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嬤嬤回到陸家,就將方媽媽和蜜橘打發走了。瞧着兩個人的背影,龔嬤嬤不屑冷哼,滿眼鄙夷。想要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以爲稍微有幾分姿色,就可以肖想王爺公子,呸,不自量力。
龔嬤嬤轉身往上房走去。
與此同時,上房。秦氏正在擬寫禮單,明兒要去胡家拜訪,這個禮物還是有幾分講究的。秦氏從別的地方打聽到胡太太的喜好,因此便將之前準備的禮單重寫擬定一份。
陸長中從外面進來,渾身冒着寒氣。衣服上有絲絲雨點。看着就讓人覺着冷。
秦氏急忙站起來,殷勤伺候,“老爺回來了。老爺今兒辛苦了。外面下了雨,老爺怎麼沒打傘?”
“就幾步路,不礙事。”
秦氏伺候陸長中換下官服,穿上常服。秦氏又端來一杯熱茶,“老爺喝茶,暖暖身子。”
“嗯,辛苦太太了。”陸長中端起茶杯喝了口,頓覺着渾身都活了過來。
秦氏笑眯眯的,“老爺跟妾身客氣作甚?妾身伺候老爺,這本是妾身的應當做的。”
陸長中笑了笑,“太太在做什麼?”
秦氏將禮單遞給陸長中,“這是給胡家的禮單,老爺幫我參詳參詳,可有要修改的。”
陸長中正兒八經的看了看,點點頭,“這份禮物很好,不用再改了。”
秦氏聽罷,很是歡喜。吩咐人照着禮單去準備禮物。
陸長中疲憊的揉揉眉心,“二弟一家快要到了,住的地方可收拾好了?伺候的丫頭都調教好了嗎?”
“老爺放心吧,這事妾身早做了準備。”秦氏暗自嘆氣,陸家就這麼大,再怎麼收拾,也收拾不出一朵花來。想來想去,只能讓孩子們住在一起。好在陸瑾娘原來住的院落空了下來,還能安置兩個人進去。
“今年二弟幫了我們不少忙。當初出事,若非二弟及時拿出銀子來,怕是我也過不了那一關。”陸長中說起年初的事情,心裡頭依舊是唏噓不已。
秦氏也跟着唏噓,“老爺說的是。二弟幾次來信,雖然信上沒說,不過想也想的到,二弟今年的生意怕是不好做。”抽出那麼大一筆資金給陸長中活動,勢必會影響到陸長春的生意。秦氏心裡頭一直有個疑問,不吐不快,“老爺,這次二弟一家進京,除了看望老太太外,可有別的要緊事情?”
陸長中猶豫片刻,心想讓秦氏知道也好。於是陸長中就說起陸長春進京的主要目的,“太太可知道二弟最賺錢的生意便是布匹生意?”
秦氏點頭,這個她當然知道。
“原本二弟手中的布匹多是供給給皇商朱家。就是那個掛在內務府名下,還捐了官,當年他家的老大還和爲夫同窗讀過書的那個朱家。”陸長中仔細的和秦氏解釋,見秦氏想起來,便繼續說道:“原本這生意做的好好的,也做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很順利。可是誰知道半途上被人硬生生的插了一腳。對方來頭太大,朱家不敢得罪。如此朱家便不再從二弟手中拿貨,轉而從對頭那裡拿貨。二弟找了無數門路,求了無數人,朱家即便顧念舊情,可是也沒辦法幫上大忙。原本十成的貨物,如今最多能出一成出去。二弟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這纔想着到京城來活動活動,看看能不能從內務府找點關係。”
秦氏皺眉,“老爺,二弟是不是想走瑾孃的門路?老爺你可別糊塗答應下來啊,瑾娘進王府纔多久,哪裡就能幫上這樣的忙。可別事情沒辦成,反倒是將人給害了。那王府豈是那麼好待的地方。王爺一怒,說不定瑾娘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陸長中一臉鬱卒,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太太別急,此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成的。等二弟一家來了,過了年再說此事不遲。”
秦氏點頭,陸長中說的話在理。
秦氏又擔心起陸可信的婚事來,“老爺,那胡家姑娘真的有老爺說的那麼好?”
