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跟着進屋便聞道一股濃郁的香氣,玉陽道長和喬宏遠臉上一凜,面對着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震驚。
這不是剛纔那錦盒裡的味道?
“汪汪汪!”
兔子猛然一竄到了廳裡的高臺桌案上,桌案上擺着尋常的擺件之外,還有一個精緻的香爐,如今香爐之中輕煙嫋嫋地飄着煙,很是靜謐。
喬念惜伸手在兔子的脖子上輕輕撫摸安慰,等它平靜下來,這才站起身,走到香爐跟前深深的吸一口氣。
“古人云,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喬念惜輕啓朱脣,幾句話說完,轉向玉陽道長:“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香爐中燃着的,就是用來招鬼的犀角香,道長,我說的可對?”
“啊?是,沒錯!”
玉陽道長也是嚇住了,回過神來這才緊忙回答,後背又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林氏提前打了招呼,玉陽道長哪裡知道這就是犀角香?雖說名聲遠播,可這東西畢竟不是普通人隨便見得到的,可爲什麼喬念惜會知道?
越是想着,玉陽道長就越發的感覺後頸一陣陣發涼,再也不敢看喬念惜的眼睛。
不光是玉陽道長,屋內衆人聽到“犀角香”這個詞的時候也是瞬間變了臉,這是禁香啊!
喬念惜不以爲然地勾起脣角,緩緩湊近香爐深深地吸一口氣,微微閉起眼睛,似乎在享受那濃郁的味道。
“看來,我這清風院的確是有陰穢的邪物!”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從喬念惜嘴裡出來,卻如同颳起了一陣陰風,直吹得衆人後脊樑發冷。
衆人被喬念惜的話嚇住,瞪着眼睛不敢說話,似乎一時間還沒能消化這急速轉變的情況。
喬念惜斜眼往人羣裡瞥過一眼,最終落在了白梨身上,看她都快哭出來的樣子,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害人,就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收回目光,喬念惜伸手從香爐中將那正在燃燒的犀角香取出來,再轉過臉的時候,雙眸之中帶出幾分凌厲。
“白日招鬼,白梨,你好大的膽子!”
一句話說完,喬念惜“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帶了刀子的目光朝着白梨就剮了過去:“你們是母親賞賜給我的丫鬟,平日裡我待你不薄,你在我院子裡焚香招鬼到底是什麼意圖!”
衆人被喬念惜這一巴掌拍得心頭一顫,連呼吸都屏住了!
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心思想她不過是個庶女,那一身讓人仰着臉看的高傲,直接就將人壓在了底下!
白梨嚇得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二話不說的咚咚咚的磕頭,那實打實的響聲,就跟不要錢似的。
直到腦袋上起了一片紅,白梨這才停住擡起頭,哆嗦着聲音哭喊:“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憑空的哭喊枯燥得沒有一絲創意,喬念惜不願在白梨這樣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直接轉向了老夫人:“祖母,我在寒光寺一直好好的,身上真的沒有什麼邪晦,請祖母做主!”
喬念惜一句話說得委委屈屈,低頭的時候,眼珠子用力一轉刺激淚腺,再擡頭的時候,眼眶裡已經盈滿了淚水。
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人已經什麼都明白了,白梨是林氏給喬念惜的壓丫鬟,她這是聽了林氏的話陷害喬念惜呢!
老夫人心裡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來,手裡柺杖狠狠地在地上一戳,轉臉衝着林氏吼一聲:“這就是你說的要善待這個孩子?!來人,去請永昌侯過來一趟!”
一邊說着,老夫人氣得臉都漲紅了,若不是林氏站得比較遠,她這手上就直接掄到林氏身上了。
請了林氏孃家的人,就說明事情要放在明面上,這就是在跟永昌侯要說法了!
林氏嚇得一哆嗦,來不及多想撲通一聲,就着白梨旁邊跪在了老夫人跟前,面上帶着幾分委屈。
“當時就是爲了怕其他人伺候不好,所以給念惜派過來都是我院子裡的二等媽媽和丫鬟,平常她們都是十分穩妥的,白梨這樣做,兒媳實在是不明白啊!還請老夫人明察!”
一邊說着,林氏眼睛裡還真就流出了眼淚,在衆人看不見的時候,伸手朝着白梨的身上狠狠一掐!
白梨疼得咧了嘴,同時也被掐得清醒了,身子往前一撲給老夫人磕一個頭,抽抽噎噎道:“老夫人恕罪,奴婢來侯府八年,早就聽說三小姐這天煞孤星的命格,知道夫人將我和白珂派到三小姐身邊的時候十分害怕,可身爲奴婢,沒有選擇主子的餘地,所以只能燃香驅邪,可奴婢真的不知道這香是招鬼的啊!”
