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渦水北岸騎兵戰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自古以來,文人騷客們對於中秋,總是毫不吝惜自己的筆墨。是天下間最重的節日之一,明月高懸,闔家團圓。每到中秋前後,可是要正正經經的忙碌準備,全家人團團圓圓的過個節。

不過在這種大災的年景,天下局勢紛紛攘攘,誰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會怎樣,所有人都是拿出了最後一分力氣,在這人吃人的世道里,拼死的掙扎着。沒人把心思放在這中秋節上,從開封到汝寧,在河南的東南部,鳥兒都彷彿突然失去了天賦的嗓音,所有人的家裡,都在忙忙碌碌,城裡的人,都在拼命的準備着存糧,市面上的雜糧面都漲了一半的價格,而那些村落或者市鎮,人們則是準備着逃兵災,把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家底搬上車,準備逃亡了。而那些有家有業的地主土豪則不同,所有人都在厲兵秣馬,把刀槍磨得雪亮了,卻還總感覺不足,家裡的打鐵爐日夜開工,把那些刀劍拿出來好好的修整,以前存的那些好鋼,這時也不再吝嗇,全都加到刀口裡去了。戰陣之上,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刀劍,這器械精良一分,臨敵之時活下來的把握就大了一分。

接到軍報以後,李孟馬不停蹄,一路換馬,從濟南快馬趕來。但是,大軍運動,千頭萬緒,錢糧輜重,道路安排,都是紛繁複雜,特別是這一次是膠州營難得的緊急動員的防禦戰,不像以前是自己居於主動,一切操之在我。所以儘可以從容調遣,也就是李孟謹慎,所以各方面的時間卡得仔細,不過大家也就是按部就班,只需要加班加點就可以了。現在這是兵情如火,又瞬息萬變,自然臨時有些慌亂,所以李孟還是要在濟寧州坐鎮。提督各路兵馬,分派後勤輸送,還要準備些後續的動向,不得不在濟寧逗留耽誤了兩天時間。

所以,目前戰場上的部隊按照膠州營的指揮序列,遞次指揮,而最高指揮官當然是官階最高地淮楊參將陳六。這一點也和大明官軍不同,一個總兵。在戰場上是斷然指揮不動一個其他總兵麾下的千總的,甚至,他都不能直接調遣自己部下的直屬部隊,所謂的兵爲將有,這兵可都是該管將官的私產。哪兒容你旁人染指。膠州營有一套嚴整的上下階級之法,每到戰時,士兵軍官都自動服從在場軍階最高的指揮者,如果所在部隊編制被打亂。那就以最近地軍官和核心,繼續戰鬥。這種團體,在一般人眼裡看來,恐怕是很不可思議的吧。

柘城守備賈大山前前後後發了不少財,他在柘城縣附近也圈佔了好大的莊園,院牆佈置得甚爲森嚴,食水運糧也還甚爲通暢,而且也正好佔據了四通八達的交通線核心之地。自然而然正好也就成了先期到達的淮楊軍和兗州軍的駐紮之地。

而闖軍五十萬人在攻破了馬廠集西北的太康縣之後,在那裡環繞紮營,聯營數十里,炊煙相望,營帳相連。渦水在這大旱的年景裡面沒有太大地水量,根本不必擔心什麼背水靠水紮營的危險,反倒正好供應大軍的飲水需要。

賈大山和河南地方上的土豪地主,都是廝殺漢。家裡有些錢財也都用在了軍械馬匹之上。差不多能湊出三千多騎,雖然紀律鬆散部伍拖沓。不過也算是馬術熟練,又兼是本地人,地皮踩得很熟。而淮楊軍和兗州軍按照常規的配置,也有將近兩千多地馬隊。

陳六既然是最高的指揮官,自然要做萬全的準備,直接是把近半的馬隊撒了出去,張開一道嚴密地威力搜索幕,確定闖軍主力的動向,並且隔絕對方對自己軍營的窺伺查探,至少在李孟到達主持大局以前,要確保萬無一失。

確定闖軍主力在那裡,這個事情不難,幾十萬人的大隊伍,因爲一路來的謹慎,步步提防,不說籌糧,就說是籌集馬草和燒柴,都是大難事,這樣的部伍,自然走不快,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對自己的隱藏和疑兵之計。滿河南的人都知道,闖軍地主力就在太康縣。

