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還從來沒好好看過常寧伯府的園子,過了兩個月亮門,纔算是走到正屋後面的花園裡,放眼望去,青石路旁邊種滿了奇花異草,風吹過一股淡淡的曲香。
湘竹出去打聽過,園子裡的花草都是世子喜歡的,粉紅色的花瓣被風一吹碎碎揚揚地吹到青石路上。
花開季節青石路不輕易打掃,從路上走過花瓣很容易沾在鞋底上,有點人過留香的意境,所以前面的亭子叫留香亭,去世的大奶奶不喜歡走這條路,西院裡任延鳳納的幾個姨娘倒是喜歡到這裡。
瑤華想了想吩咐湘竹,“還是走抄手走廊過去。”任夫人十分喜歡去世的大奶奶,她這時候要迎合任夫人。
瑤華進子任夫人的院子,有丫鬟進去稟告,“大奶奶來了。”
任夫人正看幾張繡樣,聽得這話微微皺起眉頭,這時候是來訴說委屈的吧!
任夫人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起茶來喝一口,才淡淡地道:“讓她進來吧!”
簾子掀開,瑤華進了屋。
瑤華穿着淡青色暗花衣裙,外面罩了一層妝花紗,梳了簡單的髮髻,臉上淡淡施了層薄粉,只帶了珍珠耳飾,着起來端莊得體,眼睛紅腫卻沒有半分委屈,和前幾日見到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大不相同。
任夫人有些意外。
瑤華向任夫人行了禮。
任夫人目光深沉,淡淡地道:“坐吧,有什麼事?”
這樣冷淡的態度,就算是有事相求也會知難而退,畢竟還是柔弱的小姑娘,初來夫家,又處處受冷遇,除了隱忍順從沒有別的路可走。
瑤本文手打版首發於55ab社區華咬咬嘴脣,擡起頭來,“娘,我想回孃家祭拜祖母,盡一份心。”
任夫人一怔,她還以爲瑤華是要她出面去陶家說句話,“你孃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族裡的長輩不準瑤華回孃家。
瑤華眼圈一紅,“就算是怕我進門衝撞了祖母,我也要在門前磕頭。祖母最疼愛我,是我讓祖母白養了一回,沒能在祖母牀邊盡孝道,再不回去祭拜就是一錯再錯。”
任夫人看瑤華挺直脊背又單薄的模樣,這門親事讓她一個在家受寵的小姐落得這個地步。對夫家沒有要求,現在又要一力承擔…昨晚想好要訓斥的話又說不出口,不同意她回去像是有意攔着她,“也不是不讓你回去……”說着嘆口氣,“我與爵爺商量商量再說。”
瑤華恭敬地應了,擦了眼淚站起身從湘竹手裡接過一雙青色繡花墜珍珠千層底繡鞋,“這幾日給娘做了雙鞋,上次瞧着娘穿着的是這種棉布的,想來棉布的穿着舒適,也就沒用綢緞,”說着擡起尖瘦的下頜,“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適,我給娘穿試試看。”上次去任四小姐屋裡,說起繡鞋的事,連四小姐都不知道任夫人的尺寸,任家女兒少,任老夫人才將四小姐留在身邊十幾年,任夫人身邊從來沒有女兒繞膝,不知道女兒的貼心,去世的大奶奶又不大善針線。
任夫人果然有些驚訝。
這幾日她只是冷落瑤華,瑤華來請安她也只是赴宴過去罷了,卻沒想到瑤華卻親手給她做了鞋。
伸手不打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笑臉人。
任夫人有些板不起臉來。
瑤華上前服侍任夫人穿鞋。千層底的青花布鞋穿起來剛剛好。瑤華本來憔悴的臉上綻開笑容,擡起頭看任夫人,“我還怕不合適,沒想到娘穿起來正好。”說着又將另一隻鞋給任夫人穿上。
任夫人站起身,鞋底柔軟,稍稍有大卻寬鬆舒適。
瑤華道:“娘要是覺得太大,我再改小一些。”
任夫人僵的臉微微鬆開,“也不用那麼麻煩,墊雙鞋墊剛好。”
給任夫人試好了鞋,瑤華就告退出去,任夫人的臉色比開始的時候好了許多。瑤華走過穿堂,轉頭又看了一眼任夫人的屋子,一心一意爲夫家着想,任勞任怨沒有半點索求,纔是一個媳婦應該做的。
任夫人對她冷淡,就是怕她開口求夫家出面爲她說話,眼下的情形,就是她開口,也會被拒絕,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想辦法。不管她與世子有沒有圓房,只要她踏出這個家門一步,代表的就是常寧伯府,她在府裡寒酸,到了外面衆目睽睽之下,任家總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靜妃娘娘已經是皇上的寵妃,陶容華是一品誥命夫人,她怎麼能被她們瞧不起。
瑤華出了月亮門,沒有按原路折返,故意走過留香亭,帶着湘竹慢慢走過花園來到任延鳳的院子外停下腳步。
湘竹道:“不然我再去試試,說不定奶奶能進去着看世子。”
瑤華搖搖頭悄悄站立在一旁向裡面眺望,只見得幾個丫鬟進進出出送東西進院子,果然像湘竹說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的那樣,那些丫鬟站在門外將手裡的東西遞進去就離開。
過了一會兒,風有些大,瑤華捂着嘴咳嗽兩聲。
湘竹又勸,“奶奶身子弱,這邊風吹的又緊,萬一病了可怎麼辦纔好。”說着話看到不遠處有人走過來。
瑤華眼圈一紅旁邊落淚,湘竹上前陪着解勸。
主僕倆正難過,忽然聽得腳步聲,瑤華擡起頭一看,任四小姐穿着淡粉色的紗衣,拿着一把金絲團扇,正驚訝地看着她,“嫂子,你怎麼在這兒。”
一聲嫂子讓瑤華紅了臉,忙轉頭去遮掩臉上的淚痕。
任四小姐見瑤華比前兩日似是又瘦了許多,眼睛汪着水,嘴脣也蒼白,形銷骨立地站在那裡像是一陣風就會吹倒一樣,偏還拼命地遮掩,於是皺起眉頭道,“到底怎麼了?”
