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提起一桶井水,往木盆裡面倒。小順子乖覺,趕緊趕了過來,“櫻桃,我來幫你。”
櫻桃心裡頭不舒坦,憋着火,“好,這一盆衣服你都給洗了。”櫻桃踢着木盆,怒視小順子。
小順子摸摸鼻子,嘿嘿的笑了兩聲,表情諂媚的很,“櫻桃,你看我就不是個會洗衣服的。我洗衣服那純粹是糟蹋衣服。櫻桃,你就行行好。”
“哼,行行好。那你叫王爺也行行好,給我家姑娘一個好臉色看啊!”櫻桃說着又紅了眼睛。事情過去十來天了,五王爺那裡是堅決不見陸瑾娘,一點好臉色都不給。原本還以爲很快事情就會過去,可是瞧着這樣子,怕是五王爺真的徹底厭棄了陸瑾娘。那陸瑾娘將來該怎麼辦?沒有孩子,又沒了王爺的寵愛,那在王府豈不是沒了出頭之日。櫻桃這些天着急的嘴裡上了火,加上荔枝被五王爺那一腳傷了身體,沒辦法做重活,尤其是洗衣服這種接觸冷水的活計。這些天來,這些雜活全都壓在了櫻桃一個人身上。如此一來,櫻桃的脾氣自然也跟着急了起來。見了小順子,就沒好氣。
小順子見櫻桃跟吃了炮仗似地,連連點頭,“櫻桃,我不過是個小太監,哪有什麼資格勸解王爺啊。就是我那乾爹,逮着機會爲陸美人說好話,可是王爺心裡頭沒消氣,誰說的話也沒用。”頓了頓,小聲嘀咕了句,“怪就怪你家美人糊塗,怎麼會想到偷偷吃那避孕藥。對了你家美人怎麼會有那種藥。”
“狗屁,你給姑奶奶閉嘴。”櫻桃雙手叉腰,潑辣的很,“什麼叫做那種藥,哪種藥啊?你給我說清楚。”
“哎呦,櫻桃你可別打,我不說了,我錯了還不行。”
櫻桃急的紅了眼,“你走,我這裡不要你幫忙。”
“那怎麼行。你一個姑娘家沒人幫忙,這些衣服要洗到什麼時候。你放心,我一句話也不說,我就在這裡幫你。”
小順子堅決不走,櫻桃也懶得理會他。乾脆坐在小凳上搓衣服。
小順子就守在旁邊,“櫻桃,前天做的那魚挺好吃的,沒想到你們做魚的手藝也這麼好。改天再做一個那吃唄。”
“吃吃吃,就知道吃。走一邊去,這裡不耐煩你。”哼,就知道吃,五王爺還說什麼要將陸瑾娘趕走話。哼,要是陸瑾娘走了,她也不會留在這裡。看到時候誰還會做好吃的給五王爺吃。就王府那羣女人,沒一個有良心的,都只想着自己。即便真的來了,也沒人有她和荔枝的手藝好。怕是要不了兩天,五王爺就該想陸瑾孃的好處了。哼,要櫻桃說,乾脆就將五王爺晾個幾天,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看五王爺還敢不敢這麼甩臉子。還真以爲這會是在王府啊,我呸。還說吃魚,那天的兩條魚都是陸瑾孃的私房銀子買來的。五王爺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虧得他吃的心安理得的。
要是小順子知道櫻桃的心裡話,只怕立馬就要叫大逆不道了。櫻桃這丫頭本來就沒那麼多心眼,想事情也沒荔枝那麼周全。以前在王府的時候,還會恭敬異常,畢竟那是王爺,是一家之主。如今五王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櫻桃早沒以前的恭敬。照着櫻桃的理解,陸瑾娘巴心巴肝的伺候五王爺,五王爺就該對陸瑾娘好。還敢擺什麼王爺臭架子。哼,櫻桃心中不忿。也就是陸瑾娘和荔枝死腦筋。
小順子瞧着櫻桃那張臭臉,是沒膽子提吃的了。
荔枝咬斷手中的線,半邊袖子算是做完了。擡起頭來扭扭脖子,脖子酸的不行。見陸瑾娘還在看書,就出聲道:“姑娘,看了一個上午了,還是歇一會吧。”