但隔絕對方的窺伺和查探,這卻是膠州營軍隊作戰時候,騎兵的首要任務,這是李孟在現代學習軍事知識的認知,所謂的戰場遮蔽,阻止敵人對自己這邊人數、地形還有一切軍事情況的偵知。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道別人固然是必須的,但也要讓別人不知道自己。如果能形成所謂的單向透明,那自然是最好。要知道,哪怕是多出一條一躍可過地小澗,或者是一道小孩子都翻得過去地土牆,在戰鬥中都很可能導致巨大的變故。所謂多算者多勝,如果你能讓敵人什麼都算不到,那自然你就容易勝了。

現下來說,不管是闖軍還是官軍,甚至是關外地韃子,所謂的探馬偵騎,無非是輕騎兵的孤身行動,或者是兩三人一隊,深入敵境,勘察情況。他們的偵查,也更多的是靠經驗,估測敵人的數量,記下大致的地形,而不能給指揮官提供很精確的信息。

膠州營的操典則要求在進行戰前的戰場遮斷的時候,騎兵出動最少也要五十人一隊,由副把總率領,同時要帶上懂地圖測繪的工兵軍官,要對戰場附近的地貌,作出粗略的記載和繪圖。

即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但騎馬走路能行動的道路也就是那幾條,堵住必經之路和那些小路,就是萬事大吉。

再說了,賈大山這些本地的土著,對有什麼隱秘的道路,心裡都是明白明白,地主武裝率領的馬隊,基本上就是在家護院,出外爲匪的惡棍,更是精通這個。

“所有出去的騎兵都得記住。凡是遇見流賊的探馬,一律給我追上宰了,這探馬地人頭,一顆做兩顆算,翻倍記功,不要怕跑得深,咱們是騎着馬的,只要那探馬沒有跑回大營。就把腦袋拿來見我。”

陳六可是在馬隊的軍官還有那些地主武裝頭目面前大大咧咧的下了命令,還有什麼“咱們肯定是人多,你們要是讓對方還能跑回大營,那也別騎着馬丟人了。”

在李孟麾下的幾名大將之中,這陳六是草莽氣息最濃的一個,他在這裡好像是強盜頭子一樣的呼喝着這些豫東大豪,不過人可能真的是有些犯賤地性子,那些地主武裝反倒是覺得這位大人平易近人。哪兒像其他大人那樣做作講究。那翻倍的軍功更是讓人垂涎,來這不就是爲了賺官身的嗎?

人都是喜好佔便宜,就連這博命的勾當也是如此,一聽是翻倍,別說那些紅了眼睛的地主武裝。就連淮楊軍和揚州軍的騎兵們都是來了興致。

在膠州營之中,你不用擔心升遷,你要擔心的是沒有用來換取升遷的功勳。

一時間人人爭先,就連賈大山地幾個弟弟也帶着家中的親信家丁出去殺流賊探馬。那些沒馬的地主武裝四處找尋馬匹,就是爲了這裡摻上一腳。

陳六佈置命令的時候,比土豪還像是土豪,但他心裡卻頗爲忐忑,眼下自己良莠不齊的三萬多人馬,和那五十萬鋪天蓋地地闖軍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多,自己雖然知道山東兵精。但是那闖王縱橫河南,總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數量差得這麼多,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判斷明白自己的主力在什麼地方。

最起碼也不能讓闖軍瞭解這邊地地形,只要是對這即將成爲戰場的地區少一份瞭解,那自己最起碼多了一份把握。

闖軍真正開始正規化,也就是最近這一年的時間,從前即便是去過某地。對某地的風物人情。地形軍備,也僅僅是依靠在當地的熟人帶路而已。而這些熟人,可做不到每個部隊都配上一個,而且他們就算是本縣的,也未必到過戰場當地。到了戰場上,指揮官總會發現一些沒有預料過的地形。闖軍應該沒有來過歸德,他們不瞭解這邊的地形情況。

那陳六就要用騎兵遮蔽戰場,讓他們徹底地糊塗下去,或者儘可能的糊塗一段時間。

闖軍的探馬卻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情況,在戰前,探馬的彼此窺探一般都是不會有什麼爭鬥,大家都是孤身在外探察情況,見到之後也不會死命拼鬥,能過去也就過去了,只要不碰見大隊人馬,還是很安全的。

誰想到是對方居然卻一開始就大張旗鼓,第一天第二天闖營派出去的探馬都是沒有回來,第三天加派了人手,結果到了天黑的時候,纔有一人帶着箭傷回到了闖營,闖軍的軍官這纔是知道對方地安排。

