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麼來了這兒?”躺在牀上的小喜見到來人,圓圓的眼睛睜得老大。
這間簡陋的院子,是外地人求醫,或是家境實在貧寒之人才會住在這裡,京城稍有些名望之人都是請大夫上門診病,像他們勇德侯府在這回春堂裡就有專門定期上門的大夫,所以小喜此時看見寧清嵐,自然十分驚訝。
更主要的是,對於小喜的病情,寧清嵐是完全瞞着她的,不管是之前的百線蟲還是後來的染疾,她都沒有跟小喜說明,蘇嬤嬤也覺得這樣更好,小喜還小,以後的路還長,跟了寧清嵐十多年一直過着苦日子。
現在寧清嵐身份特殊,身邊危機四伏,稍有不甚就會有性命之憂,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小喜知道的好。
所以當小喜住到這裡之後,心情一度低落,哪想才過兩天,寧清嵐就來看她,這如何不讓她高興。
“小喜,身體可好些了?”寧清嵐來到牀邊,握住小喜的手,只三日不見,小喜本有些胖乎乎的小手瘦了一圈,看來這三日折磨得她不輕。
“姑娘,快放手,可別過了病氣給您。”小喜掙扎,臉色發白,要不是大夫說她會有傳染,她也不會被送到這裡來了,現在姑娘這樣與她親近,要是真傳了可怎麼得了。
寧清嵐溫和一笑,眼中愧疚閃過:“沒事,大夫說你的病以大好了,我是來接你回府的。”剛纔她確實問過藥僮,在住進來的第二天,大夫就以確疹小喜的病不會傳染。
“真的?”
小喜不敢置信,看着蘇嬤嬤也同樣點頭微笑,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滴掉枕巾,臉頰脹紅,看來內心很是激動。
她就知道姑娘不會不要她,之前都是她的錯,說不清話讓姑娘被二夫人抓住話柄,差點丟了性命,那時她真是一心求死,只盼着她能一死證明姑娘的清白,可哪知事情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發展,大老爺突然對姑娘那樣的好,不僅打了四姑娘,封了二夫人的院子,還請了最好的大夫爲姑娘診治,連她都分到了上好的傷藥。
雖然這些好事來得太突然,但小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姑娘的原故,所以她要好好活着,報達姑娘的恩德,也是爲她自己贖罪。
“快別哭了,小喜,你現在能坐着了嗎?要是能走動,那等會兒我們就去酒樓吃好吃的。”寧清嵐笑着,小喜這丫頭看來真的長大了,獨自在這裡呆了幾天,眼神明顯有了改變,純真中有了成熟與思考。
“可以的,奴婢現在能坐能走,身上的傷好了大半了。”一聽能回去,還有好吃的,她馬上坐了起來。
寧清嵐站起身,看着小喜走下牀,吩咐依巧讓她請個大夫來再瞧瞧,不管怎樣,小喜出府是因爲染疾,現在要回去,還是讓大夫說明的好,李勇幾人正好都在門外候着,應該能做個證明。
不一會兒,一位髮鬚皆白的老大夫走了進來。
他自報姓魏,很快給小喜把過脈後,開了張藥方,囑咐帶回去每日兩副,半個月後,小喜的傷應該就能大好了。
“寧姑娘,聽說你之前撞到了頭,不如老夫也爲你把把脈吧?”魏大夫笑吟吟的望着寧清嵐,慈祥的面容眉眼彎彎,年紀雖大,卻精神矍鑠。
寧清嵐眼眸帶笑,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蘇嬤嬤放了塊手帕在她腕間,魏大夫伸出手把起了脈。
好不會兒過去,魏大夫卻即沒收回手,也不說話。
“怎麼樣?大夫?我家姑娘的身體……”蘇嬤嬤試探着問道,原本只是配合剛纔撞了頭,才答應診脈,可看這老大夫的神情,可別真診出個什麼事情來?
魏大夫輕咳一聲收回手:“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怒則氣上,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若情志失常可影響五臟功能,導致人體氣機紊亂,臟腑陰陽氣血失調而發病。因此,必須身心並治,安定情志、調攝精神,心境坦然、喜怒不妄發、不爲私念耗神傷正,需清心寡慾、抑目靜耳、神用專一、和暢性情、循理樂俗……”
寧清嵐與蘇嬤嬤對望一眼,心中一驚,魏大夫是在說她憂思過重,身體以埋下病氣?想不到眼前這個髮鬚皆白一臉祥和的老大夫,醫術如此之高,要知道當今世上的大夫多半隻治氣表之病,就是哪裡不舒服治哪裡,而像他所說的這些,一般人根本就說不出來,更從脈向上診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所說的這些,確實都存在,當寧清嵐重生後,先是周坤玉推她進水受到驚嚇,後又被黑衣人強抱在水桶中,以利器強迫,差點被寧文昊撞破,隨後收服福源海與寧綺蘿,還有小喜被打等等一連串的事故,沒有一樣不讓寧清嵐焦心。
特別是中毒之事,她雖安慰蘇嬤嬤說不要緊,可吐血昏倒,就是事後很快服下解藥,那也是傷到了內腑,所以,寧清嵐雖然表面上看着身體無事,但魏大夫所說這些卻都隱藏在她體內,一旦有外邪入侵,寧清嵐的身體必會一病不起。
蘇嬤嬤皺眉:“魏大夫是說我家姑娘思慮憂心過重以影響到身體?”
“正是如此,萬事隨緣,一切如夢如幻,這世間之事沒什麼可執着的。”魏大夫笑着點頭。
“隨緣?”
寧清嵐一聲嗤笑:“生病也是緣,即要隨緣,那不適就不適吧,也沒什麼可需治的。”這個老大夫話中有話,神密莫測,寧清嵐眼眸一閃,清澈的目光中笑容收起,眼前這個魏大夫到底是什麼人?
對於她的態度,魏大夫並不在意,愣了愣後,哈哈大笑着點頭,似乎對寧清嵐的說法大感新奇。
“不錯,心境如此豁達,邪氣自不能侵體,病氣自會消散,大善啊,寧姑娘,老夫這裡有本書,現在送給你,相見即是有緣請不要客氣。”魏大夫將懷裡的本書放到桌上,起身離去,看其背影似乎很是高興滿意。
寧清嵐莫名其妙,看着桌上紙頁古老的書籍,內心突然一跳:“山海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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