陸瑾娘面容安靜的翻開下一頁,“沒關係。你去看看櫻桃。這些天重活全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怕是累慘了。”
荔枝誒了聲,“奴婢一會就去。”看了眼自己的手,這些天沒怎麼碰冷水,加上擦了藥膏,原本手上的凍瘡是慢慢的好了點,開了幾個口子也收了點。藥效還是挺明顯的。“姑娘,這次要不是顧公公幫忙,怕是還請不來太醫。”
顧忠以五王爺的名義,讓鐘太監請來了太醫。太醫來了,才檢查出荔枝傷了內腹,有了內傷。這些天荔枝都在吃藥。至於陸瑾娘,也只是臉上一點紅腫血絲,用了藥已經徹底好了。而且精神也恢復了不少。太醫將院子裡所有人都檢查了一遍,大家都好好的,傷的最重的也就是荔枝了。還有就是荔枝和櫻桃兩人手上的凍瘡和開的血口子。太醫見了,也都搖頭。年紀輕輕的姑娘,這個樣子下去怎麼得了,這都還沒生養了。暗中提醒了陸瑾娘一句,還是找兩個粗使婆子來代替荔枝和櫻桃這兩個丫頭。免得大冬天的天天接觸冷水,壞了身子,影響將來生養。
陸瑾娘將這話記在了心裡,打算等王府來人的時候,就和人提出來,趕緊送兩個漿洗婆子進來。
“嗯,我都知道。顧公公那裡,我會回禮的。”陸瑾娘淡淡的說了句。
荔枝嘆氣,這些天和陸瑾娘說話,陸瑾娘都是這麼個態度。淡然到好似根本不在意外界的一切。“姑娘,王爺那裡姑娘難道就不想點法子。這都過去多少天了,王爺那氣還沒消。奴婢估摸着王府的人也該來了。難道到時候姑娘真的要跟着王府的人回去?”那之前做的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
陸瑾娘好笑的看着荔枝,“荔枝,你安心養傷,外面的事情我有計較。”
“姑娘有什麼計較,也和奴婢說說,好不好?姑娘天天看書,也沒見姑娘出去走動一下,這樣子下去怎麼行。”荔枝着急的不行,偏偏當事人一副沒事的樣子。
陸瑾娘頭痛,將書本放下,看着荔枝,鄭重的說道:“荔枝,你放心,我既然來了,只要王爺沒出去,我就不會走的。”
荔枝低着頭,“姑娘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陸瑾娘拉着荔枝的手笑笑,“荔枝,你別多想了。這些事情本不是你該操心的。去看看櫻桃吧,她一個人辛苦的很。”
“嗯,奴婢這就去。”荔枝滿腹心思出了門。
陸瑾娘放下書,心中嘆息。打開窗戶看了眼正房那邊,那邊門窗緊閉,也不知五王爺此時在做什麼。看了幾眼,陸瑾娘也沒了心思,關好窗戶,拿起荔枝的針線活做了起來。
日子過的很安靜,若是氣氛沒那麼僵硬的話,那就更好了。
臨着年底,王府派了人來,順帶來的還有幾大車的年貨。五王爺不能出二門,陸瑾娘倒是沒那限制。於是陸瑾娘跟着顧忠去了前院。這回來的人是王府的林嬤嬤,林嬤嬤是王妃齊氏的陪嫁嬤嬤,她的女兒就是林姨娘。在王妃跟前也算是極有體面的一個人。見了陸瑾娘,很是恭敬的給陸瑾娘見禮,“王妃讓奴婢給王爺還有美人問好。王妃心知這裡條件不好,美人來照顧王爺,受苦了。”
“這是我該做的,不覺着苦。”陸瑾娘臉色還不錯,只是畢竟條件有限,比不上在王府那時候的光鮮。
林嬤嬤細細將陸瑾娘打量了一番,心中有了計較。
陸瑾娘問起王府的事情,林嬤嬤便同陸瑾娘交代了一番,交代的還算詳細。陸瑾娘一琢磨便琢磨出味道來,這應該是王妃交代林嬤嬤的話,如今林嬤嬤就要通過陸瑾孃的口將這些話傳給王爺知曉。陸瑾娘琢磨清楚後,倒是打起了精神來。
據林嬤嬤交代,這年冬天,整個京城都是風雨飄搖,幾家歡喜幾家愁。趕在過年前,皇上親自勾了一批人,有被斬首的,有被關押的。不少官員家都被抄家,有幾家特別嚴重的不僅被抄家,還全家被流放充軍。