既然知道了,闖軍馬上是作出了應對,馬上也是朝外派出一隊隊地騎兵,這已經不是什麼互相打探消息,而是小股騎兵的互相劫殺。

幾天之內,雙方派出地騎兵逐漸的從小隊變成大隊,開始演變成千人左右的騎兵戰鬥,但闖營對歸德府的兵力和佈置,始終沒有一個太清晰的瞭解。

這一日下午,渦水北岸的某處突然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伏擊戰,闖營騎兵差不多有五百多人,而被他們埋伏的的也是將近五百人的騎兵隊伍。

只是這隊騎兵的成分比較雜。兩百名膠州營的馬隊,還有些地主土豪的騎兵,這也是無奈之舉,目前駐紮在歸德府的這膠州營,騎兵的數量遠遠少於對面的闖軍大部隊,可地主土豪的騎兵大隊作戰根本沒有什麼章法。爲了讓他們按照膠州營既定的方略作戰,只得是用這樣摻雜的法子,但部隊的戰鬥力也有影響,所以現在對闖軍的騎兵隊,只能是以阻擋爲主,而不是從前的截殺。

這些地主土豪的手下,能騎上馬的也算是親信的,或者是當地武力出衆的混混的,平日在鄉里也都是橫行霸道的角色,好勇鬥狠,不可一世,自以爲是了不得地好漢。一貫是目中無人,見到膠州營的騎兵之後,各個都是知道自己有多麼鼠目寸光,都是老老實實的跟着,說幹什麼就幹什麼。

領着膠州營這兩百人的是兩名把總,按照入伍的前後,一名年紀大些,名叫楊戰的把總負責指揮這幾百人的馬隊。楊戰是膠州老鄉親。親兵隊出身,不過當初因爲急等着用人,呆了幾個月就被抽出來使用了。雖然書讀得不多,當初在親兵隊也有很多東西沒學細,這些年磨下來,也算是戎馬嫺熟的老軍務了。不過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歷來都是謹慎小心。唯恐有變,誰成想,這次爲了雙倍軍功,稍微有點放鬆,就遇上了妖蛾子。他們本來是追擊一股三十多人地闖軍騎兵。誰想到在渦水邊上卻和對方的五百名騎兵遭遇了。

看這對方嚴陣以待的模樣,帶隊的那名把總楊戰知道,方纔那三十多人搞不好是誘敵之計,而自己這邊上鉤了。

他這邊廂在嘆氣自責。可膠州營這邊的馬隊卻是躍躍欲試,特別是那些地主武裝的騎兵,在這些人眼中,跟着膠州營這麼能打的隊伍,那什麼也不用怕了,對面這五百多人,那可是送上門來的腦袋軍功。

“讓拿着火銃地弟兄們下馬準備。”

楊戰開口和邊上的把總說道,自己是追擊而來。馬力的耗費遠遠大於對方的以逸待勞,要是轉身離去,那可是把自己的後背賣給對方,到時候恐怕傷亡更大,所能憑藉地也就是火器了。他回頭看了一下,卻發現有些馬的鼻子裡呼呼的出氣,還拿蹄子不停的刨着地面,這些馬地主人看起來都很激動。就等着縱馬衝陣。揚威求名了。把總嘆息一聲,這些人到底是不知道輕重啊。也只好叫那些帶隊的士官們,加緊的約束部衆,休養馬力,不要急躁了。

那些地主武裝的騎兵散開,而膠州營那些帶着火銃的騎兵都是翻身下馬,急忙的裝填彈藥,兩百人的騎兵,也就只有五十杆火銃,不過所謂事到臨頭,也就只有這個可以憑依,也顧不得少了。

楊戰盯着對面的闖軍,雙方隔得已經蠻近了,能看見許多人手中拿着長長地木槍,也有人揹着弓箭,知道如果雙方對衝的話,自己這邊站不到什麼便宜,膠州營馬隊輕騎出徵,不是大陣的衝鋒,一般是不帶騎矛的。