瑤華搖搖頭只是不說話,催促任四小姐,“你是要去着世子?快去吧!”
還是湘竹忍不住道:“奶奶是擔心世子的病,就過來瞧瞧。”
任四小姐道:“那怎麼不進去?”
瑤華看一眼湘竹,湘竹低下頭閉上了嘴,轉頭伸手拉起任四小姐鈴手,“聽丫頭亂說,我只是路過這邊,就要回去了。”
瑤華擔憂地看了一眼世子的院子,向任四小姐道:“我走了,你快進去吧,改日我再去看你。”
說着不等任四小姐再勸,轉身帶着湘竹匆匆離開。
任四小姐望着瑤華主僕走過了翠竹夾道,想起瑤華前兩日在她屋裡說的話,“你要好好的,不要誤信旁人,走我的錯路。”頓時咬起牙來。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新仇舊恨計上心頭。
青城躺在軟榻上,青紗正在和任延鳳下棋。
任延鳳拿掉青紗一子,青紗捏了一顆葡萄送到任延鳳嘴裡。
青城在一旁咳嗽着道:“兩盤棋下來,只怕攢盒裡的果子大半都要進了他嘴裡。”
青紗卻無可奈何,賭氣丟子不玩,任延鳳忙笑道,“你想吃我餵給你就是了,不過人卻要生氣,說起來實在無趣。”
任四小姐看不過撩開內室的簾子進屋。
青城、青紗都起身行禮。
任延鳳笑着擡手,“快過來坐,我們下一盤。”
任四小姐看看青城、青紗,兩個丫頭頓時會意,青城支持着下牀讓青紗攙扶着出了內室。
任延鳳這才收起笑容,“怎麼了?”
任四小姐道:“哥哥還有心思和屋裡的丫頭玩笑。”
任延鳳道:“我悶在屋裡實在沒趣,出了院子一定會被父親打,只能自己找些事做。”
任四個姐沉下臉賭氣地看向任延鳳,“不知道哥哥心裡怎麼想的?好不容易算計着將人娶回來,卻又不管不顧,我冷眼瞧着你們倆竟比成親前還不如,早知道這樣何必大費周章,如今弄的家不像家,一個兩個都被拘在屋子裡,讓外面人任意去說,哥哥娶親本來是喜事,我們家上上下下卻哪裡有半點喜氣,一個比一個擔驚受怕,反倒是別人在外面耀武揚威,像有了天大的喜事一般。”越說越氣的狠了,“哥哥整日甜言蜜語,還不是讓跟着你的人受累。”
任延鳳的臉色漸漸沉下來。
任四小姐不依不螞蟻手打團第一時間章節手打饒,“哥哥還要生我的氣不成?就算哥哥生氣我還是要說,這個家裡也就我能和哥哥說實話,將來等我嫁了出去,看誰還會說這些。”
任延鳳不說話,任四小姐道:“安排清華寺的事哥哥怎麼對我說的?千般萬般央求我成就哥哥的好事,我也是冒險纔將嫂子引去和哥哥相見,哥哥還誓言要對人好,現在又怎麼樣?”頓時想起自己要嫁人的事來,“哥哥還說將來等我嫁了人,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定會爲我出頭的,現在看來哥哥也是敷衍我的,真等我出了嫁,哥哥也不會管了。”
任延鳳聽到這裡,再也坐不住忙道:“好妹妹,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失言過。再說誰敢有膽子欺負我妹妹。”
任四小姐冷笑道:“怎麼沒有?陶容華連親姐妹都能下手,將來我嫁過去豈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