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主上,她二人如今皆被夜碸所控,正押往咸陽總舵,待主上回去處置。”黑衣人答道。
疏影勾脣一笑,面色冷冽而又詭異,“呵,自古男人,皆過不了女人這關,就連那夜碸,便是對自己的親兄弟夜闌,也可隨意背叛,不顧他生死,而如今,他倒是爲了一個女人,竟費神費力的親自來押她們回去,他是生怕本尊一個不小心,就讓你們要了她們命呢。”
許是疏影的嗓音帶着幾絲戲謔與寒氣,衆黑衣人紛紛將頭埋得更低。
這夜碸堂主戀上覓月之事,在顏門裡自是算不得秘密。只不過,那覓月師承醫怪,又乃醫怪親自開口送於自家主上的女人,那夜碸膽敢覬覦覓月,無疑是未將自家主上放於眼裡。
前幾日主上暗中逼迫夜碸誘敵,結果害死了那野心勃勃的夜闌,如今,那夜碸倒是真算得上是毫無至親的孤家寡人了,想來也可憐。
說來,這天下之中,何人都敢得罪,但唯一不可得罪的,惟有自家主上了。
天下誰人不知顏無傷大大名,誰人不知顏無傷濫殺無辜,宛如嗜血修羅的惡鬼。被他盯上之人,半隻腳已踏入了地獄,與他作對之人,豈有見得了明日太陽的。
“在京都安插眼線一事,辦得如何了?”隔了半晌,疏影緩慢收斂面上的戲謔與冷冽,又問。
“那狗皇帝甚是聰明,我們安插在京都的線人,皆被狗皇帝的精衛連根清理了。”這時,其中一名黑衣人瑟瑟發抖的道。
說着,他擡眸瞥疏影一眼,見疏影面露不悅,他頓覺額頭驟然冒了冷汗,不由尋思一番,又道:“不過主上儘可放心,即便那狗皇帝拆除了京都線人,但京都皇宮內,我們卻安插進了數人。”
疏影面色稍解。
那出聲的黑衣人當即鬆了半口氣,他躊躇了片刻,又低低道:“前些日子蘇家滿門下獄一事,也有定奪了。那狗皇帝,要在明日斬殺蘇家一門。”說着,嗓音一頓,又道:“另外,夫人的侍女秋宛以及暗衛易光也在被斬殺的名單之中,屬下可要連夜將他二人救出?”
疏影眸色一深,沉默片刻,道:“不忙,靜觀其變便可。”
秋宛與易光二人,想必對蘇陌來說,應是重要的吧。今日,一旦她當真不乖乖回來尋他,他自然也沒必要替她留那二人了。
說着,見黑衣人們點頭稱‘是’,他眸色一深,面容越發的詭異陰柔:“洛陽的顏門總舵修建桃源一事,先暫停,
另外,給江湖各大門派送通函,就稱不久的武林大會,顏門定會隆重參與,勢必爭奪武林盟主一位。”
黑衣人們皆是一怔,紛紛錯愕的朝疏影望着。
“主上幾日前,不是吩咐說顏門這次,放棄參與武林大會?”其中一名黑衣人詫異出聲,但待嗓音一落,他當即蒼白了臉,瑟縮低頭後,他顫着聲道:“屬下該死。”
疏影笑了,修長眉眼風華萬千,但卻陰森駭人。他朝那出聲的黑衣人望去,道:“你的確該死,往日你若在本尊面前多嘴,本尊定溶了你澆灌血池。”
說着,見那名黑衣人顫抖得癱軟在了地上,他頓覺高興,面上嗜血詭異的笑容也深了幾許,“只不過今日,本尊就暫且不罰你,本尊要讓你替本尊殺一人,以圖將功補過。若是得手了,本尊既往不咎,升你一級,若是未得手,那顏門血池中,定要澆灌你的骨血了。”
“僅憑主上吩咐。”那名黑衣人嗓音顫抖不堪。
疏影輕笑,眸光悠遠:“你要殺之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慕候爺,慕容清。”
那名黑衣人當即面如死灰。
殺慕容清,談何容易。他雖是顏門之人,但武功並不好,他與那慕容清相碰,豈有命活。
不得不說,他自是知曉自家主上如此吩咐,僅是一個遊戲罷了。他向來視命如草芥,向來喜歡置身事外的觀人拼死拼活,他向來覺得,殺人嗜血,僅是一種興致罷了。
