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莫傾城和霍珃一起去福安居給老夫人請安，還未走進院子裡面就聽見一陣爭吵聲傳來，聽着聲音像是老夫人和柳氏還有霍翱的，似乎顧芷若也在，她的聲音比較細小，也不如其他人那麼激動。
莫傾城看一眼霍珃，推着他走了進去，婆子看見他們兩個忙進去稟報，一位穿着醬色如意裙的嬤嬤出來替他們挑了簾子，“二少爺，二少奶奶。”
霍珃微微點頭，道：“宋嬤嬤！”
莫傾城跟着喊了一聲，微笑着拒絕了宋嬤嬤要親自來推霍珃進去的手，見此宋嬤嬤平和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眼底也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進了屋，莫傾城擡眸看去，只見家裡幾個人都在，除了他們的大伯霍天仲依舊不在場外。
兩人行了禮，老夫人面上勉強地露出了一點笑意，柳氏乾脆地看也沒看他們一眼，顧芷若的眼睛則粘在了霍珃身上，霍翱坐在她身邊，臉色陰鬱彷彿籠在一片陰暗裡，只擡頭掃了一眼，便又垂下了頭。
行了禮莫傾城就推着他在一邊坐下，都沉默着不說話，最近一段時間的觀察來看，霍珃對這個家裡的事情從來沒有任何看法或是意見看法，更像是這府裡的一個過客而不是這裡的二少爺。
霍珃不開口，她也更用不着開口，這樣也好。
“我已經向皇上遞了摺子。”霍翱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屋裡幾人臉色又是一變。
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看着霍翱堅定的神色變得暗沉下來，身上像是壓了千斤巨擔一樣地無力和疲倦，認真地問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嗎？”
柳氏面色冷厲地盯着霍翱，十分不滿，她這個做孃的說的話一點也沒用，不由地看向一旁的顧芷若，她臉上透着擔憂眸底的興奮之色卻沒能逃過她的眼，不由地冷聲道：“芷若，你還不勸勸你的丈夫？”
被喊到的顧芷若眸底一滯，在心裡緩了一口氣後，一臉溫婉地眸含擔憂地看向霍翱勸道：“夫君，戰場上那麼危險，你還是別去了吧！”
聽着她這聊勝於無的勸阻，柳氏真是氣的一口氣憋在胸腔裡吐不出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厲聲叱道：“我是不會同意的。”
霍翱要上戰場？莫傾城算是聽出個由頭，微微擡頭看了一眼霍翱的面色，一雙黑琉璃般地眸子裡透着實打實的堅定之色，身上的冰寒之氣倒是收斂了不少。
柳氏憤怒地一甩衣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眸色恨恨地看着顧芷若，帶着一絲若有若無地警告。
顧芷若垂着眸子看不見臉上的神色，一雙手放在腹間，不安分地捏着帕子的一角，手心淌出些冷汗。
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你們自己決定吧，我人老了，說什麼話你們也聽不進去的。”
說完招了宋嬤嬤過來，準備去屋裡休息，只是眸底依舊透着濃濃的不安，她的兩個兒子已經在戰場出了事，難道老天還要讓她活在這個世上再看着她兩個孫子再經歷一遍同樣的事情嗎？
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她這把老骨頭儘早去了省事。
莫傾城眼底微微一閃，略帶擔憂地目光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向霍珃卻不見他露出多少對老夫人的關心，這段時間她看老夫人對他們一直都不錯，平常他和老夫人的關係這麼冷淡？
老夫人一走，柳氏便氣急地甩袖離開，接着霍翱也走了，臨走前還回頭看了她一眼，眸色很複雜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顧芷若落在最後面，起身時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霍珃身上，微微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意識到莫傾城也在，又忙閉緊了嘴巴，咬了咬牙似乎非常難受地走了出去。
屋裡沒人了，霍珃這才推着輪椅往屋裡面走去，裡面老夫人還沒睡下，看見霍珃老夫人嘴角又是一笑，這笑容裡微微有些苦澀難過。
“奶奶，大哥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要去戰場？”其實在皇上那裡收到霍翱遞上去的奏摺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以他和宗政彝的關係，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訴他。
莫傾城垂眸坐在一旁，安靜地聽着祖孫兩個說話，這才感覺對了，疑惑地目光落在霍珃身上，只是不知道他在外面爲什麼不說，等着都走了才單獨和老夫人說話，是爲了怕他們不高興？可也不用表現的對祖母這麼冷淡……
