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宮,自是帝王消遣之地。其中鼓樂奏琴之人皆是上乘高手,但因人流衆多,也不乏一些魚目混珠之技藝平平之人。
蘇陌與皇帝緩步而來,還未走入樂宮,便聞了絲竹之音。
笛聲飄渺,琴音緩和,然而不久,其中一抹甚爲特別的女子歌聲卻突然破空而起,婉轉而來,嗓音純練,倒是驚豔絕絕,甚爲入耳。
蘇陌轉眸往身旁的皇帝望了一眼,見皇帝面色略有滿意與欣賞之色,她暗自嗤笑,心生咋舌。若這皇帝色心氾濫,想必樂宮裡那正唱着歌的女子,怕是要飛上枝頭,成爲宮妃了吧,呵。
只不過,自這皇帝一靠近樂宮,那女子歌聲便突然而起,這是偶然,還是刻意?
蘇陌脣瓣上勾着一抹弧度,面色平靜的與皇帝一道前行。然而此際,她卻聞皇帝突然出聲道:“蘇姑娘可覺這傳來的女子歌聲甚爲入耳?”
蘇陌微微一怔,而後暗自斂神,朝皇帝一笑,緩道:“的確入耳。”
皇帝眸色一動,似是極爲隨意的道:“歌聲雖是入耳,但歌詞卻是傾慕愛意。朕行於這樂宮,卻聽此豔曲,你認爲朕下令將那歌女逐出宮闈,如何?”
一聞這話,饒是蘇陌平靜從容,此番也不免被皇帝的喜怒無常所震住。
呵,說來,這傳來的女子歌聲,歌詞僅是帶了幾分淺淺的傾慕之意,這與淫詞豔曲,倒是相差甚遠呢。
一想到這兒,蘇陌淺笑一聲,眸光靜靜落於皇帝面上,笑道:“歌女嗓音的確甚妙,若是皇上就此將她逐出宮去,未免顯得太過小題大做了。”
蘇陌這話倒是直,話語也未帶幾分尊重。
皇帝面上卻無絲毫怒意,僅是意味深長的望着蘇陌,剛毅俊美的面上帶着幾抹笑:“小題大做?你倒是大逆不道,竟敢數落朕。”
“若是皇上惱了,儘可將我問罪。”蘇陌隨意應着。
皇帝眸色一深,笑笑:“蘇姑娘聰明過人,前幾日還幫了朕大忙,更救了朕性命,朕豈能因此等小事而降罪於你?”說着,他嗓音微微一頓,又道:“想必你也知曉這突然傳來的女子歌聲,定有蹊蹺。若非想在朕面前獻好,又豈會這般恰到好處的‘偶然’響起,你聰明伶俐,應是不難猜出這點。”
一聞這話,蘇陌更是輕笑一聲,面色雖雲淡風輕,帶着幾
分平靜與從容,然而心底,卻是再度漫上一層嗤諷。
呵,既然知曉那歌女在他面前獻好,他便要故意降罪!不得不說,帝王將相,還當真不可傾慕呢。
蘇陌瞥皇帝一眼,而後眸色一垂,緩道:“既然知曉那歌女有意獻好,皇上何不將那宮女收爲宮妃?說來,皇上的後宮甚大,皇上多納幾個妃嬪,也是自然。”
“哼!你當真以爲朕對所有勾朕的女人都要?”蘇陌嗓音還未落音,皇帝便突然冷哼一聲,嗓音帶了幾分深沉。
蘇陌微微一怔,倒是未料到這皇帝竟突然惱了。
她轉眸朝皇帝望去,眸色隱隱一動,緩聲道:“皇上後宮充裕一點,也不是壞事。”
皇帝直直的望着她,眸色更是深了幾分。待蘇陌被他盯得有些不慣時,他突然輕笑一聲,薄脣勾着一抹淺淺的弧度,眸中也帶了幾分算計般的微光,朝蘇陌啓脣道:“朕的後宮,除了三名婕妤,便僅有你姐姐一名妃子。說來,朕的後宮之中,女人的確貧乏,不如,你也來充裕後宮,如何?”