陸長中笑了笑,“胡家姑娘品行容貌俱佳,正是長媳的人選。”
秦氏有點不太樂意,“老爺就是說成花,妾身也要等看過才決定。”頓了頓,又道:“胡家家世一般,咱們大郎娶了胡家女,豈不是虧了。”
陸長中哭笑不得,“太太莫非忘了咱們陸家的家世更是普通。太太放心吧,胡家是書香世家,雖然胡家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是胡家家風好,子弟品性端正,多是讀書科舉出仕。這樣的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兒配咱們家大郎最合適不過。”
秦氏心裡頭懷疑,還是打算先相看了人再說。
丫頭進來稟報,說是龔嬤嬤回來了,問秦氏和陸長中要不要見面。
秦氏急忙讓人將龔嬤嬤叫進來。龔嬤嬤進來後先行禮,秦氏着急,就免了她的禮數。“嬤嬤去了王府,如何?”
龔嬤嬤笑道:“老爺太太放心,三姑奶奶好的很。”說罷,將那盒子東珠拿出來,“這是三姑奶奶孝敬老爺太太的。”
秦氏打開匣子,頓時驚住了,“老爺,這……”
陸長中也嚇了一跳,這盒子東珠真的是拿錢去買也未必買的到。陸長中一張臉頓時板起來,“大膽的奴婢,你跟三姑娘說了什麼?她爲何要送這盒子東珠?”說罷,還懷疑的看了眼秦氏。
秦氏頓時委屈極了,“老爺這是做什麼?老爺莫非懷疑妾身讓龔嬤嬤到三姑娘那裡訴苦不成?”
陸長中板着臉,死死的盯着龔嬤嬤。龔嬤嬤撲通一聲跪下來,“老爺息怒。奴婢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三姑奶奶那裡胡言亂語。這盒子東珠是三姑奶奶硬要送的,原本奴婢就擔心,不敢收下。三姑奶奶非要送,奴婢沒法子,只能帶回來。”龔嬤嬤又想起陸瑾娘給她的信,急忙拿出來,“老爺請看,這是三姑奶奶寫給老爺的信,請老爺過目。三姑奶奶在裡面都有說明。”
陸長中嚴肅着一張臉,極爲嚇人,從龔嬤嬤手中接過信件,打開一看。
龔嬤嬤惴惴不安,秦氏狠狠瞪了眼龔嬤嬤,做事也太沒點章法了。
陸長中看完信,暗歎一聲,“起來回話。”
龔嬤嬤小心站起來,低着頭。
“三姑娘交代了你哪些話,你都說來聽聽。”
“是,老爺。”龔嬤嬤輕咳一聲,然後說道:“老爺,三姑奶奶讓奴婢轉告老爺,讓老爺不要慣着周姨娘那裡。別將周姨娘的壞毛病慣出來。三姑奶奶還讓奴婢告訴太太,讓太太趕緊將蜜橘打發出去,另外給方媽媽重新安排差事,不要讓她們在周姨娘身邊伺候。”
陸長中和秦氏彼此看了眼,秦氏問道:“三姑娘見了方媽媽和蜜橘,是個什麼態度?”
龔嬤嬤一聽,便將在王府的事情告訴了兩人。尤其是蜜橘和方媽媽做下的事情。“三姑奶奶很生氣,都拍桌子了。還說若非顧念舊情,就該着人打一頓板子,然後趕出去。”
秦氏拿眼去看陸長中。陸長中板着臉,其實內裡很不好意思,覺着丟臉,還是在老婆面前丟臉。秦氏端起茶杯喝茶,心道因着陸瑾孃的緣故慣着周姨娘,果然慣出毛病來了。如今連陸瑾娘都不同意,陸長中也該好生斟酌斟酌。
陸長中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三姑娘可還有說別的?”
