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朱阿財”
“奴才蘇三。”
“奴才徐秉寬”
“奴才胡義”
“見過世子妃。”
謝靈芸看着給她跪拜的四房陪房,因爲是在簡親王府,不可能四房的家裡人都進來給她請安。所以只有各房的當家人過來了。
對於眼前的四房陪房,現在她的想法有所改變,決定採取放羊吃草的策論。給他們半年的時間,只要在不觸法,不行騙的情況下,還能把她所派給的任務做好,那麼她不介意他們以前跟着誰,是誰的奴才,她都會重用他們。
吩咐入畫幾個搬了馬紮,讓他們坐下,徐秉寬人比較耿直,知道自己是奴才,不能在主子面前坐下的規矩,搖頭擺手硬是不敢坐下。
謝靈芸見此,微微一笑,溫和的說道:“俗話說坐客一杯茶,站客難打發,你這麼站着,莫非也要我站起來同你們說話不成?”
“不敢,奴才不敢。”徐秉寬雖然快四十歲的人,可是這會兒卻如同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孩子一般,因爲皮膚黝黑倒是看不出臉紅,額頭上卻是冒起了汗,一看就是很緊張的樣子。
“撲哧--”入畫瞧着忍不住笑出了聲,卻在謝靈芸看過來一眼之後,趕緊收聲,吐舌頭,乖乖的退到了一邊。即便是這樣,徐秉寬也是大汗淋漓。
抱琴走上前,道:“徐大叔,世子妃讓你坐下,你就不要推辭了。趕緊坐下來吧。”
徐秉寬還要堅持,卻感覺身後有人拽了自己的衣袖一下,下意識的回頭一瞧,原來是蘇三在對他無聲暗示讓他莫要多言。隨即,他也就戰戰兢兢的僵直着坐在了小馬紮上。
從頭到尾看着徐秉寬行事的胡義,便也不再推辭。同樣僵直着坐了下來。
而反之,蘇三和朱阿財卻要自然的多,兩個人雖然面上有點拘謹,卻不顯緊張。
雖然中間隔着簾子,謝靈芸卻清楚的把四個人的互動瞧在眼底,對於他們幾個人的細微變化,記在了心裡。和仔細觀察他們的秦嬤嬤對視一眼。她隨即說道:“今兒個讓你們進王府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們說。”故意停頓了一下,透過簾子觀察他們四個人的表情,接着繼續說道:“對於管事問題,本妃想調整一下。”
徐秉寬和胡義恭敬的垂首聽着。蘇三和朱阿財情緒卻有點激動,因爲不會被看到,兩個人微微擡頭衝簾子上映出的身影看了一眼,接着相互快速的對視了一下,然後便又面上恭敬的微微垂首,只是那亂瞄的眼神,終究透着一股不安定。
謝靈芸對於幾個人會有的反應,也早已經料到,不動聲色的接着說出這一次的決定:“如今莊子和鋪子的事情。本妃已經瞭解清楚,對於你們所長也多少聽聞,本妃想讓你們去能發揮你們所長的地方,大展身手,以後蘇三和朱阿財去鋪子經營,徐秉寬和胡義。你們兩個到莊子上管理吧,不知你們可有意見。”
四個人同時擡頭互看了一眼,臉上竟然都露出鬆了口氣的喜氣神情,連聲說同意。
徐秉寬還壯着膽說道:“多謝世子妃,奴才在鋪子上這一段時日,真是有點……還真的有點應付不過來,唯恐管理不好鋪子,給世子妃造成損失。”說完,又擡頭用衣袖擦掉額頭上冒出的汗珠。
胡義雖然比徐秉寬爲人圓滑一點,可是也是老實巴交的性子,對於徐秉寬的話感同身受,又一次一個勁的點頭附和,讓入畫看了又忍俊不已,連司棋都險些笑出聲。
蘇三和朱阿財卻並沒有符合,只是垂頭坐着,一副僅聽差遣的樣子。
謝靈芸看着,心中覺得兩個人不簡單,只能在心底暗自打算,以後有人手之後,一定要多多盯着這兩個人,以防整出幺蛾子,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侍書帶着小丫鬟奉茶,一時間,屋裡安靜了下來。
謝靈芸輕輕的抿了一口茶,輕輕的吹着杯中的茶葉,眼神卻緊盯着簾子外面的動靜。
徐秉寬和胡義接過小丫鬟上的茶水,兩隻手恭敬的捧着,卻是一點不敢喝。
而蘇三也許覺得自己識的幾個字,賬房上的事情又很精通,竟然如文人一般,一聞二品三飲,如品人生似得,文縐縐的自在的喝起茶來。
朱阿財大概覺得謝靈芸雖然是世子妃,但是畢竟在他面前還只是一個十四歲大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開始的拘謹也已經過去,竟然也大刺刺的喝起茶來,一杯喝完,還衝侯在一邊的小丫鬟示意再來一杯,竟然漸漸的露出輕狂的樣子。
剛開始還笑嘻嘻交頭接耳的入畫和司棋兩個人,漸漸的端正站直,臉上露出怒容,顯然是衝着朱阿財去的。
謝靈芸和秦嬤嬤又是一個對視,露出無聲的笑容,耐心的等着,等着那先沉不住氣的人開口。
一盞茶的時間,朱阿財第一個沉不住氣,出聲道:“世子妃,您讓奴才到哪裡,奴才僅遵吩咐,只是讓奴才接管鋪子,這……是不是要交接一下賬目啊?”