但揮舞腰刀對抗對方的木槍,在衝擊之中那就是找死了,可自己這邊的火銃也是那種騎兵專用的,槍管被鋸短,好像被西洋人叫做什麼卡冰,不知道是甚意思,這槍射程差不多是四十步到五十步之間,這點對付對方的弓箭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看着膠州營地馬隊一直是在準備,對方地闖營也是緩緩的向前壓,卻有那地主武裝地騎兵忍不住了,賈全是賈大山的侄子,這些年雖然賈大山已經是歸德名義上的“地下皇帝”,不過他作爲親族卻一點也撈不到耀武揚威的機會,被那些山東人壓得死死的,也只好在賈大山自己的莊園裡橫行,外加每日裡打熬力氣,錘鍊筋骨了。這段時間,那些山東佬出了大兵來到這歸德,賈全跟着出去打戰當真是佔了不少便宜,以五百打幾個,那自然是望風披靡,所向無敵倒也添了不少首功,自覺得是天賦異稟,勇武異常,那些闖營騎兵看見自己就跑,還以爲闖軍膽怯不敢戰,眼目下見了這五百闖軍,他卻總覺得跟那些落單的也就差不離,一個衝鋒,就得放鴨子了。賈大山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地下皇帝”,可好歹也是歸德最大的土豪,擁兵近萬,那自然也少不了巴結討好的人,賈大山年紀又不大,兒子還小,那些地方上的混混頭,也就只好跟着賈全之類的旁支親戚混混,大家一起騎馬射獵,搶小娘頭巾,嚇農家老母雞之類的,倒也看上去有些幽並遊俠兒的模樣。這些狐朋狗友這次出來打戰,志氣可是大得很,眼見着楊戰膽怯,賈全心裡很是不忿,偷偷的扯過自己的親信伴當,讓他偷偷的去跟自己那些狐朋狗友聯繫。他們互相商量,也壓根不管士官的約束,就想着去拿下頭功。

兩軍列陣森嚴,戰場之上也是一片肅殺之氣。楊戰正手搭成涼棚細細觀察對方,誰成想突然間身後賈全一聲大呼:“兒郎們,隨我殺賊啊!!!”,十幾名騎兵呼哨一聲,紛紛從陣衝跑了出來,揮舞着馬刀,朝着對方的馬隊隊列衝了過去。楊戰一下子驚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招呼已經是來不及。只能是厲聲的呵斥,亡羊補牢要沒跑地部隊肅正部衆。他們這一跑,甚至連膠州營自己的騎兵都有些騷然了,有些人都快跟着拉動繮繩出去了,士官們趕緊拿着刀鞘猛砸,砸得退了回去。

那邊的闖軍本身列着隊,跟楊戰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看着明軍部伍還算完整。他們也就不急,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都知道這打仗急躁不得,反正大家都有時間,也就看看誰的耐性好。誰成想。突然有十幾名騎兵耀武揚威的衝過來,都有些詫異,不過卻也感覺好笑,首領直接一聲令下。手持木槍的闖軍直接是放平了木槍,面對面地衝上來。

看見闖軍並沒有和從前一樣扭頭就跑,賈全帶着這些衝出去的莽撞之徒已經感覺不對,看見對方迎面衝來,隊列整齊得很,木矛的長度又遠遠超過馬刀,心中已經是發慌。

賈全哪裡經過這種陣仗,強自鎮定。心中默唸,這些闖軍一定是虛頭,這種時候回去也是丟臉,還不如衝上去拼了。心中計較定了,他更是狂躁不已,昂着頭,不管不顧,帶着這些兵丁愣頭衝了過去。

闖軍帶隊對衝的軍官陳二虎。以前是陝西邊軍的老兵。在甘肅打過西虜,在寧夏打過套寇。在這中原之地也打殺了快十年,反覆廝殺這麼多年,真真算得上是百戰餘生,行伍之間廝殺的經驗,哪兒是賈全這種大少爺比得上的。他小聲的約束隊伍,不要把速度放得太快,先留着力,那些傻子不管不顧就衝過來了,等他們靠得近了,我再加力衝刺,他們就算想跑都跑不掉,而且我突然一加速,立馬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待到兩隊相距不到五十步,賈全這邊跑得太猛,都有點沒力了,幾匹差點地馬都開始減速了,這時陳二虎一個呼哨,闖軍騎兵突然一個加速,挺着長矛就衝了上去,這時候賈全想掉頭都沒力了。雙方水平差得這麼遠,戰鬥的結果那自然也沒有什麼懸念,碰撞以後,河南土豪騎兵,基本都被木矛從馬上直接打了下去,到還有一名反應的快,費了死命的力氣扭轉了馬身,朝着自己的陣地這邊跑回來,而闖軍方面,不過是有個倒黴蛋被馬刀削掉了帽纓子而已。