然而,陰冷如魔鬼的他,卻不知,他們這些顏門之人,也會怕。
待黑衣人們離去後,周圍氣氛再度陷入沉寂。
疏影慢騰騰的走至馬車邊,屈身靠着車輪坐下。他眸色深幽的望着蘇陌離去的方向,精緻卓絕的面上,滑出縷縷深邃與冷意。
這時,林中再度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眉宇一蹙,擡眸一望,臉色也破天荒的染了幾許複雜與無奈。
來人,是一位鶴髮童顏的白鬍子老頭。那老頭一身粗布麻衣,滿頭銀髮,亦步亦趨佝僂駝背,雖體態老弱,但他那雙眼睛,卻是閃閃發亮,精光四溢。
“你終究還是來了。”疏影朝他望着,嗓音依舊冷,但卻少了幾分鬼魅與陰狠。
那老者走至他面前,慢騰騰的屈身坐在他對面,笑道:“嘿嘿,老頭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就要不管你身上的傷了?”說着,他嗓音一頓,轉眸瞧了一眼蘇陌離去的方向,又道:“你小子倒是癡情,你如今是在等你那小娘子
回心轉意?”
疏影眸色一冷,嗓音不知覺帶了幾分威脅:“你何時見過本尊對一個女人癡情過了?”
老頭倒是未被他的架勢嚇住,反而是呵呵直笑:“是啊,老頭我的確未見過你癡情,只是你一癡情起來,倒是泥足深陷了。”
疏影冷瞥他一眼,眉宇一蹙,似是不願與他多說。他微微垂眸下來,嗓音低了幾許:“你又是跟在那幾名暗影身後尋來的?”
“若不是跟着他們,你這倔人會讓我尋到?”老者瞪着他,嗓音擡高了幾分:“快些讓老頭我把把脈,瞧瞧近段時日,你這小子又狠心對自己做了什麼了!說來,你小子倒是怪,不學好的也就罷了,害人也罷了,偏偏你小子總要讓自己受這麼多傷!外人當你是魔頭,你小子也不爭氣點,你見過魔頭會經常讓自己受傷的?哼!若非瞧在你逝去母親的份上,你以爲老頭我會絞盡腦汁尋你,且替你處理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疏影臉色一冷,不耐煩的道:“你若是再多言,本尊便令人封了你的醫谷。”
老頭雙眼一瞪,當即氣得跳腳,伸指顫顫抖抖的指着疏影,道:“你這臭小子,竟又拿這個威脅老頭我!”
疏影冷瞥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轉移話題道:“你這次來,不止是爲了尋本尊,還爲了尋你那徒兒吧?呵,好歹那覓月是你徒弟,若本尊猜得不錯,你可是來替覓月求情的?”
老頭神色幾不可察的一變,埋怨道:“你這臭小子倒是毀我好意!徒弟再好,但她背叛你,即便你不出手,老頭我也饒不得她!再怎麼說,你也算是老頭我的親外侄,你比徒弟重。”
疏影面色驟然凝了幾許,嗓音冷冽:“我顏無傷,未有親人。老頭,若是你日後再在本尊面前攀親戚,休怪本尊對你無情!”
老頭眸底微微一黯,但他倒是掩飾極好。
他朝疏影嬉笑一陣,又道:“不說便不說!你將手伸出來,讓老頭我把把脈。”
“無須把脈了,本尊無事!你若有閒心尋本尊蹤跡,還不如替本尊多培養些死士。”
老頭臉色驟然一僵,神色也複雜悠遠不少。
他沉默半刻,嘆了口氣:“你如今,又想報仇了?前些日子你還欲放下這些事,怎如今,又開始……”
疏影勾脣笑着,打斷他的話:“此一時彼一時!本尊做何決定,豈容你置喙!”
老者眸色一深,脣瓣動了動,終究是未說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