這就是朱阿財不相信上一任管事,要查賬。
對於這一點,即便是他不提出來,謝靈芸也會這麼安排。只是由誰先提出來,這意義卻是不同。
謝靈芸若是先提出,有可能便會被這四人中間的有心人利用,從而搬弄是非。
而由他們之中的一個人提出,這便避免了麻煩不說,還能清楚的知道誰的疑心病比較重。
如今先是由朱阿財提出,表面上來看他比較不信任人,可是在謝靈芸看來。卻不盡然。因爲她清楚的看到在朱阿財開口之前,蘇三暗自做了一個小小的動作……
“既然如此,那不如這樣吧,胡義和徐秉寬的孩子到鋪子上做事。而蘇三和朱阿財的孩子便到莊子上做事吧,這樣有什麼事情,還能多個相互傳話的人。而等到不久的將來,你們各自的孩子在鋪子和莊子上學到了本領,也能爲本妃以後的鋪子和莊子管事。”
四個人同時怔住,似乎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連站在謝靈芸身邊的秦嬤嬤都是一愣,眼神探究的看向謝靈芸,似乎想要看出她爲何會有此提議。
“這……”蘇三手中的茶喝不下去了,他似乎猶豫。似乎爲難,似乎還有一絲疑惑,表情很複雜的說道:“世子妃的安排,按說奴才們都得言聽計從,可是不是奴才不遵守吩咐。而是……”他似乎在找說辭,眼神骨碌碌轉了一圈,之後,突然盯着胡義道:“這奴才是沒有意見,可是胡義家中沒有男孩,三個女孩子家家的,如何到奴才管的鋪子做工?”
卑鄙!
對於這個蘇三,謝靈芸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他。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她在府中都知道這個胡義最在意的便是沒有男孩。難道這個蘇三不清楚。
一瞬間,她對這個蘇三全無好感,厭惡的盯着他,不急不緩的道:“雖然胡義家是女孩,可是也不能說不可行。”
“呵呵。”蘇三像是聽到了可笑的笑話,嗤之以鼻的笑了兩聲。與朱阿財對視一眼,反駁道:“這怎麼可能,別說奴才管的是布匹鋪子,就是胭脂水粉的鋪子,也沒有女孩子在鋪子裡做工的道理啊?”說完,還語重心長的道:“世子妃,莫說奴才如何,就算是胡義他都不會願意,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這話卻是並沒有什麼錯,鋪子裡有賬房先生,有管事,有小廝,可是卻惟獨沒有女孩子做工的先例。當然,有一種營生,倒是缺女孩子不可——妓院。
胡義有可能想到了不好的地方,有可能被蘇三揭短而惱羞成怒,竟然有種坐不住要站起身理論的架勢,被身後的徐秉寬按住了膝蓋。
謝靈芸微微一笑,並不把胡義的舉動放在心上,反而有種欣賞。畢竟性情中人,反而更重情義。
“哦?本妃怎麼沒有聽說比在繡樓做繡娘還匪夷所思的事情?”謝靈芸對着蘇三的話,玩味道:“是本妃孤陋寡聞,還是你沒有明白本妃的意思。”
“繡樓?!”蘇三感覺非同小可,驚的合不上嘴,目瞪口呆“世子妃,您何時說要開繡樓的啊?”
謝靈芸見此,嘴角愉悅的翹起,聲音卻清冷道:“本妃現在不是再說這件事情麼。”
“可是,原本是做布匹生意,這……這怎麼卻又改成了繡樓?”蘇三還是難以接受。
謝靈芸本來是不想做變動,可是就在剛纔,她改主意了,看到蘇三,她覺得此人不好掌控。顯然此人並不買她的帳,而布匹生意她卻是不熟悉的,這樣一來,不如改成自己所精通的生意來做,還能防止蘇三做手腳,還能讓他膈應。
胡義的女兒不適合在鋪子裡做工,如今你蘇三就適合在繡樓當管事了麼?
謝靈芸承認自己這樣做有點遷怒與蘇三的意思,全因前世自己的父母因爲就自己和姐姐兩個女兒,被那些個有兒子的人話裡話外的排擠、諷刺。
她真的不明白了,有兒子也好,有女兒也罷,與那些人何干,爲何要對別人家的事情指指點點……
唉--,要是把多嘴多舌的勁頭用到義工上,人世間該少多少紛爭,多多少溫暖啊。
心中感嘆之,卻也無奈之,因爲有些人好像就是靠着背後說人閒話而活着。那些人,她謝靈芸管不了,也沒有那個權力管,但是眼前這位蘇三,卻是觸到了她底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