陳二虎又呼哨了一聲,這些對衝地騎兵並沒有迴轉,反倒是不緊不慢的跟在那名逃跑的土豪騎兵後面,大陣裡旗幟晃動,也有不少的闖軍騎兵脫離陣列,跟了上來。

只要是這逃回來地騎兵收不住馬,把官軍的陣型衝亂了,闖軍士兵就可以就近的掩殺過來,直接沖垮敵人。

眼看着那人急忙的跑回來,楊戰稍一猶豫,就從旁邊拿過來一杆火銃,雙腿夾緊馬匹,這久經訓練的坐騎立刻是立定不動,他穩穩的在馬上平端火槍,仔細的瞄準。

當那逃回來的騎兵衝進火銃地射程之內,看見自家人對準自己的火銃,頓時是魂飛魄散,開口大喊道:

“別……”

不過他也就是喊出了這一個字,火銃轟然大響,這人胸口被轟開一個大洞,頓時是沒了聲息,他胯下的馬匹也沒有見過這火銃的聲勢,被嚇得直接轉向,跑到一邊去了。

此時,平端着火銃的膠州營騎兵已經是下馬並且是走到了隊伍的第一列。膠州營騎兵大部分的作戰技術訓練都是在馬下,也就是所謂的騎馬步兵,西洋人所說地龍騎兵,這些火銃兵也是歸於這一類。

不過闖軍地騎兵,本就是不緊不慢的靠上來,看着那逃兵沒有衝亂對方地陣型,直接就是勒住了馬匹,並沒有繼續的靠前。

五十杆火銃並不能護衛五百多人的馬隊陣列,對方的闖軍騎兵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稍微一個停頓,整個的馬隊猛地散開了,最前面的幾列騎兵不動。反倒是在火銃的射程之外,把木槍放平,做出隨時衝陣地準備。

而後面那些人猛地散開,朝着膠州營陣列的四周跑去,雙方的人數差不多,可看着闖軍騎兵的架勢,卻展開了包圍。

那把總楊戰在前面壓住火銃陣列,他只是低聲喝着:

“不進入射程。誰開火我就砍掉誰的腦袋,壓住,壓住!”

而另外一名把總則是在陣中約束住還在馬上的騎兵,膠州營的嫡系還好,那些地主武裝的騎兵已經是有些慌張了,看這個架勢,無論如何也不是自家佔據了優勢。他們都只打過順風仗,這種大軍廝殺地野戰。不要說沒有參與過,沒有見過,就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他們心目中的戰陣,還是關雲長催馬上前。一刀砍到顏良,曹軍乘勢掩殺的戲碼。

把總楊戰的額頭上已經是微微的見汗,對面那幾十名平端木矛的騎兵,正好是逼住了自己這邊的幾十名火銃兵。只要這些火銃兵分散到其他方向上,這些平端着木矛的闖營騎兵恐怕就直衝上來了。

但現在其他地方向卻沒有一種可靠的防禦了,在其餘三個方向的地主武裝,有的人已經是拿出了弓箭,不管闖軍有多遠,就神經質的朝着闖軍射擊。

可這種稀稀落落地弓箭,又是鄉村工匠的手藝,對遠在射程之外的闖軍騎兵來說壓根就沒有什麼威脅。徒然浪費弓箭和自己的臂力而已。快速地射了**箭,把自己箭壺裡的箭都射光了,手臂也有些痠軟無力,卻發現自己的弓箭什麼都沒射到,也只好悻悻然的收了弓箭。

不管膠州營的這些軍官和士兵怎麼呵斥,地主武裝的馬隊們都已經是壓不住了,闖軍這次打的非常老到,繞着官軍的軍陣兜了幾個圈子。卻在軍陣地後方停住。幾十名揹着弓箭的弓手靠近到四十步左右,全部定住馬匹。張弓搭箭。

四十步在馬背上的仰射,落點範圍散佈很大,誰都不知道會飛到哪個人腦袋上,對面的士兵們只要是散開,就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但這一輪箭雨卻把好不容易穩定住的陣型一下子射的散亂,這就是機會。

前面那幾十名平端木矛的騎兵只是向前一步,依舊是釘死了那幾十名火銃兵,雖然是幾十人地小隊,可進退自如,隱隱然有大軍之勢,楊戰眼見對方精強,也不敢動自己地火銃手,雙方在正面也就這樣僵持了下來。但後隊的散亂卻給其餘地闖軍騎兵機會,那些射箭的騎兵丟掉弓箭,已經是抽出了刀斧,催動坐騎,朝着膠州營的後隊殺過來。

本就是散亂的陣型讓對方這一衝,立刻是炸開了,地主武裝的騎兵們再也不管什麼隊形,像被炸了窩的母雞一樣,呼啦一下朝着四處潰散。

“騎兵的威力和殺傷不是拿着火槍射擊,而是騎在馬上揮舞你的刀劍衝鋒!”

