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清弟,你看你的寶貝,爲什麼和原來不一樣了呢?”
蕭清聽餘英男一說,才發現手中的仙鉤,和往日大有不同。此時好像短小了一些,從三尺長短變成一尺七八。鉤柄非金非玉,形狀古拙,樸實無華。鉤身澄如秋水,閃閃生輝,鉤脊更有一道猶如雷電般的長紋,貫穿上下。
尤其前端,更有兩道彎曲芒尾,從前端彎轉處透出,而非原來從鉤尖射出,略一擎動,鉤芒竟射出丈許開外,吞吐不定。
手掌握處。青鉤清涼如水,藍鉤溫暖如炭,一下悟出青鉤爲雌,藍鉤爲雄。雙鉤坎離相濟,純陽爲主。
無意中將雙鉤並列在一起比較,只聽“當”地一聲脆響,雙鉤上的光華頓時收斂,化爲兩柄古意蒼然,鏽痕斑斑的鐵鉤,哪裡還有剛纔鋒利無匹的模樣。
蕭清連忙拿起,用手指摸在鋒刃上,更是覺得鈍鏽不堪,鋒芒不露。
再次拿起一合,卻毫無反應,心頭一動,將雙鉤翻轉一面,再次重合在一起,雙鉤立刻恢復神兵的神駿模樣,端是古仙人設想巧妙,鑄造前就全盤規劃過。
心頭一下大喜,知道這對寶鉤神妙無方,通靈變化。尤其光華盡斂,深藏不露,更免去了許多麻煩,更容易隨身攜帶。
連忙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條,將雙鉤變成兩柄古意斑斕的鐵鉤,系在背上。
對着萬丈碧波一照,想象中的風流倜儻、仙風道骨的仙童沒有出現,只映出一個衣襟襤褸、面色發白、披頭散髮、帶着兩根廢銅爛鐵的小乞丐。
這廝是誰啊?這麼醜還出來丟人現眼,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好了!蕭清憤憤不平地一下仰倒在水波中,再也不想見人了。
隔了半天,才發現情況有點不對。
“師姐,老烏……神鰲呢?”
這麼久都不見那隻好色的烏龜,蕭清擔心起來。
靜靜浮蕩在碧波上的餘英男玉手一擊,發出一片水箭,朝他打了過來。“什麼老烏龜?神鰲道友都不會叫一聲?”
蕭清有些好奇地道:“神鰲就神鰲,師姐,那傢伙究竟跑哪裡去了?”
餘英男從脖頸取下一個香囊,對他搖晃兩下道:“裡面呢!”
這下流的老烏龜果然好色無恥,就會欺騙無知少女!還不如讓我化身爲主角龍傲天,一刀砍了,奪去內丹,提升功力,順道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蕭清憤憤不平地瞪了過去,大聲道:“它又是在玩什麼花樣?”
餘英男白了他一眼,解釋道:“神鰲道友運用玄功,縮小成指甲大小藏在我身上,說起來還是你害的。前些天你用仙鉤取藍田玉實,只顧着取仙果,卻忘記了仙藤的靈效一點不弱於玉實。仙藤被你砍斷,正好落在池中,靈液流入池水,與池內神鰲內丹調和龍虎,反讓神鰲遭罪不淺。”
“啊?!關我什麼事情?我又不是真神仙,哪裡知道藍田玉實的仙藤也有靈效,說起來你也有一半的責任,你怎麼不提醒一聲!”
蕭清連忙將小姑奶奶拉下水,這叫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餘英男又擊出一道水箭,衝在他的臉上,沒聲好氣地道:“神鰲道友又不是怪你。因藍田玉實仙藤中的靈液本性清涼,和神鰲內丹的純陽之質格格不入。它服了你的萬載空青吐出內丹就是爲此,結果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只得拼着略損失元氣,將內外兩種純陰之氣融爲一體,鬧得筋疲力盡,需要一年半載才能恢復過來。”
蕭清鄙夷地看了小姑奶奶一眼,癟嘴道:“它出來的時候不是活蹦亂跳嗎?要是筋疲力盡,哪能從細沙從打洞數十里呢?”
餘英男瞪了他兩眼,才耐心解釋道:“就是因爲神鰲道友知道仙府外面禁法失效在即,到時有幾起海外散仙過來,對它不利。才拼着施展出最後的力氣,將我們送出幾百裡外。在水下讓我從前面的西極山通行,取道返回中土。”
“這老烏龜還真是成精的,找了一位菩薩姑娘當靠山,自己卻享受現成,也太聰明瞭吧!”蕭清打抱不平道。
餘英男盈盈笑道:“別拍馬屁。神鰲道友說你我二人喜氣上透華蓋,此去還有一番遇合。它一異類反有諸多不便,才藏身我師父給的香囊中,暗自潛修。神鰲道友說前方有陸地人煙,最好避人而行,免得驚世駭俗,惹來其他事端。”
“真的?老烏龜還會算命?!”蕭清驚呼一聲,才發現又上了小姑奶奶的當,將自己貪得無厭的嘴臉暴露得一乾二淨。
餘英男暗自好笑,也不取笑他,指着前方道:“我們比比看,誰先游到岸邊!”