“三姑娘擔心周姨娘鬧起來,鬧到太太這裡,又給周姨娘寫了張條子。讓奴婢轉交給周姨娘。”龔嬤嬤將那張條子拿出來,遞給陸長中。秦氏瞥眼看了看,嘴角微翹。
陸長中冷哼一聲,然後說道:“此事老爺我會處理。”
“是,奴婢聽老爺的。”龔嬤嬤偷偷笑了笑。
“還有了?三姑娘可還交代了別的?”秦氏接着問道。
龔嬤嬤點頭,“三姑奶奶聽聞太太明兒要到胡家去,很是高興。還說這一回說不定就能給大爺相看一門良緣。”
秦氏矜持的笑了笑,陸長中卻自得的笑了笑。
“後來奴婢又跟三姑奶奶提起祝家和鎮南侯府定親的事情。”頓了頓,龔嬤嬤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三姑奶奶說,祝家姑娘肯定做不了鎮南侯府的世子夫人。”
秦氏驚了一跳,陸長中差點跳起來,“此話當真?”
龔嬤嬤鄭重點頭,“奴婢問了三姑奶奶幾次,三姑奶奶都不肯說緣由。奴婢猜想三姑奶奶怕是不方便說。”
陸長中皺眉,若是這個消息屬實,那他能不能借此做些什麼?只是陸瑾娘又爲何能如此肯定?莫非宮裡頭有什麼主張不成?
秦氏眉飛色舞,沒什麼比這個消息更讓人暢快的。哈哈,看到祝家竹籃打水一場空,最是痛快不過。
陸瓊娘悄悄走近書房,趴在窗口看了眼。陸可信正在奮筆疾書,表情嚴肅的嚇人。陸瓊娘吐吐舌頭,悄悄走進書房。陸可信聽到動靜,卻並沒有擡起頭來看一眼陸瓊娘,自顧自的做事。等到一篇策論寫完,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放下筆。轉過頭來看着陸瓊娘,無奈的笑了笑,“四妹妹這會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望大哥的。”陸瓊娘挨着陸可信坐下來,“大哥,天氣這麼冷,你還這麼用功,不擔心冷到嗎?”
陸可信摸摸陸瓊孃的頭髮,頭髮烏黑順滑,手感很好。“不用擔心,大哥是大人了,冷不到。”
陸瓊娘皺皺鼻子,“大哥,明兒母親要去胡家做客,大哥也去嗎?”
陸可信搖頭,“我就不去了。”
“大哥真的不去嗎?”陸瓊娘搖晃着陸可信的手臂,“大哥去嘛,去嘛。我想讓大哥跟着一起去。”
“你讓三郎跟着去。”
“我纔不要三哥跟着去。我就要大哥。”
陸可信不爲所動,堅決不答應。
陸瓊娘無法,只能說出從秦氏那裡聽來的消息,“大哥,你可知道母親明日去胡家是做什麼?”
陸可信微微蹙眉,沒吭聲。
“我聽說了,明日母親是要到胡家相看胡家姑娘。大哥難道不去嗎?大哥去吧,去看一眼。要是不喜歡,就直接和母親說。免得到時候將婚事定下來了,大哥受委屈。”
陸瓊娘撒嬌,卻不想陸可信直接敲了陸瓊娘一下,“小姑娘,說什麼婚事不婚事的。莫非連規矩都忘了?”
陸瓊娘摸着被打痛的額頭,“我這也是擔心大哥。希望大哥能夠得到一門如意婚事。”
“不要再說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瓊娘你漸漸大了,以後不可再如此糊塗。”
陸瓊娘不服氣,“大哥莫非還想着祝四?”