不僅朝堂上一片腥風血雨,武將那邊也沒幸免,光是京城三大營就換了一批人,從高到底,換個底掉。另外宗室也沒幸免於難。有幾個老資格的宗室,算起來五王爺都要叫一聲叔祖的,被奪了爵位,貶爲平民。不過畢竟是宗室,皇帝並沒有大開殺戒,因此宗室裡頭反對的聲音也沒什麼幾個。另外本朝現有的幾位長公主,其中兩個是嫁到了功勳世家,這兩位長公主的夫婿都被奪了官職,閒散在家。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聽起來很多,但是皆是在近一兩個月發生。皇帝一番手段出來,真正是霹靂雷霆。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陸瑾娘聽到此處,心頭一陣一陣的冒着寒氣,冷的發抖。忍不住問道:“嬤嬤,那國公府,還有幾位姐姐的孃家,還有我那孃家不知可好?”這次牽連一大片,真不知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林嬤嬤笑道:“美人有心了。陸美人放心,都還算好。國公爺如今在邊關,皇上很是看重。定江伯府也很好。只是承恩伯府遭了宮中斥責。如今承恩伯正在家閉門思過。就前些日子,王妃開恩,讓柳美人回了趟承恩伯府,想着該是沒什麼要緊的。”
陸瑾娘點頭,如今的承恩伯是柳美人的大伯父,柳美人出自二房,只是這二房老爺沒本事,整個二房都要看大哥大嫂臉色過活。至於承恩伯夫人,也就是羅側妃的親姑姑。柳家二房艱難,也難怪柳美人要回去看一眼。不看也不放心。
林嬤嬤繼續說道:“劉家老爺三年考覈都是優等,如今正在京城述職,職位已經下來了,是四品知府,倒是升了一級。估摸着過些天就要啓程赴任。這次劉家老爺能順利得到這個職位,還多虧了六王爺和九王爺。王妃請託了六王爺,六王爺親自讓人去將事情辦下來。因着六王爺如今也是不太方便,九王爺又從中出了力,纔將此事辦了下來。”
劉家老爺自然就是劉庶妃的父親。只是王妃齊氏爲何如此大度,竟然親自出面爲劉老爺籌謀。回頭看了眼,陸瑾娘隱隱猜到一點緣故。如今五王爺處境不妙,衛王府需要更多的助力。或許齊氏是覺着劉老爺還算是個可靠的,將來說不定就能幫上忙,因此這才幫了劉老爺謀求了官職。
“至於陸家,陸美人放心,這些事情並沒有牽連到陸家。陸家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陸瑾娘頓時鬆了口氣,她之前真的很擔心因爲自己的緣故牽連了陸家,那真是罪過大了。
林嬤嬤零零碎碎的說了些,原本還想說說宮裡頭的事情,不過那些軍士已經不耐煩了。他們檢查完了幾車行李,當然免不了吃拿卡要,這會見林嬤嬤說的沒完沒了,就有人進來提醒趕緊的。
林嬤嬤慌了下,湊在陸瑾娘耳邊說道:“府中安好,王妃如今正在設法讓宮裡開恩,爭取能讓王爺早日出去。太子已經全好了,東宮側妃有了身孕,太子妃將人給害了。大人沒事,孩子沒能保住。太子震怒,說要打殺了太子妃,被皇后攔了下來。皇上也發了火,說太子對正妻不敬,亂了嫡庶。淑妃娘娘如今也能見到皇上,只是還說不上話。皇上如今脾氣不太好,還請王爺耐心等待。”
陸瑾娘心知這纔是最要緊的,雖然她從這些消息裡聽不出什麼名堂來,不過相信知道宮中情況的五王爺定能從中得知一點蜘絲馬跡。
軍士又在催促,陸瑾娘不敢多留林嬤嬤,“嬤嬤先回去吧。代我向王妃請安。王爺這裡有妾照顧,定不會辜負了王妃。”
