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燕靠在吳媽媽的肩膀上,虛弱地擡起眼皮,呆滯的雙眸盈上了淚水,癟着嘴道:“娘,女兒也不知道他是誰,只是那日賞燈時見過他。”
“不知道他是誰?”
“恩,若是知曉了,女兒定要讓娘退了豐臨國的親事,女兒非此男不嫁!”
“胡鬧!”大夫人被她的話氣得不斷抽氣,戳着她腦門道,“娘都跟你說過幾回了?你的婚事可是皇上賜的,誰也不能違抗!再說,你許的可是豐臨王子,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豈能兒戲!”
“可女兒的心已讓那男人勾去了。”趙之燕抽噎,淚水簌然滑落,“昨兒個他來看我了,娘,他定知曉我是相府之女,他對我笑了呢。”
大夫人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真是人小不懂事,就因爲那男子對她一笑,她就認爲有情有義?誰知道那男子是不是在花樓裡混跡過的,勾女人的心有着一套。
“燕兒,你就別惦記着這個無形的浪人了,再過兩月你便出嫁,豐臨王子也是個美男子,娘雖未見過他,但那國王與王后娘倒是在皇宮裡見過一次,那一雙人美得真不可言喻,娘想他們生下的王下也定是美貌,要不然,娘與你爹怎麼一下子就同意了這門親事呢?”大夫人好言好語地柔聲勸道。
趙之燕鼻子一哼:“你們同意,那還不是因爲不敢抗旨嗎?如此好的王子,那皇上爲何不把十七公主許配給他。”
“不可胡說,當時皇上可是徵求過你爹爹的意思,若你爹爹不同意,皇上也不會賜婚的,你爹爹就是看着那王子喜歡。”大夫人肅然道。
“我纔不信呢,爹爹心裡哪有我啊?要是爲女兒好,那他怎麼也得讓皇上把我許配給三皇子了。”趙之燕邊哭邊撒嬌。
大夫人氣得一擰她的手臂,嗔道:“越大越不像話,起來!喝點粥,完了娘帶你去皇宮走走。”
一聽能去皇宮,趙之燕立馬有了精神,下了地,她拉着大夫人的手,懷着希望道:“娘,幫女兒打聽一下那男子好不好?”
大夫人瞪了她一眼,趙之燕又忙說:“女兒只想知道他是誰,出嫁前,讓女兒與他再見一面,了了我的相思便可。”
“好了,你的心思娘懂,要是能知他是誰,娘也想見見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魅力勾去了我大女兒的心魂。”
趙之燕笑了,洗漱打扮後,喝了點粥,便跟着大夫人走出了香苑。
一干人來到了前院,還沒跨出府門,羅婆子就從一處迴廊上急急跑了下來,氣吁吁地來到大夫人面前跪下行大禮,然後苦拉着一張老臉道:“夫人,求夫人讓奴婢侍候你吧!”
吳媽媽不悅地斥道:“羅婆子,你不看看這是啥時候?有事等夫人回園子再說。”
羅婆子抹着眼淚,可憐巴巴地說:“老奴已兩頓飯沒吃了,四小姐罰我掃園子,每次飯時,老奴都趕不上。”
大夫人聽了眉頭收攏,吳媽媽也是一怔……怎麼可能?每個下人都按相府規制有飯量供應,準時送入紫竹園,那起子下人知道羅婆子是她的人,不可能把她的那份量大膽地給吃了啊。
“你起來說,到底爲何吃不到飯菜
?”大夫人開了口。
羅婆子忙收了淚,細細道來:“這兩日,園子裡多了好些下人,四小姐倒不說什麼,每次派人去公中廚房拿飯食,回園子後,四小姐都要過目,她偏心得緊,先讓秦媽媽,琴兒那一起子奴才先吃飽了,才把剩下的給夫人派去的那些人,這兩日,她也不管老奴了,隨我有的吃無的吃……昨晚一隻小狗突然回了紫竹園,四小姐又拿下了一個人的飯量,故而老奴去得遲,只能捱餓。”
聽完她的話,個個主子都震驚了,你看我,我看你。
趙之燕更是錯愕,跨上一步,盯着羅婆子道:“小狗回了園子?”