老夫人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哎，我也不知道，一早就趕着過來說什麼要去戰場，他娘和芷若來勸了也不聽。”十分無奈，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霍珃伸出手握住老夫人的一雙手，安慰道：“大哥會想清楚的。”也沒說其他的話，但是可以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看出這事情他也有點爲難。
“不說這些了！”老夫人搖了搖頭，看見莫傾城嘴上露出點笑意來：“你們兩怎麼樣？”
被看着的莫傾城心裡有些異樣地感覺，從未被人這麼單純且關懷地看着，老夫人的目光若有所指地看着她的肚子，這意思已經夠明顯的了。
莫傾城垂着頭不說話，心裡不由地生出一絲內疚來，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位親切的長輩。
一直生活在勾心鬥角，不曾有真心的世界裡，一時之間出現了一個真心實意不帶任何算計的人倒讓她變得侷促不安起來，不知該如何相處是好，一身的傲氣也蕩然無存，架子完全擺不起來。
霍珃寵溺地目光看向莫傾城，笑着道：“奶奶，這事還不着急。”
老夫人曖昧地一笑，不等着說什麼，霍珃又開口道：“我的腿在傾城的幫助下恢復不少，現在有人扶着都可以走好幾步了。”
說着就對着莫傾城伸出了手，莫傾城接過將他從輪椅上扶了起來，兩人從桌子邊繞着走到了老夫人身邊，老夫人看着心驚膽戰，一雙手身在空中以防萬一就準備幫忙，眼底卻是漾出濃濃的笑意，嘴上不停地叫着“好”。
“我的乖孫真棒！”老夫人高興地誇讚道，伸手拿了一塊栗子糕遞到霍珃嘴邊：“來，奶奶獎勵你的。”
霍珃張嘴咬住，臉上掛着真誠地笑意，彷彿一身的疏離被他不知道踢到哪兒去了。
“傾城也來一塊。”老夫人捏了一塊遞到莫傾城嘴邊。
莫傾城微微一愣，擡頭怔忡地看着老夫人，被霍珃碰了下胳膊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張開嘴巴接住，臉頰不由地有些泛紅地垂下頭，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地把整塊栗子糕吃了下去。
見她吃完，霍珃對她眨了眨眼，“我還想吃。”
莫傾城微微一瞪眼想到老夫人也在，只能伸手去給他拿了一塊，咬牙遞到了他的嘴邊，接着他又遞回來一塊，她也只能張嘴吃了。
看他們這般恩愛的模樣，老夫人也不着急着要孩子了，兩個年輕人多甜蜜一陣子也不着急。
莫傾城不由地看了一眼霍珃，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夫人會這樣想，故意做給她看的？
晚上，莫傾城梳洗過後正準備躺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聲音，她仔細一聽，竟是霍珃來了。
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小環激動地給莫傾城披了衣服，兩人出去迎接，寒星將霍珃送到門口，候在了外面。
“二少爺！”小環行了禮對着莫傾城遞去一個曖昧的眼色，退了出去，順帶的幫他們關上了房門。
莫傾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推着霍珃進屋，給兩人各自倒上一杯茶水，疑惑地目光看向他。
霍珃一本正經地道：“我不過來容易讓人產生懷疑，還有，奶奶白天的意思你沒看出來？”一副顯然你看出來了的模樣。
想到白天老夫人看她的目光，莫傾城心裡又是一陣愧疚，心中懊惱脾氣也有點煩躁，恍惚間看見霍珃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地一怔，盯着他的眼睛。
半晌，她張嘴問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當初爲什麼成親？”這話似乎也是在提醒她自己，眼看着一切就快要步入她所設定的軌道，這個時候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霍珃眨了眨眼，垂下眸子，手上握緊了杯子，不甚在意地笑着道：“當然沒忘。”頓了一下，擡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難道你忘了？”
“沒有！”莫傾城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霍珃輕笑了一聲，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苦澀，看着她那生氣的樣子心裡又輕鬆下來，放下茶杯推着輪椅往裡面走去，“這麼晚了，睡吧！”
一句話說的好像他們是真正的夫妻一樣，莫傾城心中更加煩亂，不由地開口說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