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風,迅猛地吹颳着,遮蔽了大半邊天的書着“金”字的旌旗飄舞在半空之中,發出“獵獵”的響聲。
開封城城門緊閉着。
在城門之前,是黑壓壓的長着兇惡面容的獸人。他們手中並沒有劍,也沒有矛,更沒有戟。他們有的,只是利爪與強勁的肌肉。
攻無不克的獸人!
這些獸人的數量之多,實在是難以想象的。綿延數裡,仍然看不到邊。
金太宗完顏晟站在術師結成的懸空的結界之上,冷笑一聲,說道:“宋軍還想死守下去麼?”
手下軍師哈着腰回答道:“大王,宋軍雖沒了岳飛,但仍舊死守。不若我們就這樣攻進去吧?”
完顏晟點點頭,道:“也好,朕也等得不耐煩了。反正宋軍已經沒了岳飛,我也沒了玩弄宋軍的興致,那就——”他揮手下令:“攻城!”
一聲整天價的大喊,大地都爲之一震!
十多萬獸人一聲高喊,揮舞着粗大的胳膊往前衝去,對着厚重的城門拳打腳踢,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城門竟然被衝撞得搖搖欲墜!
城內,死守了半個月的宋軍一見面相兇殘的獸人,頓時面如土灰,顫抖着嘴脣道:“來、來了!獸兵攻來了!”
宋兵軍心不穩正要棄械逃命,卻聽得一人高吼一聲:“你們難道都是懦夫麼!有種的都給我留下來!”
城牆上的宋兵別過頭去,但見那人正是楚江寒。
風蕭蕭,楚江無盡寒。
盔甲在身,長劍在手的他,一臉憤怒,他高聲叫道:“諸位想想,如果連你們都逃命去了,這開封城的數萬老百姓怎麼辦?你們的妻小又會如何?與其蒙羞逃走,不若光榮戰死,爲國盡忠!”
宋兵聽得這話,無不如醍醐灌頂,猛然醒悟,都握住了手中長槍,高聲應道:“寧可死守,不可苟活!”
但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掠上五丈多高的城牆,猝然間,一名士兵手中的長槍被黑影奪取,朔在了楚江寒的胸口之上!
血,頓時飛濺在寒風之中。
血寒。
江呢?
楚江南雙眼一冷,猛然刺出一劍,但那黑影卻毫無反應。
那黑影正是一名獸人。他咧開血盆大口,將那長槍往前一送,楚江寒的身體,便顫抖了一下,頓時間,楚江寒便沒了知覺。
城牆上的士兵軍心大亂,盡皆忙着逃命,不料那獸人便揮舞着拳腳肆意殺戮!
“嘭!”
城門被撞開,轟然倒地!
獸人們獸血沸騰,猛衝而入。
城中的提着心吊着膽的人一見城門被撞開,希望蕩然全無。
但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從天而降,貫穿了城牆上的獸人的身體,迅速地落在城門之中。
一名滿頭銀髮的少年,站在了城門之前,橫起了他手中的劍,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
“什麼!”站在結界之上的完顏晟遙遙地望見自己的獸人兵從開封城中橫飛出來,吃驚之極,“怎麼回事?”
“報——”一名騎着快馬的先鋒騎兵衝到完顏晟跟前,匍匐於地,說道:“大王,宋軍之中有名白髮少年殺傷我大金獸兵三百!”
“報——”這時又一名騎兵飛也似的衝來,踉蹌着跪倒在地,“有一白髮少年已經傷了我獸兵兩千!”
完顏晟雙目怒睜:“什麼!”他瞄了一眼身邊的術師,對他們做了個手勢,“去,你們去把那少年給我殺了!”
“是!”那幾十名術師領命而去。
完顏晟焦急地等了半盞茶的時間後,卻聽得騎兵飛報:“白髮少年已經擊潰了我獸兵八千!大國師與‘七絕術師’盡皆被那白髮打傷不能動彈!”
“什麼!”完顏晟怒吼一聲,“你們都幹什麼吃的?那傢伙是誰?”
“報告大王,不知道。”
“飯桶!飯桶!一個個飯桶!”完顏晟怒喝道,他哼了一聲,又道:“哼,我倒要看看,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來人,備馬!”
※ ※※
千丈雲霄之上,兩人懸空而立。
一人,是龍袍在身的天帝。另一人,卻是太白金星。
“陛下,臣不明白,你爲什麼不殺了他?”太白金星俯瞰着那白髮少年殺飛無數獸兵,有些不解地問道。
天帝冷冷一笑,道:“朕這麼做,自然有朕的道理。”
“那不是養虎爲患麼?”太白金星還是不解,“還有,您爲什麼不殺了那可恨的飛時仙?”
天帝白了他一眼,隨即揮袖,一股強大氣流從袖裡衝擊而出,將那太白金星擊飛開去!
“哼哼。”天帝覺得耳根子終於是清淨了不少。他俯瞰着開封城裡的白衣少年手中長劍幻化成一柄金色巨劍,搖了搖頭,喃喃道:“朕怎麼可能殺了自己?笑話,笑話!飛時仙啊飛時仙,你還是快點把他送走,省得朕心煩!”他搖了搖頭,又喃喃道:“不然,到時就是他來殺朕了……”說完,他又冷冷一笑:“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朕乃是六界第一,有誰能敵?”
