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就這樣在容家住了下來,絕情的到來就像在容家投進了一個大石子,雖然泛起了一層漣漪,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了。
因爲除夕到了。
這是老國公爺歿後出了孝期的第一個春節,親友之間總算可以互相走動了,加上年後容守和容珏又要出征,下一次相聚還不定是什麼時候了,所以容家人自然要好好熱鬧一番。
從大年初一開始,容家大門前每天車水馬龍的,迎來送往的客流不斷,不但容珏忙的不見身影,就連謝氏也是早出晚歸的。
只是這些熱鬧都跟絕情無關。
容珏雖然沒有把那個害絕情的婆子抓到,倒是也做到了絕情可以不去給府裡的長輩請安問好。
她每天幾乎足不出屋,除了看書就是練字或者是打絡子,偶爾也會帶着毛毛和豆豆去後花園轉轉,這個季節的後花園還真是冷清,倒是也隨了絕情的意。
這樣的日子直到了正月十五,這天是元宵佳節,容珏總算抽出一點空來,說要在這天帶絕情出去逛逛,看看京城的熱鬧。
晚飯後,書香和墨香就替絕情穿戴一新,換上了書香做的一件天青色綢子貼身小棉襖,外面罩上了一件桃紅色牡丹繡花緞面的狐狸皮比肩褂,下身是一條同色綿裙。
“外面風大,戴一個帽子出門吧。”容珏進來端詳了一下,說道。
“還是世子爺心細。”書香笑道。
墨香出去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適合絕情戴的帽子,倒是謝氏扶着若冰進來了,遞給絕情一件帶帽子的純白狐狸毛的斗篷。
“妹妹穿這個去吧,這是我十歲那年的衣服,因爲喜歡這毛色,一點雜都沒有,所以一直留到了現在,今兒送給妹妹正好,也算物盡其用了。”
“這”絕情一聽這意思就是非常貴重,有些不太想要。
容珏倒是忙接了過來,遞給了書香。
“妹妹穿上這衣服越發顯得清新不俗了,真是天仙一樣的人物,相公,你可得把妹妹看緊了,別讓人拐了去。”謝氏說完,立刻意識到錯了。
因爲絕情已經被拐過一回了,還是賣到那種地方。
容珏見謝氏一臉懊惱地看着自己,體貼地笑笑,說道:“我會早去早回,你喜歡什麼樣的花燈”
“百合花的。”謝氏的臉立刻燦爛了,似乎還有些羞澀。
“好。”
容珏說完,又囑咐了丫鬟們幾句,這才領着絕情出了清馨苑的門。
因是元宵節,容府也掛了很多盞彩燈,映襯得處處流光溢彩的,及至出了容府大門,街上也是張燈結綵的,每家每戶門前都是明燈璀璨。
容珏領着絕情穿過了兩條街,到了一條寬闊的大道,這條大道上就是燈市的所在地了,街道的兩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幾乎人人手裡提着一盞彩燈漫遊,有的還戴着一張面具,當然了,也有不少帶着瑋帽的女子。
“哥,我們也戴一個那個吧”絕情指着別人臉上的面具說道。
“好,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要狼的,你也戴一個吧。”
絕情的話剛說完,清風就去買了二個狼的面具。
絕情摸着這面具,是用高麗紙做的,手感還算細膩,戴在臉上並無不適感。
“這下倒認不出是誰了。”容珏笑了笑,也戴上了面具,牽着絕情的手往前走。
“這裡是長安城裡最熱鬧繁華的地方,也叫長安街,街中心就是皇宮,每年的元宵節,長安街上都是遊人如織,各種花燈爭奇鬥豔,如同白晝一般。有時候皇上也會出來,站在城門上與百姓同樂呢。”容珏一邊走一邊介紹說。
“那豈不是人人都爭着涌向皇宮的大門,會不會造成騷亂”
尋常百姓哪裡有機會一堵天顏,所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有了這個機會,還不蜂擁而上了
“不會的,皇上如果來了,肯定會有御林軍在下面維持秩序。再說了,即便是擠了過去,也未必能看清什麼,因爲城門高着呢。”
這話讓絕情想起了李錦,李錦就是喜歡站在高高的宮牆上看着外面的風景,絕情被關在了容府半個月,有些體會他的無奈了。
“哥,我想去宮門那看看。”
“好。”
兩人走了幾丈遠,容珏忽然看見了一盞百合花的宮燈,他想起了謝氏的話,便領着絕情走過去。
容珏剛要伸手去夠那盞花燈時,旁邊也伸出了另一隻手。
“這是我先看中的。”容珏看了眼對方,開口說道。
絕情一看,真巧,又碰上了李山。
“春杏,荷花,你們兩個也來了”絕情看向了李山身後。