陸可信表情都沒變一下,“胡說八道。”
“那大哥就跟着母親一起去胡家好不好?大哥天天看書,人都快讀傻了。”
陸可信微微笑了笑,“說什麼傻話,讀書怎麼能讀傻。”
“怎麼不可能,人家都說書呆子,書呆子。定是讀書讀傻了,纔會被人叫做呆子。大哥你可是咱們陸家的頂樑柱,你可不能讀書讀成傻子。就連父親都說過,讀書需要勞逸結合。以前大哥還做做木工活,如今大哥多久沒做木工活消遣了?”陸瓊娘眨巴着眼睛,不贊同的看着陸可信。
陸可信揉揉眉頭,心裡有點煩躁。被陸瓊娘吵的頭暈腦脹的。
“大哥你就跟着我們一起出門吧!”陸瓊娘可憐兮兮的求着。
陸可信看了眼陸瓊娘,心想瓊娘也是一片好心。看看窗外,下雨了,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他有多久沒出門訪客了?或許他的確該趁着這個機會,出門走動走動,就當是散心了。“好吧,我明日跟着你們一起出門。”語氣中透着點無奈,同時又帶了點鬆快。
“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母親,母親得知後,定然十分高興。”陸瓊娘一陣風的跑出去。
看着陸瓊娘精力無窮,陸可信展顏一笑。拿起書本,一時間竟然看不進去。猶豫了片刻,打開書桌抽屜,那裡面有一套工具,是做雕花用的。陸可信摸着這些熟悉的工具,眼神中有懷念,有苦澀,還有堅毅。拿起其中一把銼刀,又拿起做了一半的木工活,專心致志的做起木工活來。
秦氏安排人將方媽媽叫來,至於蜜橘,則是着人嚴加看管。
陸長中拿着陸瑾娘寫給周姨娘的紙條去了小跨院。周姨娘見到陸長中來了,臉上全是討好的笑容,巴巴的貼上去,“老爺來了,老爺喝茶。”
“不用了。今日我來是說幾句話。說完話就走。”陸長中明顯心情不好。
周姨娘也是個會看人眼色的,見陸長中這樣子,她更加小心殷勤的伺候。“老爺今兒辛苦了。見外面小雨,婢妾一直擔心老爺,生怕老爺淋雨。只是婢妾行事多有不便,否則婢妾定會親自去迎接老爺。”
陸長中眼神冷漠的盯着周姨娘,“你這是在抱怨嗎?嗯?”
“婢妾不敢。”周姨娘小心請罪,接着又是討好一笑。
陸長中冷哼一聲,“你身邊的方媽媽和蜜橘另有差事安排,以後不要再替這兩個人求情。還有,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不要肖想不該屬於你的東西。以後做事本分點。”
周姨娘睜大了眼睛,眼淚頓時就下來了。“老爺這是怎麼了,婢妾可是做錯了什麼事情?若是如此,老爺責罰婢妾就是。婢妾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從不敢肖想不該得到的東西,婢妾就是,就是……”
“沒什麼就是。”陸長中乾脆打斷周姨娘的話。
周姨娘傻了,“老爺,可是太太說了什麼話?老爺,你可不能光信太太一個人的話啊。”
“放肆!你連太太也敢編排,我看你的膽子果然是越來越大。”
“老爺,老爺求求你……”
陸長中怒斥:“你知道不知道方媽媽和蜜橘今日去王府,做了什麼事情?那蜜橘一心想攀高枝,想要讓瑾娘留她在王府。你知道不知道這給瑾娘帶來多大的麻煩。虧你還是瑾孃的生母,你就這麼爲她着想的?”
周姨娘一臉膽怯,“婢妾,婢妾也是爲了三姑娘好。三姑娘身邊多一個人幫襯,也多一份助力。那個蜜橘也是個懂事的丫頭,又會看人眼色。婢妾就覺着讓她進王府伺候三姑娘最好不過。這才求了老爺。”
“你糊塗。以後瑾娘那裡的事情你不準插手,若是再讓我知道,定不會再客氣。”
“老爺,婢妾這麼做沒錯啊,婢妾也是爲三姑娘着想啊。婢妾是三姑娘的生母,我自然是希望三姑娘過的好的。”
陸長中怒極反笑,“爲三姑娘好?你知道怎麼樣做纔是真正爲三姑娘好嗎?就你這腦子,你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若是老爺我再容忍你這麼糊塗下去,瑾娘非被你害死不可。”
“不會的,婢妾是好心,怎麼可能害了三姑娘。”周姨娘無論如何是不相信的,肯定是秦氏在背後說她壞話。
陸長中見周姨娘執迷不悟,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將陸瑾娘寫的紙條丟在她臉上,“你好生看看。這是瑾娘寫給你的。你好歹也認識幾個字,想來瑾孃的意思你定是能看明白的。”
周姨娘看着紙條,不可置信,“死丫頭,她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是她生母,她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得了富貴就忘了親孃,白眼狼。”
“夠了!”聽着周姨娘的怒罵,陸長中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只想一腳踹翻周姨娘。對屋裡的婆子還有丫頭說道:“看好周姨娘。沒我和太太的吩咐,不準周姨娘出院門一步。若是你們沒看好周姨娘,老爺我就拿你們開刀,直接一頓板子趕出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不再理會周姨娘的哭訴求情,陸長中徑直離開。而方媽媽這裡,一臉絕望的跪在地上。最後哭求道:“太太,看在奴婢伺候三姑娘這麼多年的份上,還請太太容許奴婢跟着蜜橘一起到莊子上去。”
秦氏淡漠的看了眼方媽媽,“方媽媽可想好了?莊子上不比城裡,那裡日子苦,方媽媽年紀大了,還是留在城裡的好。”
“不了,奴婢就蜜橘這麼一個女兒,奴婢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莊子上。”方媽媽擡起頭來,“太太若是擔心三姑奶奶那裡,太太大可放心。奴婢跟三姑奶奶那點情分,也沒剩下多少了。三姑奶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多想的。”
秦氏皺眉,莫非方媽媽以爲她怕了陸瑾娘不成。算了,何必和一個下人計較。“既然如此,那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兒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們母女過去。”
“多謝太太。”
秦氏淡淡的說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三姑娘。若是蜜橘的婚事定了,記得讓人回來說一聲。”
“是,奴婢一定會讓人轉告太太的。”方媽媽瞬間老了十歲不止,一臉頹喪的出了上房。回到住的小屋,蜜橘正等在裡面。蜜橘見到方媽媽,急忙問道:“孃親,太太說了什麼?”
