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嫣蓉哼笑了一聲,“這夜明珠雖然華貴,卻也並不稀奇,如果此人想借着這顆珠子來冤枉妾身,這罪名妾身坐得實在是有些不甘。”
秦寂逍不甘示弱的回了對方一記陰冷的笑容,“本王處事向來公正細密,自然不可能會憑着一顆夜明珠就斷定王妃有罪的。”
說罷,又衝張洪亮使了個眼色。
對方這才慢吞吞地,從懷裡掏出一顆棱形的紅色寶石,只見這顆寶石只有小指蓋一半大小,形狀特殊,寶石正中還有一隻圓圓的小孔。
當蔡嫣蓉看到張洪亮手中捧着的這顆紅寶石時,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負着雙手的秦寂逍皮笑肉不笑道:“若本王沒記錯,張洪亮手中所捧着的這顆紅寶石,就是王妃時常喜歡戴在手腕上的寶石手串。大概半年前的某一天晚上,本王與你在鸞月軒商討府中事宜,你手臂撞到了桌子上,不小心撞壞了寶石手串。這手串上一共有十九顆寶石,可鸞月軒裡的下人連續找了數日,卻只找到了十八顆,至於剩下的那一顆卻消失無蹤了。”
“張洪亮被你召到鸞月軒秘密分派下毒任務,不小心在內室的椅子底下發現了這顆紅寶石,便偷偷將寶石揣到了自己的懷裡,想着日後有機會出府當掉換幾個銀子來花,沒想到事情敗露,卻成了指證你殺人的證物。”
蔡嫣蓉的臉色隨着秦寂逍的指控而逐漸變得慘白不已。
一向沒什麼腦子的宋香柔見了這種情形,也忍不住手心冒汗,被嚇得不輕。
自從納蘭娉婷突患惡疾的事情在府中傳揚開之後,好多人私底下都在盛傳,說王爺這次是真的動了怒,無論如何也要抓到下毒的幕後真兇報仇雪恨。
作爲靖南王妃的表妹,宋香柔並不是打心眼裡在乎蔡嫣蓉的死活。
但蔡嫣蓉一旦坐下了這個罪名,也就意味着,她的王妃寶座會被徹底動搖,而她這個依附於王妃做威作福的妾室,勢必要成爲那些曾被她欺負和打壓的女人眼中頭號要報復的對象。
想到此處,宋香柔不寒而慄。
就在她想盡辦法如何幫蔡嫣蓉脫罪的時候,只見候在房裡的一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突然挺身上前,一頭跪倒在秦寂逍的面前,厲聲哭道:“暗中給婷主子下毒的不是王妃,而是奴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讓宋香柔措手不及,就連秦寂逍也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丫頭側目三分。
他冷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頭,“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對方用力點頭,“奴婢知道,因爲當初收買張洪亮的,正是奴婢本人。”
“理由?”
“桐兒與奴婢在私底下的關係情同姐妹,可她……她……”
“桐兒是誰?”
候在一旁沒作聲的吳德海小聲在秦寂逍耳邊道:“就是不久前,在背後亂講王爺是非,最後被王爺下令活活打死的那個婢女。”
秦寂逍眉頭一皺,隱約想起自己之前和娉婷鬧彆扭的時
候,的確因爲一個丫頭亂講是非而發了一通脾氣。
只聽跪在他腳下的丫頭繼續道:“奴婢視桐兒爲親生姐姐,沒想到她不過說了幾句不該說的是非,就被王爺下令活活打死,而導致桐兒被亂棍打死的罪魁禍首,正是……正是鳳棲苑的納蘭娉婷。”
說到此處,她原本怯懦的臉上還露出幾分哀怨的神色。
“奴婢恨她入骨,心中發誓早晚有一天會讓她血債血償。結果沒過多久,這個機會終於被奴婢給盼來了。奴婢還記得那天夜裡下着大雨,天氣很不好,王妃忙了一天府裡的事情,早早就脫衣就寢了。奴婢一時起了殺心,便趁王妃睡熟之時,偷偷換了王妃的衣裳,又戴了王妃的頭飾,連夜將張洪亮召到鸞月軒,讓他將摧花下到納蘭娉婷的膳食裡。張洪亮之所以會錯認下令之人是王妃,是因爲奴婢在與張洪亮說話的時候,中間隔了一道珠串的門簾……”
“這麼說來,你不但想殺娉婷,還想冤枉王妃?”
小丫頭哭着道:“奴婢之所以會冒充王妃,也是因爲以奴婢微薄之力,未必差遣得動府裡衆人。”
“哼!這個解釋還真是有趣,不過本王很想知道,你不過就是一個使喚丫頭,從哪裡弄來的摧花?”