林嬤嬤拍拍手,最終將匣子拿出來,“這是王妃給的銀錢,你收好了。外面需要打點的,不用省錢。”
陸瑾娘點頭。她到這院子也不過一個多月,之前自己帶來的銀錢已經花的七七八八。齊氏給她的銀錢她交給了顧忠,瞧着也沒剩下多少。幸好齊氏這會派了人過來,不然接下來的日子還真不好過。
五大車的行李,落到手上整整少了一車。這還是打點後的結果。要是沒打點的話,只怕五車行李能保住一車就算不錯了。陸瑾娘也沒心思去向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倒是顧忠出了門,在外面點頭哈腰的求爺爺告奶奶的,受了不少的氣,一回來就小聲嘀咕了幾句,“這些黑心肝子,等將來王爺出去了,定饒不了他們。”
陸瑾娘沒接顧忠的話,拿出匣子,“這是王妃給的銀錢,你點收一下。”
顧忠愣住,最後搖頭,“陸美人,這還是你收着吧。”
陸瑾娘挑眉,這是什麼意思?顧忠什麼時候竟然視錢財如糞土了。
顧忠也不好意思,一咬牙,乾脆對陸瑾娘說了實話,“陸美人,奴才與那姓鐘的是同一年進的宮。這人心眼小,從那時候奴才和他就結了仇怨。這些年下來,那人心眼倒是越發的小了,胃口也越來的大了。奴才出面,不說成不成,總歸是要多花不少銀錢才行。倒是陸美人,那姓鐘的還賣你幾分面子。有你出面,這銀錢上頭也能省下一點。乾脆,這銀錢就放在那裡。上次你帶來的還剩下不少,一會奴才帶來全交給陸美人。”
陸瑾娘沉默,原來是這個原因。之前五王爺口口聲聲的說要讓陸瑾娘回王府,這會也沒人提這事。如今王府的人都走了,更是不用提。陸瑾娘心道還不知要在這小院裡蹉跎多少日子,能省一點也是好的。“那好吧,此事我就暫且擔起來。顧公公若是有需要,儘管讓小順子和小全子說一聲,無有不從。”
“陸美人客氣了。”顧忠笑了起來,陸瑾娘最好的一點就是知情知趣,不讓人爲難。偏偏這麼個會做人的女人,有時候又特別的固執和膽大妄爲。這性子也不知是怎麼養成的。
回了東廂房,陸瑾娘打開匣子點收了銀錢,銀錢不少,銀票加上散碎的銀子,足有一萬兩。看來年底到了,各處的賬目都交了上來,王妃齊氏手中有了錢,故此也能對他們這裡面不得自由的人大方起來。點收了銀票,都是小面額的,十兩,五十兩的最多,一百兩的也有。五百兩的也有幾張。齊氏考慮的可真夠周到的,面額太大了,也不好用。像現在這些小面額的,用起來就很方便。
陸瑾娘叫來荔枝,讓荔枝將銀錢收起來,並且單獨做了個賬本。將平日裡的開銷都記錄下來,將來也好交差。
這裡收拾妥當了,陸瑾娘才和荔枝還有櫻桃說道:“我同林嬤嬤說了,等回去後她就和王妃提一句,估摸着很快王府就會送兩個漿洗婆子進來。到時候你們兩個也能輕鬆一點。”
這倒是個好消息,荔枝和櫻桃高興起來。進了冬月後,天氣越發的冷。如今臨着臘月,那冷水真心是刺骨的冷。看櫻桃一個人辛苦,荔枝身上還沒好全乎就要出去幫忙。一開始倒是被陸瑾娘攔住了。可是過了三兩天荔枝還是悄悄的幫着櫻桃漿洗。那麼多的衣服被褥,就靠櫻桃一個人真的不現實。關鍵是兩個人不僅要忙着漿洗衣服,還要忙着一日三餐,另外還要忙着伺候陸瑾娘,閒下來還要忙着給人做衣服。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這麼糟蹋。
陸瑾娘無可奈何,只能時時關注兩個丫頭的身體。好在兩個丫頭身體不錯,到如今也沒一個得病的。
忙完了這些事情,陸瑾娘就要去正房找五王爺,將林嬤嬤告知的事情都要轉告五王爺。
正房裡頭,顧忠正在給五王爺稟報事情,將王府來人都一一稟報。
五王爺沉着臉,不怒自威。“林嬤嬤只和陸美人說話?”