方媽媽擡眼看着蜜橘,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方媽媽擡起手就給了蜜橘一個狠狠的耳刮子,“你這個小賤人,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討債貨。”
“娘,你打我?你幹嘛打我?”
“哼,你說我爲什麼打你。你這個討債貨,好好的日子你不過,非得折騰成這樣子。我只恨怎麼沒早點打你。”方媽媽怒極,拿起做了一半的鞋底就朝蜜橘劈頭蓋臉的打去。
守在門口的婆子朝裡頭看了眼,見方媽媽要不了蜜橘的命,也就不管了,隨方媽媽打去。蜜橘這丫頭,早就該挨一頓打了。等到今天走投無路了才知道教訓女兒,方媽媽也是個糊塗的。
荔枝搓着手從外面走進來,櫻桃趕緊將一個小手爐放在她手上,“出門也不知道多穿一點,冷到了吧。”
荔枝笑了笑,“姑娘了?”
櫻桃努嘴,“姑娘正在書房了。龔嬤嬤也真是的,帶誰不好,竟然將方媽媽和蜜橘帶來,鬧了那麼一通,姑娘心裡頭肯定不痛快。”
荔枝苦笑,她何嘗不知道。“行了,你先去忙,我進去找姑娘說話。”
“行,你去吧,我再給姑娘做兩雙厚實的鞋子穿。”櫻桃高興的走了。
荔枝深吸一口氣,敲門,聽到陸瑾娘發話後,這纔開門進去,順便將門關好。陸瑾娘懶懶的坐在貴妃榻上,“外面很冷吧。”
荔枝點頭,“嗯,下雨了,比往日更冷。”
陸瑾娘笑了笑,“明兒要去六王府做客,但願明兒不會下雨。”
“姑娘,奴婢去了春意居。去的時候,柳美人正躺在牀上。”荔枝喝了杯熱茶,渾身都暖和起來。
陸瑾娘挑眉,“柳美人這又是怎麼了?莫非生病了不成?”
“瞧姑娘說的,奴婢瞧着,柳美人是在傷心了。”
陸瑾娘笑了笑,沒吭聲。龔嬤嬤等人走後,竇猛竟然派人給她送了個消息進來,差點嚇住了陸瑾娘。竇猛的消息沒什麼出奇的,不過就是說章玉堂已經離開了王府,去宮裡頭當差。讓陸瑾娘不用再擔心還需要幫忙傳話。得了這個消息後,陸瑾娘便讓荔枝出門去春意居走一趟。
陸瑾娘嘲諷一笑,“咱們柳美人還真是個情深意重的。”
荔枝拿不準陸瑾孃的心意,沒接話。
“柳美人見了你,可有說什麼?”陸瑾娘淡淡的問道。
荔枝說道:“柳美人說她很感謝姑娘心裡惦記着她,讓姑娘不用太過擔心,她沒事的。”
“我纔不擔心她。”陸瑾娘心情不好,說出來的話也顯得冷了幾分。“她這是自作自受。”
荔枝低着頭,沒吭聲。瞧着陸瑾娘這樣子,分明是被蜜橘還有方媽媽氣狠了,到了這會氣還沒消。
陸瑾娘也沒去在意荔枝的心思,拿起一份禮單來。明兒要去六王府做客,一份給六王妃的禮物,一份給丁側妃的禮物。陸瑾娘有點拿不準主意。上輩子先是做姑娘,輪不到她應酬送禮。後來嫁給韓盛,被困在韓府,管家權利她連邊都摸不着。更沒機會出門應酬,自然也就沒有請客送禮的經驗。這會要出門交際應酬,陸瑾娘就有點抓瞎。只能旁敲側擊,看看別人送了什麼,她照着分量送一份就行。問荔枝,“你可打聽清楚,大家都送什麼禮物?”