蘇陌面色微微一變,而後淡笑道:“皇上倒是說笑了,我已是人婦,豈能再入皇宮,充裕皇上的後宮。”另外,她蘇陌,可從未想過要成爲皇帝的女人呢,呵。
皇帝面色不變,似是已然料到蘇陌會這般回答。他故作嘆氣,又意味深長的道:“時運不佳,只因一眼認錯,便連這姻緣線,也搭錯了。”
“皇上這話何意?”蘇陌問。
“未有何意,僅是時運弄人罷了。只不過,在你眼裡,那慕容清可比朕好?”
蘇陌淡笑,心頭卻滑過一抹嘲諷:“皇上乃天之驕子,自然比侯爺好。”說着,蘇陌嗓音微微一頓,在皇帝又要啓脣之際,她雲淡風輕的搶先道:“皇上,樂宮到了。”
皇帝脣瓣一抿,邪肆的眼光往她身上掃了一眼,而後便負手入了樂宮。
蘇陌再度落後皇帝半步之距並隨他一道入了樂宮。待擡眸朝樂宮打量時,只見碩大的樂宮玉柱參差錯落,地面光滑且閃着淨光。數十名樂師坐於一旁譜曲修琴,另數十名樂師,卻是坐於另一旁奏鼓彈琴。
樂宮正中,一名身材修條的曼妙女子正背對着蘇陌與皇帝唱着歌,溫婉的歌聲飄蕩,怡人爽耳,如此近聽,似是比方纔更妙了幾分。
蘇陌
濃妝豔抹的臉上掛着淡笑,隨意將那女子的背影打量一番,這時,樂宮之中那些樂師頓時倉皇的朝皇帝跪了下來,喚:“皇上。”
參差不齊的嗓音一出,那站於正中間的女子也頓時反應過來,飛快的轉身朝皇帝望了一眼,眸底深處蔓延出一抹驚喜,待眨眼之際便被她全數掩藏。
“清悅叩見皇上。”片刻,她慌張的朝皇帝跪下,自報名諱,殷勤之意盡顯,耳根也微微紅盡。
見狀,蘇陌面上的笑意更甚。不得不說,這女子倒是大膽,也懂隱藏。只不過,她要在皇帝面前耍把戲,怕是真想急着被趕出皇宮了。
說來,皇帝太過凌厲聰明,且猜忌甚重。若想在皇帝面色使小聰明,倒是真不明智了。
“擡起頭來。”一道威嚴的嗓音響起,不帶絲毫情緒。
皇帝這話一出,蘇陌微微一怔,轉眸朝他望去,卻見他垂眸往那跪着的歌女掃了一眼,眸底深處明顯有厭惡之色一閃而過。
“宮闈之中,卻唱豔曲,你倒是大膽。”皇帝緩然出聲,嗓音帶着幾分威脅。
那歌女頓時一震,神色大變。她急忙垂頭俯首,嗓音也帶了幾分顫抖:“啓,啓稟皇上,奴,奴婢唱的不,不是豔曲,而,而是一般的曲子。”
皇帝冷哼:“怎麼,你是想說朕聽錯了?”說着,他嗓音微微一頓,斜眼朝後方的宦官望去,道:“將這歌女拖出去杖責三十,而後逐出皇宮。”
那歌女頓時嚇得癱倒在地,不住的唸叨:“皇上饒命。”
皇帝輕笑,垂眸瞥那宮女一眼,揮手先阻止了那兩名正欲上前拖走歌女的宦官,而後朝那歌女道:“你方纔的豔曲,不僅擾了朕的耳,也壞了朕身邊這位姑娘的興致。你若是能讓這位姑娘開口爲你說情,朕,便饒了你。”
他嗓音微緩,依舊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他嗓音一落,衆樂宮之人頓時將目光落在了蘇陌身上,錯愕詫異的打量着。
蘇陌眸色再度一沉,轉眸朝皇帝望着,卻剛好迎上他泛着幾分詭異笑意的目光:“皇上當真要將我推入風尖浪口?”
救這歌女是小,但皇帝對她的溺愛,在這些宮中之人眼裡,那是昭然若揭的。今日,無論是她是否開口替這歌女求情,這皇帝對她蘇陌的特別,怕是依然要傳得沸沸揚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