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和李錦回到京城時,天色也快黑了,知道萱娘回去後可能沒有飯吃,李錦還特地帶着萱娘幾個去龍泉寺吃了頓素齋,這才把萱娘幾個送到了凌家大門外。
看門的小廝看見萱娘下馬車,忙不迭地說道:“小姐總算回來了,侯爺都打發人來問了好幾遍了。”
小廝一邊說着一邊打發人去裡面報信。
萱娘剛進二門,凌遠霄便大步走過來了。
“孩子,怎麼會這麼晚,爹還以爲今兒你們回不來了,這城門都關了,餓了吧,爹讓竈房給你做點吃的。”凌遠霄看到萱娘,一顆心才放下了。
要不是因爲皇帝拉着他問西北的戰事,他早就出城去接萱娘了,沒能給萱娘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他總覺得愧對這孩子。
“爹,我吃過了,三郎去接我了,進城一看晚了,領着我去龍泉寺吃了頓素齋,所以回來晚了。”萱娘對着凌遠霄倒是坦然。
“他去接你了”凌遠霄自是一驚,沒想到這李錦的動作這麼快。
問題是,萱娘一個義女的身份,她也嫁不進皇家,更何況,這兩天李異也正考慮李錦的親事,凌遠霄可不捨得自己的女兒做小。
當年殷敏做小就夠委屈殷敏了,他可不能再委屈萱娘了。
“孩子,來,爹送你回去。”凌遠霄打算跟萱娘好好談談。
路過老太太的院子時,凌遠霄拉着萱娘跨了進去,說是出門回來總得向老人家問一聲好,告知一聲。
萱娘剛進院門,便聽見上房裡傳來的一陣陣笑聲, 守門的丫鬟見到凌遠霄和萱娘進門,掀了門簾,向裡通傳“侯爺和萱小姐來了。”
屋子裡的笑聲嘎然一下停下了。
“爹,我還進去嗎”萱娘故意笑笑。
“怎麼不去你是爹的女兒,自然這也是你的家,你不要想太多,記住爹的話,誰要對你不敬,你就告訴爹,爹來收拾他。”
這話聲音可不小,門口的幾個丫鬟見了,忙打起了門簾,低着頭用眼睛覷了一下萱娘。
“你這剛回來兩天,又想收拾誰”李氏見凌遠霄進門,黑着臉問道。
“娘,不管如何,萱娘都叫我一聲爹,既叫我爹,就是這個家的主子,孩兒希望娘能看着孩兒的面上,多疼這個孩子幾分,即便做不到多疼,也求娘別給孩子找麻煩。”
凌遠霄說完,特地看了一眼朱氏,又從朱氏轉到凌遠霏、凌遠霽以及石氏和柳氏。
“大哥,放心吧,有你在這杵着,誰敢對這個孩子不好放心,方纔大嫂還跟娘說,以後這孩子的份例照着我們凌家的孫女一樣,還有,大嫂擔心她和我們吃不到一起去,還準了她自己單獨開伙,爲了她出門方便,又要單給她開一個院牆,大哥,你看大嫂都想這麼周到細緻了,咱們家的女孩子都沒有這個特例呢。”柳氏拍着手說道。
他們想單獨吃點什麼還要自掏腰包呢,沒想到這個小姑娘一來就單獨覈算了,她還真是有幾分嫉妒。
“對了,三弟妹說到這裡,我也問一句,萱娘,每日的米菜是你們自己去買還是我讓家裡的採買一併帶出來,你再細想想,那院子還有什麼需要的”朱氏溫和地問道。
“還是把銀錢撥到她院子裡,讓她自己安排吧。”凌遠霄說道。
“知道了,老爺,對了,老爺,明天是瑞王擺酒接風,我給萱娘預備了兩套新衣,一會就打發人送過去,昨兒兩位姑太太來了,也給她送了幾樣衣料首飾,我一併打發人送過去。”朱氏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
“夫人費心了。”凌遠霄也溫和地一笑。
“費心的何止這些,這兩天,上門的帖子跟雪片似的,還得費心替她找一個好婆家, 也不枉你收養她一場。”李氏哼了一聲。
“娘,孩子纔多大,哪裡就說得到這些,我還想多留她幾年呢,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凌遠霄臉冷了幾分。
萱娘一聽這個話題牽扯到自己,她可不想稀裡糊塗地被定親了,忙屈膝行了個禮,道:“老太太、太太,萱娘雖說是侯府的義女,可畢竟是尼姑出身,至今還未正式還俗,我師傅她們出門雲遊去了,這件事情,就不勞老太太和太太操心了。”
這個主意是李錦想出來的,先借幾位師傅出來擋一下,緩個三兩年再說。
“這是什麼話你的意思是你還是一個尼姑,誰家沒事會在家裡養一個尼姑,真是晦氣。”李氏聽了又一臉的嫌棄和不喜,嚷嚷了起來。
“娘,萱娘不是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幾位師傅畢竟是把她養大的人,成親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先經過師傅們的首肯了,好了,孩子還小,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凌遠霄皺皺眉。
