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自己去書房生悶氣不假,但蘇老爺會是個獨自悶頭生悶氣的主兒?顯然不是啊。於是,沒厥過去又被蘇沫雲主僕倆默默告了黑狀的蘇沫心就倒黴了。
自己看在嫡妻在家中很得有幾分面子的份兒上不去爲了個庶女懲罰嫡妻,還不准許他罰一罰沒被教好的驕縱嫡女嗎?於是,蘇沫心在剛被解除軟禁的第三天,就又回了她的小廂房,這次是外帶了手抄《女戒》三百,不抄完不得解禁。
聽說蘇沫心在她的心鳶閣鎮日哭鬧不休,她的大丫鬟紫韻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逃到了蘇夫人那裡,沒曾想蘇夫人也煩,直接叫了人牙子把紫韻發賣了出去。這手段,又叫蘇沫雲好一陣咂舌。小姐的貼身丫鬟一般都是不賣的,出了錯兒打一番趕到自家莊子裡或是直接配了下人打發出去,畢竟丫頭與小姐日日相處,生了感情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貼身的大丫頭誰不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小姐的小習慣,這些事情若是被懷恨在心的丫頭往外傳了出去,姑娘的面子還要不要?
但這些“小事”是慣不被蘇夫人放在眼裡的。
經過那天一鬧,蘇沫雲也得了些好兒。蘇老爺對她更加憐惜了,畢竟嫡妻嫡女在他面前都敢這麼欺負庶女,保不齊背後得怎麼折騰她呢。蘇沫雲更是知事,渣爹對她好,她也獻殷勤。手工刺繡她不會做,安神凝氣的藥茶她一個學醫的還不會調嗎?於是,蘇沫雲藉口想去找些書看,正大光明的得了出入蘇老爺設在後院的書房的令,有的時候,讀讀書,也消磨消磨古代沒勁極了的時光。這個時候,藉口從書裡頭看的做一些簡單的補神養氣的茶方做出來孝敬給蘇老爺,蘇老爺喝過以後,神清氣爽,就更加喜愛這個會來事兒的丫頭了。蘇老爺對她和顏悅色,時不時還賞些小東西下來,府裡其他慣會踩低捧高的奴才又怎麼看不出來?三小姐這是得了勢,現在不能得罪了。
於是,一時間蘇沫雲的小日子過得愜意無比。
而且經過這麼多天的獻殷勤,和若有若無的對嫡母地位的試探,蘇沫雲得出
了一個結論,蘇府的女主人蘇夫人,可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地位崇高。
這幾天她算明白了,不是像如意說的,府裡沒定省的規矩,而是原來的蘇沫雲因着懼怕蘇夫人而慣是不去的,所以,連帶的這個本該知曉所有規矩的丫鬟如意也竟不知還得晨昏定省這一說兒。而蘇沫雲現在日日進出蘇老爺的書房,然後,藉着由頭也不去給嫡母請安,可是,府裡竟無一人敢說她的不是,就連蘇夫人也沒覺得不來請安是對她這個嫡母莫大的不尊敬,由此可見,蘇夫人智商是硬傷。但是,藉由這個就可以看出來,蘇府裡,根本沒端着這樣森嚴的規矩。而且蘇沫雲除了在蘇老爺的面前,從來沒有叫蘇夫人一聲母親,按說嫡母是府裡地位等同於蘇老爺的人物,所有庶子女都應該叫一聲母親,而她蘇沫雲現在明擺着對蘇夫人不尊敬,蘇夫人也不曾注意,甚至所有人都不曾注意,這樣蘇沫雲再次確信了,蘇府的規矩,真的寒微到了極點。
不過很快蘇沫雲就發現,可能並不是蘇府規矩不大。這些日子蘇沫雲冷眼瞧着,這個時空倒不像歷史上的古代。這裡的規矩可沒這麼重,要不然,以慎王爺之尊,想要求娶區區商賈之家的庶女做正妻,那是一件……怎麼說呢,如果真的是在歷史上的古代,那麼這種行爲在世人眼裡無疑是瘋了。士農工商,在古代商賈是最受人輕賤的,不管你到底是皇商還是天下第一巨賈,在清貴的人家眼裡,你就是最末等,更何況蘇沫雲的出身是個在商賈家裡地位都算卑微的庶出,想做正妻,那也就是配個地位等同的庶子,想要攀龍附鳳進公侯王府,也得端看你爹有沒有能耐,把你送進去了,也就是個玩物是個妾。而在這個熙錦朝,對於這樁在蘇沫雲眼裡十分荒唐的婚事,慎王爺的嫡母皇后娘娘都沒什麼意見,可見這裡的風氣到底到了怎樣一個程度了。不過這樣也好,不太在乎嫡庶,不太在乎士農工商,這對於無論從哪一方面講都出身下成的蘇沫雲可真是個好消息啊,她爲什麼要吐槽這個社會的不節制?
而且,既然這樣,就
別怪她野心太大,想要把沒腦子的嫡母的嫡姐踩在腳底下了,誰讓這個架得很空的朝代,就是這樣讓她擁有得天獨厚的資本呢?
被蘇老爺和一衆跟紅頂白的奴才捧得舒舒服服的蘇沫雲,這時候,想起來,就快要嫁去慎王府,她的嫁妝該從何而來?
按說,姑娘出閣的嫁妝,是由母親的陪嫁,加上公中出的例銀作爲基礎的。若姑娘得了家裡老太太或是其他長輩的喜歡,私自給一些體己也是常有的。
但問題就出在了這裡——她蘇沫雲,是個妾生的姑娘啊?她那便宜娘不要說是嫁妝了,就是她娘自己,那都是蘇夫人給撿回來的,更別提什麼嫁妝了。
至於說嫡母,現在蘇沫雲是給她得罪的徹徹底底了,要知道準備女兒家的嫁妝可講究的很,到時候,就算蘇夫人礙於蘇老爺的面兒給蘇沫雲陪送了一副看起來頗豐的嫁妝,實際上呢?田莊鋪子,綢緞傢什,哪一個不得蘇夫人挑?盡給她挑貧地窮莊、陳緞老傢俱,誰受得了?還不如沒有呢。可將來若嫁進王府,沒有一絲體己,她這個王妃豈不是舉步維艱?
蘇沫雲簡直快要愁死了。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捧好蘇老爺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因爲蘇老爺他,有銀子啊。就算指望不上蘇夫人,也可以指望指望蘇老爺給她體己啊……
所以,蘇沫雲每次在書房伺候蘇老爺筆墨的時候,就順帶拍一拍馬屁摳一點東西,看着蘇老爺桌子上有一臺徽墨就說好,爹我那兒缺方墨;見着蘇老爺腰間新得了一塊玉珏,就睜着水漉漉的大眼睛說爹雲兒還沒有這麼好的玉呢;就是見着蘇老爺牆根掛着的那幅《圍爐賞雪》,也指着畫就睜眼說瞎話,“這畫忒小家子氣了些,雲兒雖不懂鑑賞,到底知道美醜。爹爹書房大氣,不若擺一些勁鬆翠柏什麼的,這畫兒就……”
“就給你?”這幾天被蘇沫雲要走許多東西的蘇老爹聽見這一番鬼扯,忍不住放下湖筆哭笑不得的指着蘇沫雲道:“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丫頭竟還是個守財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