“奴婢留心打聽了一番,大家送的禮物都差不多。俱都是藥材,布匹一些普通的東西,最多就是再添點金銀進去。溫姨娘那裡,奴婢聽說還準備了五百兩銀票。”荔枝笑了笑,心想果然是暴發戶。
陸瑾娘想了想,這樣送禮也行。東西普通,也就不用擔心出什麼事情。再一個她們畢竟不是王妃,只是王府的女眷,送禮自然不能超過王妃。備上一份,表表心意就行了。太過鄭重了,反而顯得刻意,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意圖。
陸瑾娘重新拿起一份禮單帖子,開始重新擬定禮單。六王妃的禮單擬定了,接着就是丁側妃的,她和丁側妃是私誼,送禮自然更應該體現一番心意。陸瑾娘琢磨了一番,除了藥材布匹外,陸瑾娘又打算添兩個小擺件。想到明年是牛年,陸瑾娘又添了兩個純金打造的小金牛,大約有十來兩重。如此一來,既不會顯得太過貴重,越過了送給六王妃的禮物,又帶有美好的祝福。
陸瑾娘笑着點點頭,“荔枝你拿去給桂嬤嬤參詳參詳,問問桂嬤嬤這兩份禮單擬的可還合適?”
荔枝接過禮單,出門去請教桂嬤嬤。
陸瑾娘躺在貴妃榻上,懶洋洋的。祝家,邱家,還有胡家。不知這一回秦氏還會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相中胡家姑娘。陸瑾娘重生這麼久,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對於自己重生的優勢,陸瑾娘都有點擔心很快就沒了。但願秦氏這一回能夠相中胡家姑娘。
鎮南侯夫人是王妃齊氏的堂姑姑,就是不知兩人之間有沒有親戚情分?陸瑾娘仔細思量了一番,依着齊氏的性子,應該不會摻合到鎮南侯世子之位的爭奪之中。但是有王妃齊氏這麼一門親戚,陸瑾娘不相信鎮南侯夫人大齊氏會不走動。說不定將來還能在王府見到祝四。陸瑾娘笑了笑,若是真見到了也好,陸瑾娘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會會祝四。時間過去的太久,祝四的容貌,陸瑾娘已經想不起來。唯一記得的就是祝四是個長相明豔的人。性子一般,不過挺會看人眼色的。
想着想着,陸瑾娘已經入神。荔枝進來,她都沒發覺。
“姑娘,奴婢問了桂嬤嬤,桂嬤嬤說這兩份禮單擬的很合適,還誇獎姑娘,說姑娘長進不少了。”荔枝高興的說道。
陸瑾娘回過神來,愣了愣,笑了起來,“有桂嬤嬤這話,我就放心了。荔枝,照着這兩份禮單備禮。可別弄混了。”
“姑娘放心,奴婢曉得。”
杏兒下雨天也沒閒着,不知從哪裡回來,身上都溼了。杏兒一點都不在意身上的雨水,逮着立春興奮的說起她打聽到的消息。立春聽罷,驚了一跳。急忙進了書房找陸瑾娘稟報。“才人,王妃發了很大的火,聽說是房媽媽惹了什麼事情,王妃要罰房媽媽。”
陸瑾娘立馬坐起來,“王妃要罰房媽媽?此事當真?”
立春點頭,“杏兒這丫頭天天四處亂跑,她跑到喜樂堂大門口,和守門的婆子說話的時候聽來的。這會還沒個定論了。”
陸瑾娘點點頭,“去告訴杏兒,這兩天別往外跑,免得惹禍。”
“是,奴婢這就去囑咐她。那喜樂堂那裡要不要去打聽一番?”
