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顧忌着太后大喪,因此雖在新年之下,顧宛蘭亦沒有按公主身份大妝,只是着了一身湖藍的寶緞長袍,配一‘色’碧‘玉’頭飾,雖沒有傾國之姿倒也端莊秀麗,與羅劍生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兒。,
可自從進了毓慶宮,羅劍生的眼神便不再顧宛蘭身上了,只一味癡戀的望着傾城,聲音中帶着深濃的情意,道,
“微臣多謝嫣貴妃關心!嫣貴妃說的極是,京城的水土固然養人,可與嶽州卻大是不同,想必與施車國更是不同,因此貴妃娘娘怕是也有些水土不服吧?微臣瞧着貴妃娘娘也清減了許多呢!”
顧宛蘭聽了羅劍生的話,不由得有些擔心,怕傾城會怪罪羅劍生失禮,忙笑向羅劍生道,
“駙馬多此一問了,貴妃娘娘深‘蒙’皇上愛重,在宮裡一應的飲食用度必是極好的,有聖眷滋養又怎會水土不服呢?嫣貴妃娘娘身量纖纖,必是娘娘保養得宜的緣故,雖已是貴妃之尊了,但身段容顏仍似少‘女’一般呢!”
羅劍生聞言望了望顧宛蘭,又看了看傾城,神態中暗含着幾許失落,勉強道了句,
“公主說的極是。”
傾城擔心羅劍生再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又說了幾句話便叫細涓送客了。羅劍生依依不捨的離去,傾城只能回以溫和卻又‘迷’離的笑容。
初五過後,安東和安北兩位蕃王照例奉旨入京賀歲述職。因安南王趙子由謀反之事,慕容予桓此時對蕃王格外關注,因此,安東和安北兩位蕃王一入京便被皇帝在龍安殿召見。這樣一來,慕容予桓便更沒有時間和‘精’力理會別的事情了,進後宮的時候也減少了許多。至於籌備上元節宮宴的事情,更是乾脆‘交’給石蓉繡等人去置辦了。
然而,上元節還未到,京城便接到了安西王羅廣武從南方送來的急函,稱南方戰事吃緊,趙子由手下兵多將廣且能征善戰,而羅廣武的兵力因還要留下一部分守衛嶽州,並不能全部帶到南方,因此已經連吃敗仗,請求朝廷派兵增援。
其實朝廷早已想到只派羅廣武去未必就有鎮壓得住趙子由,朝廷早晚要派兵前去,於是慕容予桓連夜下旨,派輔政王石鴻昆帶兵前去南方增援羅廣武,旨到即行。於是,石鴻昆親自掛帥,以蘇全山爲先鋒將軍,帶着軍隊直奔赴南方而去了。
石鴻昆一走,石蓉繡心中更是沒着沒落的,對慕容予桓的恩寵看得更加要緊,得了皇上的旨意後,便沒日沒夜的細心籌備着上元節宮宴,絞盡腦汁的想着,既顧全了太后大喪之哀,又要熱鬧隆重,好爲皇上掃一掃連日來的憂愁和煩惱。
傾城和齊若月也在爲着上元節的置辦而‘操’心,石蓉繡將一應擺設裝點‘交’給了齊若月,而將菜‘色’點心的安排‘交’給了傾城。因此這段日子,傾城和齊若月也在宏寬殿、御膳房和內務府之間奔走忙碌着。
這一日,爲了上元節宮宴上用的點心,傾城帶着細涓親自到了御膳房打點着。往年的上元節,因圖着吉祥、喜慶、團圓的好彩頭,所以宮宴上用的點心一律是棗泥、青紅絲玫瑰、桃‘花’、木樨等紅紅黃黃的‘色’澤,且點心都是圓的。可今年太后新喪,點心不能用這樣‘色’澤的原料,更不能做成圓的,可方方白白的點心又實在不應上元節的氛圍,爲此一衆御廚都在頭疼。
傾城見了這個情況,想起了曾經在家中時,偶爾得了閒兒和母親一起做的百合香糕。用糯米兌了薄荷草磨成的粉子,再加上牛‘乳’和蜂蜜調了,捲成百合‘花’的形狀入鍋蒸了。那點心瑩白中透着薄荷的淡綠,吃起來也香甜,因有了薄荷草在內,還格外的清新爽口。
於是傾城打定主意,今年上元節宮宴的點心,不如就制這百合香糕吧。以百合‘花’形狀做點心,避開了圓圓方方的保守式樣,且顏‘色’白中帶綠,既有‘色’彩也不至太張揚,而“百合”這個名字也爲上元節增添了低調的彩頭,是另一種“團圓”的意思。
傾城將這個主意對御廚們說了,衆人聽了無一不拍手稱讚,御膳房的掌事內‘侍’連忙請傾城指點,大家立時開始動手試着制這百合香糕。直試了三次,才終於做出令傾城滿意的糕點來。
冬季裡天總是黑得早,傾城離開御膳房的時候,夜‘色’已經籠罩了大地。御膳房的人原本要送她回毓慶宮,然而傾城不願他們跟在身邊兒,便都回絕了。
細涓扶了傾城的手慢慢的向毓慶宮而去,遠離了御膳房後,細涓輕聲向傾城道,
“娘娘,眼看都已是末世之時了,還何必爲上元節宮宴上用什麼點心而費心呢?”
傾城淡淡一笑,道,
“你說的是,本宮倒也真是多此一舉了。只是這大週一日不曾亡國,本宮的日子便得過一日,既然已經做了嫣貴妃,在國破之前便還得裝下去。”
細涓聞言頓了頓,咬了咬下‘脣’,似乎有難言之語,半晌方向傾城道,
“娘娘,容奴婢問娘娘一句,待他日大周亡國之後,娘娘有何打算?施車國國主對大周的覬覦之心,想必娘娘也深知,可娘娘說到底終究是大周人,娘娘真的願意看到大周國土被施車國佔據嗎?”
傾城聽了心中一動,看了看細涓,不由得深深爲之感動。這些話若是當着柳絲的面,細涓是絕不會說的,而能說出這些話,也說明細涓是真心爲傾城着想。傾城向着細涓笑了笑,卻沒有回言,她心中暗暗自問:我究竟是大周人,還是施車國人?
傾城的父親宇文晨風是施車國人,傾城的血統也是施車國的血統,可她的母親青蓮卻是大周人,而大周也是傾城出生和成長的地方。
傾城半晌無言,她要的只是推翻大周慕容氏的天下,而並非是將中土拱手送人。她緩緩嘆了口氣,轉向細涓正要開口,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隱隱約約的傳入了她的耳朵。
傾城愣了一下,見細涓也是怔了一怔,傾城低聲問道,
“你也聽到了?”
細涓點頭道,
“是啊,好像有誰在哭。”
傾城擡首望了望四周,四面甬道一片漆黑,只有細涓手中的燈籠照出一小片微光,而那哭聲就從一條黑暗甬道的拐彎處傳來,絲絲縷縷、‘抽’‘抽’泣泣,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孩子。
傾城和細涓頓時有些頭皮發麻,莫非這宮中當真有冤魂不成?--34858+dsuaahhh+29604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