被五王爺一瞪,顧忠心裡頭一顫,“回稟王爺,奴才忙着打點那些軍士。陸美人是女眷,那是軍士也沒太關注她,由她和林嬤嬤說話,更是方便。”
五王爺沉默。
小順子低着頭進來,小心翼翼的很,“回稟王爺,陸美人求見,說是有話帶給王爺。”
五王爺皺眉,很明顯他不想見陸瑾娘。於是五王爺想出一個辦法來,讓陸瑾娘就在門口說話,不必進書房來。另外還讓顧忠拿個屏風隔着,免得煩。顧忠無奈苦笑,只能照着吩咐做事。
陸瑾娘進了門,就看見書房裡頭的那扇屏風,一個身影在屏風後頭,不用問自然是五王爺。
顧忠提醒陸瑾娘,“陸美人,有什麼話站在這裡說吧,王爺都聽着。”
陸瑾娘心中黯然,面色還算平靜,“是。”然後將林嬤嬤說的那些事情,都一一都交代清楚。陸瑾娘記性好,林嬤嬤的話,陸瑾娘倒是學了個七八成,也算是如實轉告。
當陸瑾娘說完了東宮的事情後,五王爺總算是出了聲,“林嬤嬤過來,可還有說別的。”
陸瑾娘面色平靜的很,低眉順眼的樣子,顯得異常恭敬,“回稟王爺,並無別的了。”
“那你就下去吧。”
“是,王爺。”陸瑾娘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留戀。
顧忠看着陸瑾娘進了東廂房,這纔回來,“王爺,陸美人回了東廂房,奴才瞧着陸美人正在做衣服。”
五王爺瞪了眼顧忠,顧忠心虛,不敢再爲陸瑾娘說話。
“伺候筆墨。”五王爺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是。”顧忠心裡頭苦哈哈的,這日子不知何時才能是個頭。
因着有王府送來的東西,院子裡幾個人的日子瞬間也提升了一個檔次。光是臘味就有不少。更別提被褥,衣服,棉襖,布匹,針線,還有各種用具,都是能用的到的。這真是將荔枝和櫻桃兩個人樂壞了,有了這些東西,方能顯出她們的本事來。過了幾天,王府那邊果然送來了兩個漿洗娘子,俱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在王府做漿洗也有幾年了。如今進了這裡,條件自然比不上王府。王妃爲避免這兩人陽奉陰違,給人添麻煩,於是許諾兩人不少好處,將她們家中孩子提拔了上來。如此,這兩個漿洗娘子才心甘情願來了此處。
有了這兩個人做漿洗,荔枝和櫻桃頓時空了下來。三餐之外的時間,都是忙着做衣服,用布料和新棉花給人做棉襖。
這天一早起來,陸瑾娘就覺着身上不舒坦,結果一看果然是來了月事。荔枝頓時失望的眼淚都下來了,“姑娘那次事後也沒吃藥,又是高公子所謂的危險期,就這樣竟然也沒能懷上。”
陸瑾娘沉着臉,“胡說八道什麼。懷什麼懷。”
“姑娘……”荔枝眼淚汪汪的,“姑娘,這都多少天了,如今都臨近過年了,王爺那裡也是半點動靜沒有。若是姑娘就此失了王爺的寵愛,那將來該如何是好?”