陸瑾娘搖頭,“不用。若是真有此事,這事瞞不住,很快就會傳出來。”
立春想想,的確是這麼道理。也就沒再提打聽消息的事情。
喜樂堂二進正屋,房媽媽跪在地上砰砰磕頭,額頭出血,已將染紅了那片地面。“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奴婢糊塗,是奴婢得了失心瘋,纔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齊氏冷笑,“本王妃看你不是得了失心瘋,而是仗着本王妃的勢,張狂太過了。”齊氏氣的恨不得撕爛了房媽媽。她那麼倚重房媽媽,就是看着房媽媽做事精明,而且也穩妥,卻沒想到她最倚重的人,卻給了她最大的打擊。簡直讓齊氏丟盡了臉面。
齊氏目光如刀似劍盯着房媽媽,房媽媽渾身顫抖,心知今日是難逃一劫,只求能夠留下性命。也因此房媽媽磕起頭來跟不要命似得。
齊氏冷冷的說道:“房媽媽,你什麼時候有了個本家侄兒,本王妃怎麼不知道?你那侄兒做的好事,竟然敢打着王府的名頭在外面胡作爲非,如今御史臺的人彈劾王爺,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是老奴老眼昏花,識人不明。那房三魁是老奴的一個遠房侄子。老奴親人都沒了,因此便認下了這個侄兒。老奴看他是個老實本分的,平日裡也多提點他,老奴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求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房媽媽極力撇清,偷偷看了眼王妃,房媽媽絕望了。她伺候齊氏這麼多年,對齊氏的性子最是瞭解不過。看齊氏的表情,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
“房媽媽好嘴才,竟然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齊氏怒極反笑,“房媽媽和本王妃說說,收這個侄兒得了多少錢?這些年你那侄兒仗着王府的勢胡作非爲,定然沒少孝敬你。房媽媽,要不要本王妃幫你說說?嗯?”
“王妃恕罪,奴婢糊塗,奴婢糊塗啊!”房媽媽痛哭流涕,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齊氏。“王妃,房三魁做的那些事情,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老奴一直以爲他是個本分老實的。”
“本分老實?”齊氏狠狠的拍着桌子,“你那侄兒先是強搶民女,接着又是強搶民男。那姑娘因爲家世艱難,被你那好侄兒用兩百兩銀子便打發了,此事也就沒張揚出來。哼哼,可惜不是不報,而是時候不到。你那侄兒怎麼就想着去強搶民男,還是個秀才公子,啊?人家如今告到順天府,告到督察院御史臺,王爺爲你那個好侄兒背黑鍋,你果然好大的能耐啊!你還敢張嘴瞎話,說你侄兒是個老實本分的。你當本王妃是瞎子是聾子不成?”
房媽媽頹然倒地,事情發生了,可是她沒料到事情竟然發展到如今地步。房媽媽絕望了,沒救了。嗚嗚……“王妃,求王妃饒命啊!”
齊氏一腳踢翻求情的房媽媽,如今見到此人,她就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大丫頭秋月悄無聲息的走進來,走到齊氏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回稟王妃,王爺回來了,這會正在外書房和幾位先生說話。”
齊氏臉色一變,衝房媽媽努嘴,“來人,將這個老奴拖下去關起來。本王妃稍後再處置。”
房媽媽被堵住嘴拖了下去。齊氏平復自己的心緒,問秋月,“廚房燉的燕窩可好了?”
“回稟王妃已經燉好了。”
“好,伺候本王妃洗漱。本王妃要親自去給王爺送燕窩。”齊氏起身,事情已經發生,要緊的是如何善後。至於房媽媽,一個奴婢,既然敢胡作非爲,那麼代價就是那條狗命。
齊氏帶着丫頭婆子出了內院,去了位於中庭的外書房。書房院門口有侍衛把守。侍衛見是王妃來了,並沒有阻攔。齊氏進了書房院門,顧忠就守在書房門口。見到齊氏,顧忠以及其他小廝和小太監紛紛來給齊氏請安。
“見過王妃。啓稟王妃,王爺這會正在和幾位先生商議事情,王妃不如晚點再來。”
“無妨,本王妃等着王爺就是。顧忠帶路。”
顧忠無法,只能將齊氏帶到廂房安置。齊氏進了廂房,留下顧忠問話。“今日的朝會,王爺是不是被很多人責難?事情如今到底如何了?”