“行了,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別到我跟前添堵就成。”李氏把眼睛一閉,實在不想看到萱娘那張臉。
“娘,這不是孩子出門回來,想着先來拜見一下祖母,也是孩子的孝心,母親要這樣的話,孩兒帶她先下去了。”凌遠霄說完,領着萱娘轉身便走。
回到蘇苑,山花幾個早就燒好了熱水,萱娘沐浴一番,凌遠霄在書房擺好了棋局,自己跟自己對弈。
“爹,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萱娘看出了凌遠霄的心事重重。
“孩子,方纔在上房的那番話,你大可不必開口,你放心,你的將來有爹爹替你做主,你是一個姑娘家,聽到這些話,要主動迴避,爹知道以前沒有人教過你這些,所以打算請一位從宮裡退役的女官來好好教導你。”
“知道了,爹,我方纔也是着急了,是女兒不對,女兒不該不信任爹。”萱娘主動認了個錯。
“對了,孩子,今兒三皇子找你何事”
“就是告訴女兒,女兒的名氣傳了出去,肯定會有很多上門求娶的人,這些人的動機多半不純,讓我留心應對。”
“哼,他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人。”凌遠霄想到李錦,心下也是頭疼。
這門親事顯然是不能成的,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只給萱娘一個縣主的待遇卻不給一個封號,這不明擺着,萱孃的庶女身份不夠格嗎
“對了,你師傅們怎麼會去雲遊”凌遠霄這纔想起來問一聲。
萱娘把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父親,你說這是一場意外嗎”
“這個我說不好,應該就是一場意外,如果不是意外,你的那三個師傅也別想逃脫了。”
凌遠霄說歸說,不過心下倒是拿定了主意,回頭找人查一下這件事情,還有那年朱氏買兇的事情,也一併查清楚。
說實在的,他跟朱氏夫妻十幾年,朱氏鮮少有令他不滿或者爲難的時候,一直以賢良溫厚,恭敬勤儉示人,這麼大一家子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哪樣事情不得她操心可他凌遠霄就很少聽到誰抱怨過她一句,不光是家裡的正經主子,就是對凌遠霄的幾個小妾,她也都是和顏悅色的,鮮少有拈酸吃醋的時候,對那幾個庶女,也從沒有虧待過,這樣的一個人,她有什麼理由要殺萱娘
凌遠霄思考了很多次這個問題,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爲了當年阿敏留下的那筆嫁妝,那筆嫁妝,就連凌遠霄也不清楚有多少,他是一個堂堂的侯府世子,不可能會去惦記女人的錢財,而且,養家養女人本就是他的責任,所以,他還真從來沒有過問過這筆錢有多少。
可是這兩天他冷眼看着朱氏對萱娘,處處笑臉相迎,儼然一個盡職盡責的嫡母,怎麼也沒法跟那個三番兩次買兇殺人的惡婦聯繫在一起。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遠霄正想着朱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時,朱氏領着她的兩個丫鬟親自過來了。
“老爺還在呢,妾身給萱娘送錢和衣服首飾來了,妾身想着明天要去瑞王府,妾身擔心萱娘不懂規矩,特地過來囑咐她幾句。”朱氏進門笑道。
“夫人真是費心了,我也正尋思這個呢,這孩子從小在山裡長大,很多規矩俗務都不明白,我正考慮從宮裡請一位女官來教教她。”
“從宮裡請女官”朱氏顯然沒想到,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道:“老爺,咱們家的女孩子都沒有從宮裡請過女官,這要是從萱娘這破例了,我擔心弟妹他們會有想法的,畢竟咱們還沒有分家,這筆費用不低。再說了,咱們家的女孩子都是每人一個教養媽媽,府裡又有專門的女子學堂,請了專門的女先生,就連蘿娘也是這樣過來的,我的意思是給萱娘也配一個教養媽媽,然後每天跟着茜娘幾個去上課,學點琴棋書畫,應該還來得及的。”
“這筆錢不從公賬出,從阿敏的嫁妝中出,這總可以了吧”凌遠霄特地提到了阿敏的嫁妝,他是想看看朱氏的反應。
萱娘聽了也看向朱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