白梨一邊解釋一邊哭,原本一張清麗的小臉上梨花帶雨,讓人好不憐惜,加上她說得也算是合情在理,衆人竟然對她多了幾分同情。
夜玄凌從剛纔就沒說話,聽着白梨的一段辯解,嗤笑一聲,上嘴脣碰下嘴脣,慢悠悠的開了口:“聽說犀角香價值連城,區區一個丫鬟都能燃得起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鎮國候府這家底真是超乎了本王的想象!”
一邊說着,夜玄凌慢悠悠的走到喬念惜旁邊,面對着喬宏遠,深邃的雙眸裡帶出幾分邪佞:“看來,本王也是心太軟!”
喬宏遠身子一晃,臉色又青了,上次訛雲城的鋪子不夠,這次難不成又要使什麼招數?
想的錢的問題,喬宏遠就一臉肉疼的表情,不等夜玄凌再往下說,緊忙解釋:“殿下萬萬不要多想,臣之前跟您所說句句屬實,更何況這犀角香是律法明文規定的禁品,別說一個丫鬟,就是臣也不敢用啊!”
“哦……”
夜玄凌聲音悠長的應一聲,撩起眼皮朝着喬宏遠看一眼,雖然沒有再說話,可眼睛裡那散出來的精光,讓人心驚膽寒。
丫鬟自然是不可能有這個能力買得起犀角香的,這背後的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夜玄凌這是在給喬宏遠施壓,林氏給喬念惜找了不自在,這個坎她就別想這麼過去!
喬宏遠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勉強撐着沒讓自己崩盤,畢竟是在官場中周旋的老油條,這其中的緣由怎麼可能不清楚?
可說起來,這畢竟是鎮國侯府的事情,即便明白整件事情都是林氏在背後搞鬼,在夜玄凌跟前,喬宏遠不得不給林氏開脫,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兒他也有份兒。
心裡想着,喬宏遠轉身朝着白梨就是一腳:“說,你那犀角香是從哪裡來的!”
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直接將白梨踹得趴在了地上,可能是踹在了後心上,一個前撲,吐出一口血來。
白梨整個人癱在了地上,噴出一口血之後猛地咳了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幾乎都讓她去了半條命。
林氏瞧着衆人臉上的變化,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然沒有了退路,後槽牙一咬,轉向了白梨:“白梨,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那是違禁的東西,你到底是怎麼來的!”
一邊聲淚俱下的說着,林氏伸手在白梨身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白梨疼得倒吸涼氣,轉臉看到林氏眼裡的警告,瞬間清醒了:“奴,奴婢是出去的時候撿的,只聞到有異香就,就帶了回來,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會招鬼啊,夫人,您要相信我啊!”
白梨一邊說着,強撐着身子跪在了地上,朝着林氏咚咚咚的磕頭,或許是演得太過逼真,衆人甚至有幾分相信了。
看着主僕二人這一唱一和的,喬念惜眼底劃過一抹狡黠。
鼻子一抽,喬念惜比白梨更委屈,眼睛一擠,淚水就順着臉流了下來:“我自認爲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可沒想到身邊的人竟然是這樣,祖母,我不想讓別人害怕,您還是將我送回寒光寺吧!”
喬念惜一裝委屈,陸氏緊忙過來搭戲,一把將喬念惜護在伸手,朝着喬宏遠就瞪起了眼睛:“念惜不過就是個孩子,你們這是要把她往死裡擠兌嗎?你們容不下她我把她接到大院!”
陸氏向來平靜不爭不搶,可並不代表沒脾氣,瞪着眼睛直接把話撂這裡,不光是因爲喬念惜,連帶着她這些年隱忍的委屈一一起發泄出來。
這些年林氏沒少在她眼皮子底下動作,加上高媽媽把喬欣雨的往水裡推,這新仇舊恨就一併算了!
陸氏這一聲吼,連夜玄凌都嚇了一跳,原本還想說話,如今對着陸氏的一臉盛怒,嘴邊的話生生憋住了!
看,這丫頭也是有人給撐腰的!
喬宏遠離着近,直接被嚇得一哆嗦,站穩了擡頭剛好迎上陸氏瞪着的眼睛,脣角一抽,瞬間沒了脾氣。
“大嫂何必生這麼大氣,這不過是個誤會,我一定會查清楚,不讓念惜受了委屈,您,這麼大氣可別氣壞了身子。”
喬宏遠舌頭都打了結,平時在皇上面前都巧舌如簧的他,不知爲何面對陸氏就斷了舌頭,不光是短了舌頭,心裡還一陣陣發虛!
陸氏冷哼一聲,依舊將喬念惜藏在身後。
一時間氣氛僵了!
老夫人抽了抽嘴角,看着陸氏也是真的急了,不得不開口。
輕咳一聲,老夫人看向喬宏遠:“白梨的事情,我會親自盯着你查,這事情不給念惜一個交代,我跟她一起去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