說石頭挖光了,東南面的塘子不是就出來了麼。
是的塘子出來了,但是那塘子依舊算是個吐金獸,進去的路不要修?壩體不花錢啊?總不能大家又是一整塊塘子拿來用,吃上大鍋飯吧。
塘子一整塊,那麼肯定鬧矛盾的,什麼你家佔了我家的,你家的魚跑我家來了,這種事情不是以前沒有發生過。
吳爲山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一下子把棍子敲在了湖窪村鄉親們的七寸上。
別以爲農民就不知道未雨綢繆,村裡的老人們早就想過這個事情了,那就是石頭開採完了,大家幹什麼呢。
還有就是,隨着往裡越挖越深,危險性也就越大,因爲現在幾條礦脈明顯的往大山那邊去了,而且像是斜着往下鑽的。
現在刨出來的是個坑,以後隨着越挖越深,以後怎麼辦?
以後那可就是礦洞了。
湖窪村可沒有這技術,保障鄉親們的安全。現在是沒什麼大問題,但以後誰能保證就不出問題。
要是鄉親們出了什麼事,要手上的錢又有什麼用呢?人都沒了,錢也就是紙罷了。
吳爲山在村裡幹了這麼多年,對於鄉親們的脾性摸的是透透的,來的時候他就給領導提了一些要求,爲鄉親們討到了他能討到最大的好處。
要不然他也不會來這裡。
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吳爲山這邊又把礦上的事情擺出來和大傢伙說了起來。
不得不說,吳爲山的口才很好,很快便把大多數人給說動了。
說動心歸說動心,但是一下子大家也難以下結論,畢竟這礦就等於印鈔機,誰一下子就捨得讓人拿走了。
吳爲山也不着急,他也明白善財難捨的道理,對於給鄉親們做工作,吳爲山的經驗條几乎是拉滿了。
在這上面吳爲山和呂慶偉可不一樣。
湖窪村的鄉親們不在意呂慶偉的情況,但是吳爲山卻知道,這人是傻到了家了。如果這事讓他來辦,他一準不會是想着找一幫老闆過來吃獨食。
這人覺得自己有點關係,又找了一幫有錢人就想幹什麼幹什麼了。
就算是湖窪村這幫人簽字同意了,只要見到礦出來了,那一準要拼命。
別說湖窪村的人原本就彪悍,就算是外面的村子,也不可能讓你這麼幹!你在人家的眼皮子下搶人家的錢,誰不得輪個鋤頭找你拼命?
幾百口子鬧起來,你呂慶偉準備打打殺殺?
現在這時候弄出點事情來,不用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呂慶偉有多大的腦袋抗的住這事兒。
原本吳爲山覺得呂慶偉就是自大了一點,也有點小自負,但是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是蠢。
吳爲山卻不知道,呂慶偉不是蠢,而是太貪了。
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商量完的,吳爲山這邊是把事情說了一下,大傢伙聊了半個鐘頭便散了。
吳爲山也沒有走,而是先去礦場上看了看,然後呢又開始各家各戶走動了起來。
顏良自然是老實的回家了,進屋便把事情和自己的家人們說了一下。
錢玉珍道:“要我說啊,拿去了也好,現在弄的每家一進屋都是砂輪聲,再說了這些日子大家也掙了不少錢了吧”。
“誰又不嫌錢咬手”顏道尋笑道:“不過我覺得上面的條件大體還不錯,現在礦是好採,但是以後這礦就不行了,太危險,按村裡這麼一直往下幹,那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