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匠給容華量好了尺寸。
馮立昌家的不忘在一旁囑咐“要做的寬大些,這幾日小主子長得比從前快許多。”
成衣匠恭謹地道:“媽媽說的是。”
成衣匠退出去,馮立昌家的將容華扶去暖炕上坐了“任大奶奶出了城就被賊人盯住了,官府趕到時任大奶奶已經被賊人扛上了馬背。”
容華擡起頭“任大奶奶人呢?”
馮立昌家的道:“被官府送回了任家。”
容華點點頭,這下瑤華總該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和任家脫開關係。任延鳳的案子還在審着他的父母、家眷都不準離開京城半步,這就是大周朝的法度。
任夫人睜矢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官兵圍了我們家?”
秦媽媽也慌張起來“送大奶奶回來之後,那些人就站在門口。”
只有犯了重罪,府邸纔會被朝廷看管。
任夫人雙手哆嗦,朝廷明明只臺了延鳳的罪,沒有牽連家裡。
秦媽媽道:“奴婢聽那些官爺說,我們家送大奶奶出京亂了法紀。”
亂了法紀,任夫人出了一身冷汗“我們家是休了她,怎麼算亂法紀?延鳳判了徒刑並沒有牽累家眷,我們好歹是常寧伯府,他們怎麼能這樣無法無天。”
秦媽媽忙勸“說不得一會尼人就散了。”
既然圍了伯爵府就沒有輕易離開的道理。任夫人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下子手腳冰涼“籌辦棉huā的管事呢?讓他進來說話。”
秦媽媽目光閃躲,爲難起來“管事的還沒回來呢。”
任夫人心口猶被狠狠地錘了一拳“不是說好了將棉huā辦齊全就回來稟告,怎麼到現在也不見人影。“秦媽媽也不知怎麼辦纔好。
任夫人頓時站起身“還愣着做什麼,讓人去問啊”
秦媽媽急忙打發人出去問。
過了好半天,秦媽媽才帶了管事來稟告。
管事的道:“那些棉huā一夜之間全都賣給了皇商,1小的們也沒有法子,大管事去打聽消息,若是能從皇商手裡買了,說不得能解燃眉之
偏偏就在他們籌備好了銀子的時候,那些棉huā一夜之間全都賣給了皇商……,這分明是早就算計好的。
任夫人攥緊了手,掌心裡全是溼粘的汗,皇商還不是聽朝廷的吩咐,不給人家活路的是朝廷,他們怎麼可能再將棉huā從皇商手裡買回來。任家完了,徹底的完了。
管事的退下去。
任夫人一眼看向秦媽媽“陶瑤華人呢?”
秦媽媽道:“大奶奶在屋子裡歇着,奴婢怕大奶奶胎氣不穩,讓人送去了保胎的湯藥。”
任夫人目光冰冷“都什麼時候了還送保胎藥。她在外面被賊人髒了身子,還好意思活着回來。你去和她說,她好歹是讀過書的人,也該給任家和她自己留些臉面。”
秦媽媽聽得心驚肉跳。
秦媽媽半天沒動,任夫人陰狠地看過去“還等什麼?”
秦媽媽這才應了一聲“奴婢奴婢這就去準備。”
任夫人道:“有什麼好準備的,不管是絹子、綾子、褲帶還是剪刀,能就死的東西多得是,她若是找不到,你就告訴她,撤泡尿也能侵死。
任夫人尖利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聽的秦媽媽縮了縮手。這也怪不得夫人,身子不乾淨哪有面目再活着見人。
秦媽媽帶着幾個粗實婆子將瑤華逼進內室。
秦媽媽苦口婆心“奶奶,夫人也是爲了您好。您去了,夫人必然不會虧待您,安葬在祖墳不用說,後代子孫也會一直供奉。您若是不肯…生下小少爺,1小少爺不知要被人說出什麼。”
湘竹跪坐在地上直哭“媽媽,您去和夫人說說,少夫人和奴婢離開家裡就是。”
秦媽媽嘆口氣“夫人何嘗不想這樣,只是朝廷不肯,否則奴婢何必走這一趟。”
瑤華靜靜地坐在小杌子上,怪只怪她在馬車裡時沒有勇氣一下子了斷自己,而今沒有了名節,還是一樣要就死。瑤華浮起一絲笑容“媽媽說的對,娘都是爲了我着想,媽媽別忘了回去提醒娘,交不上棉huā朝廷定會給任家定重罪,到時候任家上下說不得要流放爲奴,只怕生不如死,若是娘願意,我和娘結個伴,黃泉路上也有照應。”
秦媽媽開始還不在意,聽得後面的話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平日裡看起來嬌弱的大奶奶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瑤華擡起頭嘴邊猶自帶着笑容“媽媽照說就是,我聽着話,若是娘不願,我走的也心甘情願。”
屋子的下人都目瞪口呆。