陸瑾娘面色平靜,無悲無喜,“死不了人的。”
“姑娘!”荔枝滿臉失望,“姑娘,咱們想想辦法吧,王爺那裡以前那麼在乎姑娘,這段時日姑娘也一直用心伺候着,還爲王爺做了幾身衣服。姑娘去求求王爺,認個錯,說不定此事就過去了。”
陸瑾娘一臉疲憊的笑了笑,“你道王爺的氣是那麼好消的嗎?”陸瑾娘背過身,顯然是不打算去求人的。
“姑娘,都到這會了,姑娘幹嘛還這麼固執。姑娘就是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陸家,爲明哥兒着想啊。姑娘忘了當初答應太太的條件了,要是姑娘失了王爺的寵愛,姑娘拿什麼來兌現當初的承諾。難道姑娘還能指望伺候王爺的這點苦勞嗎?”荔枝滿心絕望,她是真心的希望陸瑾娘過的好。只盼着陸瑾娘能夠聽急句勸解。
陸瑾娘心中疲憊異常,“荔枝你不用說了,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暫且就先這樣吧。”
“姑娘,你能不能和奴婢說說你的打算?”荔枝懇求道。
陸瑾娘回過頭來看着荔枝,“荔枝你是個好丫頭,放心,你家姑娘不會這麼容易倒下去的。”
“真的嗎?”
“當然。”
陸瑾娘眨眼笑笑,她重生一回,不是來重走上輩子的老路的。她重生一回,是要徹底改變自己的還有身邊人的命運,改變陸家的命運。她又怎麼可能輕易認輸了。陸瑾娘自嘲的笑笑,荔枝還是太過着急了點。
既然月事來了,陸瑾娘就安心的在東廂房養着,若非必要,也不會出門,連窗戶也少開了。
五王爺坐在窗邊淺酌,顧忠伺候在身邊。窗戶開了半邊,透透氣。顧忠擡眼朝窗戶外面看了眼,東廂房門窗緊閉,也不知在幹什麼。顧忠試探着和五王爺說道:“王爺,陸美人那裡已經三天沒出來了。”
五王爺沒吭聲,表情都沒變一下。
“王爺,王府送來的臘味,荔枝和櫻桃那兩個丫頭收拾了一部分出來。今兒中午王爺想吃什麼?奴才去和那兩個丫頭說一聲,那兩丫頭的廚藝還是不錯的。”顧忠越發的有嘮叨的傾向。
這一回五王爺給顧忠一個正眼,“就照着昨晚的來。”五王爺端起酒杯,一口喝乾。請罪摺子已經遞了上去,可是過了這許多天,宮裡頭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五王爺心中有隱憂,怕是一時半會是出不去的。
“奴才這就下去安排。那陸美人那裡……”五王爺眼一瞪,就將顧忠接下來的話給瞪了回去。顧忠心中忐忑,看來五王爺這回是鐵了心不給陸瑾娘臉面了。莫非陸瑾娘真的就此失寵?
顧忠出去後,五王爺也沒讓人進來伺候。自個獨酌,擡起頭,就看到斜對面的東廂房。東廂房這些天的確只有荔枝和櫻桃兩個丫頭進進出出的,至於陸瑾娘連個影子都沒露出來。五王爺給自己倒了杯酒,正要喝下,就看到東廂房臥房位置的窗戶動了下,接着開了條縫隙,伸出一隻嫩白修長的手指來。手指頭調皮的在窗櫺上彈跳着,看上去很是歡快。接着一個女人的側臉露了點出來,頭髮因爲挨着窗戶,被風吹了起來。手擡起,將頭髮撥弄兩下,全都夾在耳朵後面。只是那頭髮太過調皮,總是不肯乖乖的安靜下來。
或許是天太冷了,窗戶的風太大了,很快窗戶又被關上。
五王爺頓時生出一種遺憾來,若是那風景再多停留一會,面目再清晰一點,那就更好了。一杯酒下肚,喉嚨火辣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窗戶,卻再也沒見到窗戶打開。直到荔枝和櫻桃這兩個丫頭從外面回來,東廂房的大門這纔打開。可惜依舊沒能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
五王爺冷哼一聲,這女人還敢拿喬,這是要將自己藏起來不成?豈有此理。之前天天都要在外面溜達一圈,如今好些天不見人影,莫非是生病了不成?瞧着那兩個丫頭的樣子,也不像是生了病。若是生病,那東廂房怎麼還有笑聲傳出來。