顧忠低着頭,一臉恭敬,“啓稟王妃,當時奴婢並不在王爺身邊伺候,因此事情具體如何,奴婢並不知情。”
齊氏點點頭,並沒有爲難顧忠,從窗戶看了眼緊閉的書房大門,齊氏又問道:“王爺心情如何?”
自然不好!顧忠心道齊氏平日裡那麼能幹,將一個偌大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偏偏沒將身邊的人管束好,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齊氏是難辭其咎。不過面上還是十分恭敬的回答:“回稟王妃,王爺心情不太好。”
齊氏臉色沉了下來,點點頭,“顧忠你去忙吧,王爺那裡一旦空了,記得通知本王妃一聲。”
“是,奴婢曉得。”
齊氏心中忐忑緊張,面上卻是鎮定如常。丫頭婆子們見了,個個都是佩服不已。只有齊氏自己知道,她究竟多麼的無助和害怕。但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倒下。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狗奴才,交給順天府打殺了就是。要緊的是王爺的態度,這纔是齊氏真正緊張的源頭。
聽到外面有動靜,齊氏端坐沒動,吩咐丫頭去看。丫頭回稟,說是幾位先生都出來了。
很快小太監小順子來請齊氏去書房,說是王爺正等着。
齊氏從丫頭手中接過食盒,然後跟着小順子進了書房。光線猛地一暗,齊氏適應了一下,纔看清五王爺端坐在首位,沉着臉,不怒自威。齊氏鎮定上前,將食盒放在桌上,“王爺,累了一天,先喝完燕窩吧。這是妾身吩咐廚房早早燉好了,一直溫着,就等王爺回來。”
五王爺瞥了眼齊氏,淡漠的說道:“辛苦王妃了。王妃坐下說話。”
齊氏小心的坐下,見五王爺端起碗開吃,心裡頭放鬆了點。五王爺吃了兩口便放下,齊氏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多吃點吧,王爺辛苦一天了。”
“不用,本王不辛苦。”
五王爺瞧着齊氏這模樣,竟然笑了下,驚得齊氏差點跳起來。“王爺?”
五王爺淡漠一笑,“事情王妃都清楚了吧?”
齊氏一臉羞愧,“妾身有罪,妾身有愧於王爺的信任,竟然連身邊的人都沒管束好,給王爺帶來麻煩,妾身請罪,請王爺責罰。”
“我們是夫妻,本是一體,王妃不必如此。”五王爺扶着想要下跪請罪的齊氏,“你很好,只是一個人精力有限,這才疏忽了。本王不怪你。”
齊氏感動的一塌糊塗,流着淚深情的望着五王爺,“王爺,妾身愧對王爺。讓王爺背上這個污名,妾身沒臉見王爺。”
這不是第一時間就來見本王了嘛,何必說什麼愧對,說什麼沒臉見人。五王爺笑了笑,一點都不在意,“王妃幹嘛如此,不過是件小事罷了。”頓了頓,問道:“王妃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齊氏斟酌的說道:“王爺,房三魁罪無可恕,觸犯國法,理應由順天府處置。王府自然不會包庇。至於房媽媽,她是妾身身邊的人,她犯了錯,妾身也難辭其咎。房媽媽打五十板子,若是有命,便遣送到莊子上去任由她自生自滅。妾身監管不力,理應受責。”
五王爺點點頭,“王妃說的很在理。就照着王妃說的去辦。至於王妃你,大可不必自責。以後用人,更加小心謹慎就是。這次也算是個教訓,王妃記住教訓,以後不要再犯。”
“多謝王爺,妾身謹記王爺教誨。”齊氏沒想到此事如此容易就過關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恍如在夢中一般。等出了外書房,才感覺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溼透了。
丫頭將斗篷給齊氏披上,齊氏搖頭不要。她緊張的出了身汗,她想先吹吹風,讓自己冷靜冷靜。等風過後,齊氏打了個冷戰。披上斗篷,往喜樂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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