“是,只有一隻,名叫丟丟,就是咬了大夫人的那隻。”羅婆子小心地瞟了大夫人一眼,看她的臉色黑了。
“娘,你快點着人把那小狗捉來殺了,要不然,它又會咬你的。”趙之燕慌忙道,吳媽媽也顯露出了着急,望着大夫人,等待她的決定。
大夫人沉吟片刻,沉着眸色,不屑道:“隨她吧,讓她逍遙快活幾天。”
“娘……”
“走吧,時候已不早。”大夫人表現得異常淡定,轉身朝大門走。
羅婆子張嘴想喊,吳媽媽瞪了她一眼,然後道:“先回去,去公中廚房,就說是大夫人的意思,讓他們給你燒一碗麪充飢。”
羅婆子垂下頭,只好訕訕地走了。
紫竹園裡,丟丟圍着若染的雙腳轉圈圈,時不時踮起兩隻短短的後腿,前腳併攏,討好似地給她作揖。
若染看了開心地大笑,俯身抱起它,撫着它身上的毛溫柔道:“丟丟,若你能開口說話就好了,這樣便可告訴我,蹦蹦跳跳在哪裡。”
丟丟擡起頭,褐色的眸子閃亮地眨動,張張嘴,它朝着西北方向“汪汪”了幾聲,若染朝那邊看看,並無人影,只是風吹紫竹,發出了“嗦嗦”聲響。
她也不知道丟丟是誰送回來的,一大清晨,她悄悄爬起來去後園練功,丟丟就從竹林中竄了出來,一下子撲到她的腳邊,雙腳抓撓着她的繡花鞋。
看到是丟丟,若染驚喜無比,她立刻抱起丟丟在後園尋找來人,可是,她跑了一大圈,也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蹤跡。
丟丟見到她也是欣喜若狂,伸出舌頭不停地舔着她的手,嘴裡“恩恩”地叫着,似撒嬌,似哭泣,兩隻眼睛水汪汪的。
若染別提有多開心了,看到丟丟,她彷彿就見到了現代家裡的那條可愛的貴賓犬,也想起了自己的親哥哥,心裡柔軟一片,抱着它,淚水情不自禁地流。
丟丟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抿了嘴,耷拉下耳朵與眼皮子,雙腳搭到她肩上,毛絨絨的頭輕輕地摩挲着若染的臉……
紫竹園裡的小狗回來了,這個消息立刻在相府裡傳開。
趙子嶸剛憩了晌,聽到這個消息後,立馬帶着吳良來到了紫竹園。
若染正與丟丟在九曲橋上奔跑,幾個家丁都讓開了路,紛紛坐到了荷花池旁的樹底下,無精打采得很,這兩日,他們見四小姐雖是不爲難他們,可也把他們餓得夠嗆,哪有精神興致盯着四小姐。
一婆子也餓得飢腸轆轆,靠着垂花門
,涎着臉對惠子說:“丫頭,你可有吃的?”
惠子淡漠地睇着她,搖搖頭,知道她們都是大夫人派來的,也不多話,只是點頭或搖頭來回答她的問題。
“四小姐對你們真好。”那婆子扯着脣,訕訕地笑着。
每次讓她屋裡的人吃飽,卻不管他們這起子奴才餓不餓,這盯梢也是要氣力的嘛。
惠子沒理她,見趙子嶸遠遠地過來,忙跑到橋上稟報若染:“四小姐,二爺來了。”
若染停下腳步,盈着汗液的臉清麗可人,泛着晶瑩的光彩,她抱起丟丟,朝趙子嶸迎了上去。
“二哥,你來了?”她笑盈盈,沒有一點要出嫁的傷感與失落。
趙子嶸見她如此開心,自然也快活起來,摸摸她懷裡的丟丟,笑道:“真是神了,它竟然尋回了相府?”
“是啊,它是最有靈性的。”
“另外兩隻呢?”
“它不會說話,四妹便無法知曉了,不過,我相信它們無事,定有好心人收留着。”
趙子嶸眸光忽閃,看着若染的臉,笑得別有意味:“四妹,你就是不老實,連二哥,你也不說真話!那男子會偷走小狗,他定是與你有過交集才幫了你,這丟丟啊,準是他昨夜裡偷偷送回來的,準想讓你開心快樂呢。”
對他的話,若染只好無奈地笑笑……她也相信,能出手相幫的人準知道她,只是到底是誰,她心裡真的猜不出來。
倆兄妹坐到了亭子裡,秦媽媽沏了茶過來,琴兒也拿出了水果糕點放到石桌上,丟丟坐在若染的腿上,很安靜地閉上眼,開始休息。
趙子嶸看盤子裡的糕點小小的圓圓的,還帶了點粉色,甚是討人喜,遂捏了一塊放進嘴裡,隨後訝然地擡眸看向若染:“哪來的糕點?”
“大嫂讓人送來的,好吃不?”若染微笑。
“真好吃,大嫂就是偏心。”
“二哥若是喜歡,呆會就拿點回去吧。”
“四妹,你對二哥真不錯。”趙子嶸笑呵呵,又拿了塊糕點放進了嘴。
若染眯眼,噘了一下嘴:“前時還說我不老實呢,這會子又說我好了。”
趙子嶸笑嘻嘻,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在若染眼前晃了晃,若染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白玉雕成的小狗,水靈靈的晶瑩剔透,模樣逼真得很,她驚喜道:“二哥,這是你的?”
“我昨日在店鋪裡看到就買來了,原本就想送給你,給,這會子丟丟雖然回了,但我依舊送你吧。”他遞給若染。
若染高興地接了,放在手心裡摸了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謝謝二哥,四妹日後不會忘了你。”化了他不少銀子吧?
趙子嶸望着她美麗的笑顏,忽而心裡泛酸,他低下頭,執起茶盞喝了幾口茶水,然後才道:“過會子,二哥就帶你出去,娘和燕兒去宮裡了。”
“出去?”
“恩,不是說好今晚在鴻祥樓裡吃晚飯嗎?”
“對啊,二哥,丟丟一回來,我高興地差點忘了呢。”若染說着看了看四周大夫人埋下的眼線,糾了糾臉,苦惱道,“只是,我們如何才能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