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可怕的蟲子,納蘭娉婷心有餘悸道:“其實你不必利用那些髒兮兮的蟲子來盯着我,我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就算破除了蟲陣,也未必能逃得過你的手掌心。當然最重要的一點相信你心裡也清楚,我的利用價值並不高,否則在秦寂逍不會拖到現在還不肯向你妥協,交出你想要的那個東西。”
端木祺將纏在他手臂上的阿布還給她,又向她投去一記淡淡的笑容,“秦寂逍的確是個夠狠夠絕的男人,只是可惜了你這麼一個妙齡姑娘,明明擁有足夠的資本被他所憐惜,如今他卻對你不聞不問,甚至連你的死活都棄在一邊置之不理……”
納蘭娉婷並沒有因爲他的挑撥而露出半分傷心的神色。
因爲秦寂逍對她無心的同時,她對秦寂逍也同樣沒投下半分感情。
“我可不可以知道,你將我和杜婉兒抓到這裡,究竟想從他的手中得到什麼?”
“一把鑰匙。”
納蘭娉婷挑眉,做了一個詢問的表情。
“那把鑰匙,可以打開王陵墳墓,而我最心愛的女人,此刻就躺在那座暗不見光的墳墓裡,我要救她!”
納蘭娉婷張口結舌地驚怔良久,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你是說……你心愛的女人,她目前……住在……墳墓裡?”
她看到端木祺的雙脣漸漸抿進一條直線,從心理學角度來講,他似乎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悲傷和難過。
她一直以爲端木祺和秦寂逍之間的這場爭執,要嘛是爲財,要嘛是爲權,萬萬沒想到,他之所以綁架自己和杜婉兒,真正的目的,卻是爲了一個女人。
她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儘量讓自己的神色保持平靜和淡然。
因爲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是不能因爲病人在講述自己經歷的時候,流露出半點私人情緒的。
當然,端木祺並不是她的病人,她也沒興趣做他的心理醫生。
或許是她的語氣和神態讓端木祺產生了親近和依賴,他慢慢放低防備,緩緩道出當年發生在他身上的那場悲劇。
天魔族公主苗若眉傾國傾城,美若天仙,當年不知引來多少王孫貴族的覬覦和遐想。
可對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來說,真正讓她從心理喜歡和動情的,卻是那個從小陪她長大,在她生病時喂她吃藥,在她哭泣時遞上手帕,在她不快樂時逗她開心的祺哥哥。
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公主因美麗而名震天下,想要將她納爲已有的王孫貴族們比比皆是。
老靖南王權傾朝野,即使年過半百,仍舊想將天下所有美麗的女人全都娶回自己的王府供自己一人欣賞。
天魔族族長爲了攀上靖南王這顆大樹,不顧女兒的反對,執意要將她送往靖南城,爲整個天魔族增光添彩。
小公主抵死反抗,迫不得已之時,她希望她的祺哥哥可以帶着她遠走高飛,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本以爲一貫嬌寵她、愛慕她的祺哥哥會爲了愛情帶着
她遠離王權之爭,沒想到這個被她當成救命稻草的男人,卻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狠心拒絕了她的哀求。
因爲端木祺的父親當年在天魔族具有同樣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他做出有違倫常之事,勢必會給整個家族帶來逆在的噩運。
小公主萬萬沒想到這個唯一可以給她帶來生還機會的男人,不但沒在帶着她遠走高飛,反而還殘忍地將她推向火坑,眼睜睜看着她遠嫁靖南,給一個比自己父親年紀還要大的男人做了妻子。
大婚當晚,倔強而又任性的小公主,用她寶貴的生命當作報復的最佳武器,給了她心愛的男人,一記最致命的打擊……她自殺了!
當這個消息傳到端木祺耳中的時候,他終於品嚐到什麼叫傷心欲絕,什麼叫追悔莫及。
納蘭娉婷見過很多悲傷的面孔,唯獨端木祺最能感染她的情緒,憾動她的心靈。
一顆珍貴的男兒淚從他眼角悄然滑落,她彷彿能感受到那顆溫熱的淚水中包含了太多的悲哀與絕望。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
納蘭娉婷忍不住打斷他的悲傷,輕聲道:“那個被你深愛着的女人,她已經死了整整五年。”
“只要我能找到她的屍骨,自然可以通過逆天的手段,復活她的靈魂。”
納蘭娉婷驚道:“逆天的手段?”