兩人在海中游行了百十里外,才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上岸,避開人煙稠密之處朝南方行去。
一連走了十餘天,山勢越來越高,四周越來越荒蕪,人煙不至。四周山林,全部裹上了厚厚的積雪,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盡頭。
蕭清和餘英男這些時日,將天書副卷首章所載心法和峨眉劍訣彼此印證,領悟出了許多玄奧精微之處,本領越發高的出奇,哪裡還把山中猛獸和路途艱險放在心上,都是見山過山,遇水過水,直線前行。
這日傍晚,兩人選了一個略背風的山崖,各自坐在山石上打坐練氣。等到了午夜時分,蕭清見體內真氣運轉完十二週天,就自然而然地沿督脈逆轉而上,氣透三關,來回七個來複,方自然凝于丹田。
心頭大喜,知道是這幾日突飛猛進,先天一氣已經略有小成,大概再過十餘天,就能進入胎息之境,邁出脫離肉體凡胎的第一步。
還不等起身,轉頭一看。才發現餘英男依然跌坐當地,吐納正純,一道細如遊絲的紅光,正從她的口中鑽出,不禁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才認出那道紅光正是太陽神針,通體如煙似霞,曲折如意,正從餘英男左邊耳朵鑽了進去。不多一會兒,又從右耳鑽出,再入左眼,順着七竅遊走完一遍,又從口中鑽入。
最爲神奇的是,紅光就算到了餘英男體內,也透出一道亮晶晶的光華,讓蕭清可以清晰無誤地看到行徑路線。走丹田,下涌泉,遊天闕,透華蓋,運轉全身大周天的七十二要穴,才從口中飛出。
餘英男秀目一張,輕喝道:“清弟,看招!”
說話間,那道寸許長的紅光,陡然爆漲三數尺,化爲一道靈蛇,朝他面門襲來。
蕭清知道小姑奶奶有了大精進,存心拿自己試招,正好自己也想見識小姑奶奶的進展。
跌坐的姿勢不變,身隨意動,一下騰空飛起五六丈高下。雙肩輕搖,系在背上的兩柄鏽跡斑斕的破銅爛鐵猶如活了般,一下彈起,猶如靈蛇般地花出半個圓弧,落在他的手中。
雙鉤如電,一式峨眉劍法中的仙人指路,電射而出,迎上如針如劍的太陽神針。長鉤破空,發出尖銳刺耳之聲,讓人膽顫心驚,好像天神降世,威猛雄渾。
鉤針相擊,發出一聲清響。蕭清只覺神針上透過一股大力,一股炙熱氣息撲面而來。凌空一翻,借力讓開,展動雙鉤,就和空中夭折如龍,曲折如蟒的紅光激鬥起來。
每一鉤出手,鉤上自然而然生出一道或青或藍的芒尾,破空而出,嗤嗤有聲,絲毫不讓地和太陽神針硬砰硬,每一次交觸,都霞光四射,霹靂做響。
一連三十六鉤,招招都是重手法,反逼得朱虹光芒銳減,縮爲尺許長短,好像節節敗退的模樣。
餘英男反嘴角含笑,嬌聲道:“清弟上當了,看你還能持續幾下?”
蕭清可是輸人不輸陣,嘴皮子絲毫不讓地道:“你才上當了,看我這招‘天孫織梭’,以柔制柔!”
雙鉤一錯,施展出一招纏綿細膩變化莫測的招式,只見鉤光如絲,漸漸將朱虹圈在一個青藍交織的巨大光球中。
但無論他鉤光如何強盛,都難以壓抑朱虹光芒,反被朱虹見招接招,見勢破勢,從中間暴漲開來,好像要脫困而出。
蕭清知道餘英男以氣御針和他相鬥,更免除了他的後顧之憂,可以盡情發揮列缺雙鉤威力,不至於誤傷到人。
當然是毫無顧慮,將峨眉劍法中最爲細密繁複一招“風捲殘雲”施展完畢,覺得勢尤未盡。
也未多想,雙鉤陡然隨着招式脫手飛出,手中依然未曾停歇下來,施展出劍訣中的“飛龍探珠”式,雙手曲折成爪,隔空虛抓,掌心各自生出一絲真氣,遙空控制飛出的雙鉤,繼續練習。
片刻間,他的鉤光越來越大,飛出七丈方圓,皆能指揮如意,和握在手中一般無二。
雖不如餘英男純粹的以意御氣,以氣馭針略遜色半籌,但也是凡間武功高手不能辦到的事情。
餘英男見他初次駕馭飛劍,渾然忘我,心頭也是替他高興,更是指揮飛針,與列缺雙鉤糾纏在一起,讓他全力練習。
陡然間,空中光圈一收,雙鉤平平飛起,環繞在他的身外,緩緩轉動,前後追逐,好像純屬天然。
餘英男也收回太陽神針,不打攪他領悟御劍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