但,高處不勝寒。
天下第一,竟然是最寂寞的。
凜冽的風吹來,吹過天帝的龍袍,黑色長鬚,也隨之飄揚起來……
※ ※※
開封城,紫湘滿眼盡是淚水。
她坐在華麗的軒車之中,挑開簾子遙望着那白衣少年,口中喃喃道:“你終於是回來了……”
坐在她身邊的一名老婆婆冷冷哼了一聲,說道:“難道你還想與他再續前緣麼?紫湘,我告訴你,他是不可能會喜歡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紫湘轉過頭看着那老婆婆,擰着眉頭,搖搖頭道:“我不想再說什麼再續前緣了……因爲,我能遠遠地看着他,就已經足夠了。”
那老婆婆冷哼一聲,說道:“真的?”
紫湘點點頭,道:“有些事,是師父你不明白的。”
那老婆婆一聲冷笑,說道:“不明白?我也是過來人。紫湘,我勸你還是早點斷了這孽緣吧!他只喜歡那個已經死去的人。”
紫湘蹙了蹙眉頭,閉上了雙眼,說道:“我知道。但是,有一種情,師父您是不會理解的。”
老婆婆別過頭去,冷冷地說道:“走吧。這開封城是保不住了。你的色鬼父皇,恐怕也是在劫難逃了。”
紫湘睜開了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他,不,是,我,的,父,皇。”說完,又轉過頭來,對老婆婆道:“師父,你不想救這開封城百姓麼?”
那老婆婆冷冷一哼,哂笑道:“救?有那白髮少年,我救個什麼?我剛剛說的保不住,乃是說這開封城遲早要被金兵吞了去!因爲——”她搖了搖頭,“有這樣的皇帝,大宋不亡纔怪!走吧走吧!這些事情,可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
開封城前,完顏晟宛如被弄了一臉土灰,呆呆地看着滿地哀號着的獸兵。
他的十多萬獸兵,如今竟然都被打傷!不輕不重,正好打得他們都爬不起來!
完顏晟有些不信地搖頭:“這……這,這怎麼可能?”
城門之中,緩緩地走出來一個人。
那是名白髮的少年。
那滿頭銀髮的少年,是否便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劍仙”?
一股強大的氣流自白髮少年身子四周散發出來,一瞬間竟然衝開了完顏晟身邊的百名蓄勢待發的侍衛!
完顏晟大失帝王之風,連如土色,立時拜倒在地:“好漢,好漢!好漢饒命!”
那白髮少年緩緩地舉起了劍:“我不殺你,但是你必須保證十年之內,不得再犯我中原!”
“是是是!”完顏晟磕頭如搗蒜,“一切聽英雄的!”
“有你這句話,便足夠了。你走吧。”白髮少年仰頭望天,不再看他。
完顏晟立即爬起身來,狼狽而去……
白髮少年遙望着天穹,喃喃道:“夢紗……等着我……”
這時城中衝出許多老百姓來,他們不是來給這位白髮少年道謝的,而是來唾罵他的:“你這白頭鬼!竟然又來禍害我們!要不是你逆天而行,我們中原浩土又怎麼會被這金兵所犯?若非你這白頭鬼,我們又何必淪落到不能成仙的地步!你這混蛋!人渣!我們明明可以拋棄一切情感追隨天帝成仙,但是你卻與天帝相鬥——哼!我呸!”那些人都往他身上吐起口水來。
他卻置若罔聞,一揮手,手中長劍“咻”然飛至腳下,他立時御劍而起,疾飛而去……
亙古青綠着的山巔,站着那白髮少年。
白髮少年旁邊,還站着名白髮老頭,一老一少皆是白髮,倒是令人稀奇。
白髮少年沒有看那老頭,而是遙望着遠方的高山,冷冷說道:“真的有復活之法?”
那白髮老頭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唐之時,確實有這讓人復活之法。”
白髮少年冷冷地說道:“飛時仙仙人,送我去百年前的大唐。”
那被稱爲飛時仙的老頭眉頭一擰:“小椿怎麼辦?”
白髮少年沉默了許久,嘆道:“我不會告訴她的。”
飛時仙長嘆一聲,搖頭道:“罷了罷了!你竟然執意要逆天改命,那我也不阻止你。不過,你可不後悔?”
“不後悔。”白髮少年臉色毅然。
※※※
“他又走了麼?”
小椿坐在懸崖邊青翠的草地之上,兩腳伸出了懸崖,懸在了半空之中。
站在她身邊的飛時仙點點頭,說道:“他已經走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小椿聽了,想也不想,道:“那我也要去。”
“逆天而行,你可知道後果多嚴重?”飛時仙一臉嚴肅地問道。
“我不怕。”小椿淡淡地回答道。
飛時仙搖搖頭,說道:“也罷,也罷!既然你也要回盛唐時代,那我就再破例一次吧!”
小椿擡起頭,遙望着山與雲的彼端……
那裡,曾經有過這麼一段美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