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太白巖,沿着長江邊,再翻幾座小山,越幾條小河,就到了白帝城了。
這裡的地勢其實已經趨向平緩,海拔兩百米不到,太白巖山頂處也不過三四百米而已,只是從白帝城再下游,夔門天下雄的地方開始,瞿塘峽、巫峽、西陵峽邊巫山十二峰纔開始突現崔巍,海拔都在千米上下,從峰頂到江心的落差讓人目眩神離。
這一段的景緻其實也有不少,飛鳳山麓張飛廟,蟠龍山頂石柱觀,還有個古木參天的星斗山,都足一觀,只不過因爲都在長江南,需要繞路,兩人便只得作罷。
山勢不高,不便藏身,這裡的怪便也稀疏,一路上無驚無險,兩天三夜以後,兩個人就來到了白帝城西南方,奉節城邊的長江沙灘,這個地方,卻有一處不得不上前一觀的景緻,那就是諸葛武侯流傳千古的——八陣圖。
相傳武侯所設八陣圖有四處:陝西勉縣境內一座、四川新都境內一座、奉節城東江邊一座水八陣、白帝城東北草堂附近一座旱八陣,又稱作草堂八陣。
這些當中,最著名的就是眼前這座水八陣了。
就在奉節城池東南方,從臥龍山方向,朝長江的江心伸出一道寬兩百丈餘,長達五百丈的狹長磧壩,兼有一條支流穿壩而過,就形成了一道阻攔西進之軍的天然屏障,這就是傳說諸葛亮當年擺下水八陣的地方了。
壩上有石堆縱橫棋佈,據說共有六十四座,也只是據說,因爲千年以來,石堆不管在水上水下,周圍天氣如何,自巋然不動,而且總有霧氣蒸騰其上,似乎吞兵十萬的殺氣至今未消,讓人根本無法一探究裡,否則,杜甫也不會有“江流石不轉”之語留下。
進去的玩家,還沒有能出來的,嗯,除非是死出來,死法也各千奇百怪,有被水淹死的,有被火燒死的,有被風吹死的,有被雷劈死的,有被石頭壓死的,有被蟲咬死的,有聽曲聽死的,有地震震死的,有迷路活餓死的,也有據說被軍陣亡魂活勾死的……
總之,只有你想不出來的,沒有這座八陣圖做不到的。
站在八陣圖前,霧氣縈繞,代表入陣的石堆就在前方几步遠,獨孤鴻卻開始躊躇,到底要不要進去?
奇門遁甲絕不是種普及性的技能,江湖裡會的人數雖不能說屈指可數,那也是寥寥無幾,因爲沒有固定的任務或者流程能夠保證學會,就算是學會了,要想讓其升級也是個問題,門派中人還好一些,可以通過演練劍陣慢慢累積些經驗,無門無派的,就只能在這種實陣中冒險來獲得經驗。
身懷技能,一但進入陣中,就好像入了一盤殘局,賴《周髀算經》之利,獨孤鴻現在奇門遁甲已經三級,就好像是一個下棋的,能看到對手的下三步動作,但是想要藉此贏棋,那是太不夠了,跟隨便一個下棋的,這種實力恐怕都不行,何況是八陣圖這座天下間最頂級的名陣。
依照獨孤鴻現今實力,也就太湖陸家莊的廢墟迷陣那裡適合他了。
黃榕意態悠閒,進不進的沒什麼干係,死不死的也沒什麼干係,腦筋讓獨孤鴻去傷就是了,她就在那左顧右盼着,一會指點江水,一會兒撩撥霧氣,正無聊至極呢,眼神往遠遠的沙灘上一瞅,臉色募然就是一變,當即拉起獨孤鴻,沿着陣緣濃霧,轉到了八陣圖另一側。
“怎麼了?”獨孤鴻先是一愣,待移目江邊,立刻也就明白了。
江水邊上,此刻竟呼啦啦跑過一大隊騎兵來,總有百十來騎,也不知是石陣隔聲還是怎的,若非拿眼親見了,恐怕直到此刻,兩人還懵然不知呢。
這一隊騎兵竟然都是熟人,爲首一個那就更不用說,身材高大魁梧,腰間別一把巨劍,胯下馬膘肥體壯,正是浣花溪邊被獨孤鴻黃榕聯手搶了馬去的那個騎士,馬似乎依舊也還是那匹馬。
“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還以爲已經擺脫了追兵呢,沒想到老對頭在這裡出現,黃榕出離驚訝,幾乎驚呼出聲。
“噓~~~”獨孤鴻趕緊捂住了黃榕的嘴,“似乎不是衝咱們來的,你再仔細看看。”
黃榕定下心來一瞧,終於也覺出了不對,這隊騎兵來勢雖洶,其行雖快,手裡卻沒持利刃,有幾個手裡摯着幾桿兩丈多長的竹杆,杆頭上是一個繩圈,有幾個手裡有繩索旋轉飛舞,看那形狀,也是打着活結的繩圈,而更多的人,則是排開了一字橫陣,人馬之間張掛着漁網一樣的牽絆,好像一堵可以移動的網牆。
這網陣是什麼黃榕不曉得,那杆和那繩她卻是耳熟能詳,那叫做套杆套索,蒙古草原上的牧民,就用它們栓套馬頸,捕捉野馬或者其它的野獸之類。
到這時她也就恍然大悟,這羣人的目標,是那個跑在一羣人前方,卻無人騎乘的紅色大馬。
那真是一匹駿馬,就算不懂馬的人也一眼能看出來,那馬身高八尺,身長逾丈,肩寬頸長,一身筋肉虯壯結實,就隨着跑動的韻律伸縮彈放,馬鬃飛揚,馬尾翻騰,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最吸引人的還有它那身皮毛,油光鋥亮,反射出的陽光能讓人眼睛發花,從遠處看會以爲這是匹白馬,待它跑到近處你纔會發現,這是匹紅馬,從頭至尾沒有一絲雜色,火一般的紅。
眼見駿馬從眼前馳過,追兵一窩蜂的涌去,黃榕不由自主嘆息:“真是匹好馬啊!不曉得是赤兔還是汗血?可惜我相馬術等級不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