很快東廂房又有人出來,是那個叫荔枝的丫頭。手裡拿着一個包袱,瞧着裡面放着的該是新做的衣服。五王爺果然沒有估算錯,荔枝那丫頭提着包袱到了正房,正好小順子在。小順子和荔枝說起話來,兩個人聲音都不小,又離着那麼近,五王爺自然是全都聽了進去。
包袱裡頭是五件襖子,給五王爺做了兩件,顧忠,小順子,小全子各有一件。荔枝還特意說起給五王爺的那兩件是陸瑾孃親手做的,一針一線都沒假手他人。
五王爺聽罷,嘴角不自覺的翹起,還算這個女人有點用。
接着又聽到荔枝同小順子說起話來,“小順子,我家姑娘這些日子苦的很,整日裡將自己關在房裡,不是看書就是做衣服,連點消遣的都沒有。”
小順子傻笑,他真是愛莫能助。
“小順子,你說王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莫非真的厭棄了我家姑娘?那以後我家姑娘該如何是好?”荔枝壓低了聲音,生怕有人聽了去。
五王爺習武,耳聰目明的,荔枝即便如此,那聲音也是清晰的傳到了五王爺的耳朵裡。
小順子呵呵的傻笑,“荔枝,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王爺的心意,咱們哪裡猜得出來。”
“你說的是。”荔枝嘆氣。“我就是爲我家姑娘難過。我家姑娘還這麼年輕,要是就此失了王爺的寵愛,又沒有孩子旁身,不知將來會是個什麼下場。”
瞧着荔枝眼睛都紅了,小順子很是不好意思。覺着自己得了荔枝和櫻桃那麼多照顧,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很是愧疚。“荔枝,你先別難過,我想陸美人不會那樣的。只是王爺這次真的氣狠了,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不過既然你家美人想要孩子,那幹嘛還要吃那藥?”
“我家姑娘是沒膽子懷孕,一沒靠山,二沒身份地位的,懷了孩子萬一中途沒了,豈不是傷心死了,還傷了身體。”荔枝擦了下眼角,“我也多次勸了我家姑娘,後來我家姑娘好歹是聽勸了。說是吃完最後幾顆藥,以後都不用了。之前在王府,一直有精心調養身體。如今來了這裡,條件有限,不知這一耽誤,會不會對姑娘的身體有礙。罷了罷了,事情已經如此,說這些也是沒用。小順子,這些衣服你收好了。交給王爺的時候,若是可以,能不能替我家姑娘說兩句好話?”
小順子苦着臉,“荔枝,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在王爺跟前說不上話。不過我儘量吧。”
“行,你也別太爲難了,實在不行,就當我那話沒說過。”荔枝辭了小順子回了東廂房。然後東廂房又是門窗緊閉。
五王爺皺眉,小順子這人怎麼一點事情都不頂用。也不知問問荔枝那丫頭,陸瑾娘爲何好些天都不曾出門。
小順子要將衣服收起來,就聽到五王爺在書房叫人,“小順子進來。”
小順子放下包袱進去,五王爺皺眉,“是東廂房送衣服過來嗎?給本王看看。”
小順子哦了一聲,心中驚疑不定。什麼時候五王爺竟然會關注這種小事情了?實在是太過神奇了。不過還是老實的將包袱提了進來。五王爺迅速的翻開,一眼就看見那不同於別的衣服,很顯然是陸瑾娘爲他做的那兩件。五王爺拿起其中一件看,針線細密,樣式也是不錯,趕得上王府針線房的活計了。五王爺嘴角翹了起來,將衣服放好,心道陸瑾娘這個女人還算有點用。不過不能對這女人太好了,否則此女人定會蹬鼻子上臉。五王爺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敲打一番陸瑾娘。
將衣服丟給小順子,“收起來吧。就這針線,還敢給本王做衣服,真是不自量力。”
小順子哦的張開嘴,瞧着五王爺那眼裡的笑意,五王爺這是口是心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