瑤華接着道:“好教媽媽知道,我讓人去李家打聽過消息,我也並非是危言聳聽,我是爲了給世子爺留下血脈才遠走避開,我想過只要生下孩子我必然追隨世子爺而去,否則我一個懷着孩子的弱智女流,何必爲難自己受這樣的苦楚,媽媽想想是也不是”說到這裡瑤華嘆口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家產籍沒是什麼意思想必媽媽也聽說過。”秦媽媽攥起帕子。家產籍沒,是家財和下人都在其中的。
“最可怕的是主子、奴婢一起流放爲奴,去那種苦寒之地,別說娘和世子爺,就算是媽媽們也沒嘗過那種滋味。”瑤華微笑着看秦媽媽慌張,自從進了任家她一直受人奚落,這些下人也沒給過她好臉色,馬上就要死了她恐怕是看不到她們驚慌的模樣,不如現在告訴她們,也好讓她解了心頭之恨。
下人們果然竊竊私語起來。
瑤華端坐在椅子上迎上秦媽媽的目光“媽媽去傳個話,也好讓我心安,日後到了泉下我會祝禱媽媽一家平安。”
秦媽媽嘴脣蒼白,半晌才道:“奶奶還是別惹夫人生氣了。”“否則怎麼欄?”瑤華淡淡道“不然給我入任家祖墳?就算我在外面死了,任家也不會收斂我的屍身,任家上下從來沒將我當作大奶奶,我現在有什麼好怕的?真的鬧起來媽媽不怕我的陪房去府外向官兵求救?我要見娘一面,起碼安排我帶來的陪房。”
這樣的要挾秦媽媽不敢再說什麼,就要吩咐人去找瑤華的陪房。
小丫鬟剛飛似的跑出去,外面就傳來徑夫人冰冷的聲音“我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任夫人讓人扶着進屋。
瑤華起身向任夫人請安。
任夫人坐在錦杌上“你要說什麼?”瑤華道:“有件事媳婦一直不敢說,進了任家媳婦就看到娘身邊跟着個人。”
任夫人皺起看頭,左右看看“什麼人?”
瑤華道:“穿着青色薔薇柑子,一雙粉色素面鞋。”
任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瑤華道:“她說她叫越娘。”越娘從前的任大奶奶,任家一直拿來壓她的人。越娘年紀輕輕就沒了,她不相信任家人心裡就沒鬼。
任夫人果然順着瑤華的目光轉頭看身後,不知怎麼的她一下子周身冰涼,再也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
屋子裡慌亂了一會兒,任夫人伸出手指向瑤華“你瘋了,你瘋了。”瑤華聲音輕軟“娘,您沒看見她現在就站在您身後,等我死了就和孩子站在您的左右,這樣您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任夫人伸出手來“你這個瘋婦。,…
秦媽媽忙上前攙扶着任夫人出了屋子,一會兒功夫屋子裡的丫鬟、
婆子也走了乾淨,最後一個婆子出去關門上好鎖。
湘竹聽着門鎖的聲響整個人一下子鬆懈下來,喘口氣爬向瑤華“奶奶,咱們怎麼辦纔好。”瑤華眯起眼睛看窗外“沒有了別的法子,就像我說的,就算活下來也是被流放,我的身體支持不到尚陽堡。”即便現在她能嚇住任夫人也不一定能改變結果,她只是不願意這樣被她們逼死。
瑤華主僕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只聽院子裡一陣喧譁。
湘竹去門口聽消息,瑤華起身攏好頭髮,朝廷給任家定了罪,任家上下如今全都一個處境,再也沒有人來逼死她。
“任家延誤軍資,任延鳳判了杖責五十,斬首棄市,常寧伯被削爵,不日徒刑尚陽堡。任家家財籍沒,男丁充軍,女眷流放尚陽堡爲奴。”聽着餘管事的話,薛老夫人點點頭“也就是這樣了。”任家算是徹底家敗“二老爺呢?、,餘管事道:“二老爺受了杖刑已經擡回去養着了。不過朝廷有命,犯官處斬之時,二老爺和一些犯官要去法場觀刑。”
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曉再有別的心思會是什麼下場。
老夫人擡起手讓餘管事退下去,然後閉上眼睛,朝堂上這樣疾風驟雨,恐怕也是聖體欠安的徵兆。
老夫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媽媽出去將來請安的薛夫人、容華都攔在外面。
薛夫人有些着急“這可怎麼好,已經連着睡了兩天了。”
李媽媽擦擦眼淚“奴婢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說着頓了頓“老夫人的事是不是也該着手安排了,免得到時候預備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