跪在地上的小丫頭不敢擡頭去看秦寂逍的眼睛,她低垂着頭,良久才道:“奴婢有一個親戚,和蜀中唐門的一個管事略有一些交情,這個唐門的管事,曾經是唐門門主夫人蕭九孃的貼身侍從,奴婢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拜託他所將這世上僅存的一味摧花,弄到了手中。”
秦寂逍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你若真恨納蘭娉婷,又何必想方設法去弄摧花,直接一味砒霜下去不是更加乾脆?”
那小丫頭似乎沒想到王爺會說這樣的話,她慢慢擡起頭,張着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此時鸞月軒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趁機偷看了蔡嫣蓉一眼。
蔡嫣蓉依舊端着王妃的架子,表現出一副臨危不懼的姿態。
這小丫頭似乎被逼得有些無路可走,她突然厲吼了一聲:“總之,人是我害的,與王妃無關,我會爲自己曾犯下的愚蠢錯誤負責。”
說罷,她猛然起身,當着衆人的面飛奔向牆壁的方向,沒等大傢伙反應過來,就見這丫頭一頭撞到了堅硬的牆壁上,頓時鮮血四射,好不憾人。
吳德海被這一幕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命人上前查探,兩個小太監忙不迭上前探了探對方的鼻息,搖了搖頭,“回王爺,她已經斷氣了。”
秦寂逍負着雙手,面無表情地看着蔡嫣蓉,“你倒是養了一個忠心的好奴才。”
這句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聽在旁人耳裡,卻包含了很多含義。
養了一個好奴才,就意味着,在秦寂逍的心裡,他是認定了一頭撞死的這個丫頭,成了蔡嫣蓉的替死鬼了。
蔡嫣蓉也在此刻流露出難過的情緒,她哀聲道:“妾身萬萬沒想到,這奴才居然如此大膽,竟敢冒充
王妃行如此不義之事。如果妾身早知道她就是娉婷妹妹患病的真兇,不用王爺親自懲罰,妾身一早就會結果了她的性命爲娉婷妹妹報仇血恨。”
秦寂逍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流露出邪佞的冷笑,“只有惡主才能養出刁奴,你房裡的奴才接二連三做下這等見不得人的勾檔,身爲主子,若不受到相應的懲罰,日後恐難給其它人樹立榜樣。念在你好歹也是本王結髮妻子的份上,本王也不多做懲治,就在祠堂罰跪三日。至於張洪亮……”
他表情一狠,“重責八十棍,逐出王府,永不錄用。”
說完,不理會張洪亮的求饒和蔡嫣蓉的不滿,就這樣帶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此地。
回到龍庭閣的時候,納蘭娉婷還沒有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只見她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裡,睡得就像一個正在做美夢的無辜孩子。
自從端木祺用火雲蟬王替她解毒之後,雖然心智還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但怕冷的症狀已經基本消失了。
悄無聲息地坐在牀邊,輕柔地撫弄着她沉靜的睡顏,心底卻不能自控的回味着兩人在一起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她的倔強任性,刁蠻潑霸,聰明伶俐無一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會在她五歲那年,他們相遇的第一次,就把這麼個磨人的小東西攬到自己身邊保護起來。
就算他不能給她閻王爺用的硯臺,也不能給她嫦娥懷中的兔子,但他會竭盡所能的,將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統統送到她的懷裡讓她所擁有。
傍晚的時候,周瑞將一個讓秦寂逍很是震怒的消息帶到了龍庭閣。
經周瑞多方查探,那當着衆人的面活活把自己撞死的丫頭名叫秋嬋,之所以會在蔡嫣蓉受難之時挺身而出,是因爲她家裡的唯一的男丁,也就是秋嬋的弟弟被蔡嫣蓉當做人質抓了起來。
張洪亮沒有說謊,當初的確是蔡嫣蓉親手將摧花交到他手中,並奉以一顆南海夜明珠爲交換代價讓張洪亮殺人滅口的。
蔡嫣蓉似乎早就想到有朝一日,這件事會查到自己的頭上,便提前囚禁了秋嬋的家人,威脅對方在關鍵時刻必須爲自己挺身而出。
否則,秋嬋一家老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秋嬋在關鍵時刻冒頭受死,爲的就是保住自己唯一的弟弟不受傷害。
雖然秦寂逍早就知道蔡嫣蓉是個心狠手辣不講情面之人,但親耳聽到這個事實,還是讓他氣得咬牙切齒。
他很想將蔡嫣蓉這個該死的女人就地正法,但所有的罪證都被她給滅得一乾二淨,就算明知道她是幕後的罪魁禍首,一時半會兒,他也不能對蔡嫣蓉做出什麼非份之舉。
因爲蔡嫣蓉的背後牽扯着太多盤根錯節的勢力,想在短期內瓦解這股勢力,定是頗有幾分難度。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保護娉婷的安全。
至於其它的,暫時來看,也只能從長計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