春杏一開始並沒有認出絕情來,只是聽着聲音耳熟,因爲容珏也是戴了面具的,而且絕情今天打扮得像一個高貴的小姐,哪裡是她們印象中的小尼姑
“是我。”絕情把面具拿下了。
“你是小尼姑小尼姑,我纔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李山故意嚷嚷了一句,不過眼裡的驚喜卻是顯而易見的。
他本來就是來碰運氣的,想看看能不能來一個巧遇,沒想到老天果然站在他這一邊。
“絕情,這位是”容珏也扯下了面具,牽着絕情的手問道。
他很不喜歡對方的這份熟稔,這倒是令他想起了一個人,三皇子李錦,兩人的聲音有些像。
只是,這兩人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李山看起來有十七八歲,束髮,一臉病容,五官勉強算得上端正,衣着品味也偏俗氣,跟那天進府的三殿下李錦無論從長相氣質上來說都不可同日而語。
“哥,他是救過我的人,就是他那天把我送到容府的。後來又請我們吃了頓飯,知道春杏和荷花沒處去,還收留了她們。”
李山的名字容珏是聽過的,書香墨香對此人的評價是厚顏、weisuo,這點容珏倒是認同的。
“原來是李公子,在下替絕情多謝李公子那天伸出援助之手,還請李公子告知府上是哪裡,在下一直想尋個機會略備薄禮,聊表心意。”
“容世子多心了,在下救的是小尼姑而非容世子,擔不起容世子的心意,小尼姑,今兒是元宵佳節,不如你送我一盞花燈吧”
李錦說完,指了指這盞百合花燈。
“這是世子爺準備買給世子夫人的。”絕情自然記得謝氏含羞帶笑的提了這個“百合花燈。”
“那就算了。反正你身上也沒有銀錢,不如我送一盞給你吧,你看中了哪個”
“李公子客氣了,絕情要的東西我自會買給她,就不勞李公子費心了。”
容珏說完,特地彎腰問絕情要什麼樣的花燈。
“荷花的吧,送給荷花。”絕情看着荷花一笑。
容珏的臉本來一喜,後來一聽送給荷花,立刻轉陰了,不過,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自去挑花燈了。
“絕情,你好闊氣啊,這都是什麼毛的衣服,太好看了,我能摸摸嗎”春杏伸出手,先看了看自己的手乾淨不乾淨。
“這是狐狸毛的,是世子夫人送的。”
“世子夫人對你可真好,這下你要回白雲庵她們都不認識你了。”荷花滿臉羨慕地打量着絕情。
“還回什麼白雲庵啊,容家多好,你看,世子爺還牽着你的手呢絕情,老實交代,世子爺是不是要把你留下當小妾”春杏衝絕情擠眉弄眼的嘀咕了一句。
她們都到了情竇初開的年齡了,又都是曾經退過親的,對男女之事自然不像絕情這樣懵懂無知。
“要死,你胡說什麼看我不擰的嘴”絕情追着春杏討打。
可巧容珏轉過身,提着幾盞燈籠過來了,把那兩盞荷花的送給了荷花和春杏,那盞百合的讓清風先拎着了,自己拿了一盞琉璃繡球燈遞給絕情。
“生什麼氣呢”容珏其實聽到了春杏的話,他是故意問了這麼一句,他好奇絕情的反應,猜想絕情也是聽懂了春杏的意思。
“沒什麼。”絕情反倒鬧了一個大紅臉。
絕情從容珏給的書裡早就明白了一個女人只能嫁給一個男人,而一個男人卻可以娶很多個女人,除了嫡妻,剩下的那些都是小妾。
這些日子在容家她也多少目睹了一些,明白了這小妾還分什麼侍妾和良妾、貴妾,比如書香、墨香她們就是侍妾,絕情聽她們唸叨,要是有了孩子就能擡姨娘,至於這姨娘是良妾還是貴妾絕情就搞不懂了。
對於自己的未來,絕情還真沒細想過,雖然容珏早就替她做了安排,讓她先進容府做丫鬟,但是被她拒絕了。
至於以後會做什麼,容珏一直沒有提過,絕情也沒有深思過,說到底目前她還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加上這麼多年的清規戒律守下來,不說清心寡慾吧,比一般人也的確也少了很多世俗的貪念和俗念。
只是絕情心裡有一個願望肯定是要去做的,她要去尋親,不管多難多久,她都要去試試,否則,她肯定不甘心的。
容珏見絕情忽羞忽惱的,嬌憨可掬,而旁邊的那個李公子也似乎看呆了,容珏忙站在了絕情面前,牽起了絕情的小手,欲要離去。
絕情剛要跟李錦告辭,迎面看見了容瑾和五六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和一堆丫鬟婆子過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