行將潰敗的這一刻,楊戰腦中卻突然想起當日間教官所說的這句話。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各種不同的情況自然有各種不同的佈置,但今天這一仗,他佈置完全的錯了,以前雖然有這樣下馬擊破敵軍的經驗,可那些下馬的都是膠州營的自己人,自己人才是信得過的,這些豪強哪兒來什麼紀律,哪兒來什麼操練。這個估計就是閒時聽書,裡面所說的刻舟求劍吧,當時自己還嘲笑說書先生太過誇張,世上哪兒有這麼蠢的人,沒想到今天自己卻做了例子。

後面的地主武裝雖然是潰散,但膠州營自己的騎兵還是結成緊密的陣型,對方的槍騎兵都是集中在前面,後面也是拿着刀劍的搏殺,一時半會卻也無法打破這百餘人的抵抗。將兵們揮舞着自己的武器,拼死的抵抗着,雖然不斷有同袍低聲一哼就倒在了自己的身邊,但是長期的訓練還是讓他們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恐懼,只要還有力氣,那我們就還沒有輸。

“不要管我,領着人衝出去,這邊頂不住……”

那把總楊戰回頭吼叫着說道,膠州營對於戰敗的責任追究,也是根據實際的情況,不會不分青紅皁白窮究,但敗軍之將總歸是臉上無光,特別是在膠州營這樣一個講究榮譽的集體之中,失敗是最爲恥辱的,不如戰死還來得有光彩些。

後面正在廝殺的把總聽見這句話,扭頭看了眼,用力的點點頭,開始大聲的下達命令,準備聚衆突圍。

帶隊的那名把總楊戰命令牽馬的那幾名士兵把馬匹朝前帶幾步——步兵下馬十人中有一人是牽馬待命,被稱爲“馬樁子”。

“不要回頭,打完立刻丟掉火銃上馬,咱們還有衝出去的機會,要是亂來,咱們大家今天都要交待在這裡!”

所謂的年紀大的把總,楊戰也不過是三十歲的年紀,但是在膠州營這個團體裡,每一天都在被各種各樣的勤務考驗和錘鍊,每一天也都在學習和思考,他比起那些同齡的官軍軍將,心智上依然是成熟了許多。在這艱難的時候,他放下了戰敗的恥辱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爲他知道,周邊這些袍澤的生死,都系在自己身上,他在這邊沉聲的下着命令,聲音低沉合歡,給周圍的袍澤帶來了信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手中攥着的繮繩已經完全被汗水溼透,手指甲也已經深深的抓進了自己的肉裡面。

身後闖軍突進來殺散了那些地主武裝,但卻攻不進戰技出衆,配合良好的膠州營隊列,這種大軍戰陣,講究的就是令行禁止和萬衆一心。這夥闖營的騎兵的確是精銳的勁卒,那頭目陳二虎指揮的非常得法,眼見衝不進去,卻不急着強衝,呼哨一聲,又是散了開來。

要是方纔的地主武裝,沒有長性沒有約束,看着這樣沒準就跟着追了出去,等陣型一散,闖軍返身再殺過來,沒準就衝開了。不過膠州營這邊卻完全的約束住,沒有輕動,而且那名率隊的把總還在整理隊形,準備接下來的突圍。

“壓住!!穩住!!”

那些闖軍槍騎兵好整以暇,可被圍在中心的膠州營把總楊戰卻越來越緊張,看着下面的火銃兵端着火銃有些不穩,立刻是大聲的吼了過去。

但喊完之後,卻發現剛纔還安靜異常的坐騎有些躁動,他胯下的戰馬可是被很有經驗的馬師很細緻的調教出來的,有過多少次戰場上的經歷,即便是在衝鋒的時候也很穩定,很少有這樣的狀態,楊戰心中有些發涼,鼻子發酸,有些控制不住,心想莫非是馬匹有靈性,知道我們主僕要死在這裡不成,楊戰伸手從馬鞍旁邊的袋子裡摸出一把黑豆,身體前傾,遞到馬的嘴邊,心中默然道:“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餵你了。”

戰場之上,楊戰做出這等閒適時方有的行爲,凡是看到的都是錯愕,不知道爲何。

突然間,他也是聽見馬咀嚼豆子,打着響鼻的聲音和一些別的動靜,這把總卻立刻的反應過來,就連那馬樁子牽着的馬匹也開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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