很快,端木祺便收斂了自己的悲傷,他自信道:“天魔族的史書上曾記載着一個古老的傳說,只要能集齊亡者的屍骨,滴上心愛之人的鮮血,再讀出神秘的咒語,就能喚回死者的靈魂,讓她還陽轉世,重新復活。”
“這……這怎麼可能?”
端木祺淡然地笑了一聲:“可能也好,不可能也罷,在真正的答案出現之前,我必須放手一試。假如真有那麼一天,她能活,我陪着;她若死,我跟着!總之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她孤孤單單的走,讓她一人承受黃泉路上的艱辛和苦楚。”
那份絕決,讓納蘭娉婷爲之感動,也讓她爲之心疼。
不管那個已經死了整整五年的天魔族公主,究竟會不會如他所願的重回人世,她都希望這份愛情能得以延續。
因爲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時代,能出現端木祺這樣癡情的男人,已經讓她倍感新奇和意外。
至少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愛情並沒有在這個世上消失,就算納蘭青玉無情,秦寂逍寡義,至少還有端木祺這個癡心漢肯將這份正能量承襲下去。
“公子,剛剛有人用飛鴿送了一封信過來,信上寫明,要公子親啓。”
煙兒的聲音適時傳了進來,也讓端木祺瞬間從那股難掩的悲傷中回過神。
他看了納蘭娉婷一眼,沒留下什麼話,就這樣轉身出去了。
納蘭娉婷則呆呆地坐在原位,任由頑皮的阿布在自己的胳膊上纏來繞去。
她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這大概和剛剛聽了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有關。
在她的靈魂無意中來到這個時代之
後,見得最多的就是辛酸苦楚,以及人世間各種不公平的事件與遭遇。
她娘被她爹活活打死。
被她依賴的小黑爲救她性命喪生於鶴雲山頂。
秦寂逍雖然獨寵杜婉兒,卻在她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對她不聞不問,表現出讓人心寒的冷漠和無動於衷。
就在她以爲愛情這種東西並不存在於這個朝代時,端木祺所做的一切,幾乎顛覆了她對愛情觀的定論。
世間不是沒有愛情存在,只是那個可以讓她感受到愛情的男人,還沒有被她尋覓到而已。
她既羨慕端木祺對苗若眉的癡情,又忍不住爲他們所經歷的種種不幸感到悲傷。
就在她心底被各種複雜情緒所感染的時候,離開片刻的端木祺又折了回來。
一進門,他就對她道:“你還想回靖南王府麼?”
納蘭娉婷不知道他爲何會發此一問,只聽他道:“雖然你我只接觸幾天,但直覺告訴我,你並不喜歡秦寂逍,也不喜歡留在那個比牢籠還不如的王府裡當一個並不受寵的小妾。如果你不想再回到那裡,我可以捏造一個假象,告訴秦寂逍你已經死了,至於接下來的路,你想怎麼走,我不會做過多幹涉……”
“也就是說,你肯放我離開了?”
端木祺笑了笑,“就算秦寂逍並不肯向我妥協,我也無意傷害於你。”
“那麼現在情況又是怎樣?”
“他剛剛派人送了一封信,信上說,願意拿開啓王陵的鑰匙,換你一條性命。”
納蘭娉婷聞言,不禁微微動容。
想了想又道:“假如你捏一個我死掉的假象去騙他,你又拿什麼做籌碼,去換那把鑰匙?”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不必擔心。”
納蘭娉婷突然笑了,“謝謝你肯爲我考慮這麼多,雖然我的確不想回到那個地方繼續和那個秦寂逍四目相對,但靖南王府這個地方,我暫時還不能捨棄。”
端木祺挑高眉頭,做了一個詢問的姿態。
納蘭娉婷道:“有些事我沒辦法向你解釋太多,但咱們之間有一個相同的共通點,就是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和我即將所做的一切,在某種意義上,有着一致的目的。”
“噢?”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端木祺的預料,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問什麼,似乎又不知從哪裡問起。
好半晌之後才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我尊重你的決定。”
說着,他將掛在脖子上的那隻木哨子摘下來,遞到她面前,“雖然這東西外人眼中不值什麼錢,卻是我天魔族從祖上流傳下來的一件聖物。它卻可以控制一切蛇類,讓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化險爲夷。你我好歹相識一場,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就當……”
端木祺想了一下,笑道:“就當是我的賠罪品,讓你做了我五天囚犯所付出的報酬吧。”
納蘭娉婷認真地接過他遞來的哨子,發自內心道:“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