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自己有眼無珠,從小身邊就有一個貶謫人間的仙女,還茫然不知。爲什麼絳雪的師父不知道呢?
蕭清才泛起這念頭,就啞然失笑,絳雪之師父法力神通和師父頂天就是伯仲之間,豈能算出東天青帝嫡傳孫女的來歷?
就算是師祖的法力神通,也難見其詳,頂天知道只鱗片羽,倘若是青帝暗中施展法力顛倒,師祖也會被瞞過,一無所知。
怪不得師祖也不預示先機,頂天是從卦象知道結果,幾個爲老不尊的師伯纔想方設法地故意成全,連峨眉派數一數二的法寶也借來防身,就是不讓自己過來丟醜。
自己和東天帝女情緣牽繞,這又是什麼緣故?
蕭清心頭犯起了一個天大的疑問,才發現他忽視了一件事情,他的仙緣好像比起峨眉英雲、小寒山二女都一點不差,在這個一切都以前世因果福報的世界中,多半前世有什麼來歷纔是。
不然光是憑今生的緣分,就算有天大的功德,也達不到這樣的地步。
元曦郡主見他發呆的樣子,嫣然一笑,猶如百花怒放,笑道:“別胡思亂想了,你我的際遇一時片刻難於說清楚,等你恢復本來面目之後,你自然知曉。”
蕭清衝口而出道:“我也是貶謫下凡的?”
元曦銀牙微咬,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微嗔道:“誰跟你貶謫下凡了?不用想了,比我家大笨龍還笨,就不知道長了什麼腦子。”
明明是我的大笨龍,就變成你家的了?
不過有東天青帝的嫡傳孫女替我養大笨龍,也樂見其成。
蕭清嘀咕一句,就聽一聲響徹雲霄的金鼓般的怒嘯,傳了過來,正是元鼉怒極發威的吼聲。心頭大赫,連忙道:“絳雪姐,那大笨龍的吼聲,多半是和仙府的神獸打起來了。我們快去看看。”
“不叫郡主了?”元曦郡主似嗔似怒地看了過來。
蕭清翻了一個白眼過去,“叫郡主就救不回大笨龍了。”
絳雪皓腕輕輕一揚,一個白玉圈子飛在空中,現出一片神光。青霞一閃,就現出前山的景象。
元鼉全身在一片墨綠光華的籠罩下,衝着對面兩個形如光人的身影,又發出一聲厲吼。吼聲所至,光人全身上下,就光影閃動,起伏不定,現出一團團明暗不同的光團,上下翻滾。
兩條人影好像憤怒異常,化爲兩道奇光就朝元鼉撲去,所經的奇峰異石,猶如虛影。但方一接觸那片墨綠光華,就被一股無形力道給擋了回去,絲毫近身不得。
紛紛揚手射出大片銀白的光針,朝墨綠光華上打去,還不等上身,就化爲滿空霹靂,紛紛爆炸。墨綠光華上也泛起片片漣漪,受到波動。
元鼉怒極,於是又張開大口,發出一聲厲吼,將光人震得明滅不定。
這死笨龍一點不笨,居然將佛門的獅子吼也給學了過去,直接用喉嚨欺負人。
至於那兩個光人法術神妙,和昊天鏡的太虛幻境有異曲同工之妙。若是換成常人,早就被穿透過去。不料大笨龍有太陰地網這件有形無質的至寶護身,正好剋制那兩人。
昊天鏡中的太虛幻境,看似神妙異常,但若是有應付之法,反不如有相之法厲害。
一想到這個道理,蕭清恍然大悟,開闢二寶上早說得明明白白,二寶皆能創造出一個世界,但盈虛世界是真假變化,隨人心意而動;太虛幻境則是假的,一被勘破,就威力大失。
怪不得佛道兩門都不以幻化爲本,皆因缺陷太大。
蕭清一見大笨龍是和人打架,而且又佔據上風,心頭大定。
絳雪玉面一寒,對蕭清道:“你就在此地,暫不出去。我去將元鼉帶過來。”
說話間,一手取過蕭清手中拿着的金面具,戴在臉上,全身青光一閃,立刻化爲一個青氣繚繞的光人,一閃無蹤,連那片神光和玉几上的瑤琴也一同不見。
轉眼就聽不到元鼉的吼聲,但遲遲不見絳雪和元鼉過來。
蕭清既知絳雪變成了九天仙府貨真價實的郡主,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元鼉就算鬧出天大的事情,也是坐騎生事,還真不好意思拿上臺面來說。
當下走到前面的島礁上,不好意思坐在絳雪躺着看書的地方,走到對面的蒲團位置,盤膝跌坐,打坐練氣。
不料一坐就是八九天,既無人過來打擾,也無人過來過問,彷彿他被遺忘了一樣。蕭清心頭暗自好笑,知道是大笨龍生事,他在這裡受罰。再加上先前得罪巨木神君的罪狀,沒有將他打下天牢,就算客氣。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將才收來的先天乙木真氣煉化,化爲乙木神光,同時將那顆碧雲舍利重新用大金剛禪功祭煉,與心相合。每日專注用功,倒忘記了時辰。
直到十五天,才聽兩個白衣侍女走了過來,一人小聲道:“十一姐,聽說這位小道友早課一坐就是十五天,郡主纔不讓過來打攪,這也架子太大了一點……”
蕭清一下氣結,知道是被絳雪收拾了,上次在休寧島說的原話,被可惡的郡主原樣奉還,還找不到出氣的理由。
六月賬,還得快。不用問大笨龍也被徹底收買了,專程將自己丟這裡喝西北風。
小家子氣!
心頭一下明白過來,從見到絳雪的那一刻起,這丫頭就用桃花飛落身上,暗示她就是絳雪。自己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沒看出來,於是纔有後面比試的事情。那丫頭出手,也是針對小寒山二女而來的,這飛醋吃到天外去了。
不過倒是一點不奇怪,崔家丫頭嘛,從小就耳濡目染遺傳的。
蕭清小小鄙夷了一下,站起身來,含笑道:“架子倒是一點不大,只是人笨了,難免被人誤會,我也習慣了。”
兩個垂髫侍女噗嗤笑了起來,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板着臉道:“郡主有請蕭道友,前往朱蘭渚相見。”
說完,又看了蕭清一眼,相視一笑,手持八角瓊玉宮燈,在前領路。
蕭清見才轉過這片湖蕩,前面突然涌起白茫茫的雲霧,就算他慧眼法目,也只能看出三餘丈外。遠近各處,時有瓊樓瑤閣的寶光閃耀,猶如天上繁星般。前面的兩盞宮燈則發出兩團紅豔豔的光芒,將四周的雲霧盪開六七丈。
見兩個婢女轉眼進入一片峽谷,左邊藤蔓長垂,長約百十丈,偏生卻細如遊絲,上着生着金銀二葉,偶有紫墨二色奇花,發出一片柔光,猶如天燈般點綴在這片蒼翠的石壁上。一股異香撲面而來。
右側是一片淺溪,廣而不深,清澈見底,不時有五彩雙頭怪魚遊行其間,見人經過,則各自吐出一個個氣泡,大僅如珠,才一從水中升起,就化爲一顆顆銀珠,上泛五彩,眨眼散去,生出一片白霧,從四周蔓延開來。
這纔看出這裡的霧氣是這種怪魚生出,與峽中亙古不化的霧靄彙集在一起,越發幽靜異常。
再行片刻,見小徑轉寬,稀稀拉拉出現二三十棵松柏,約有十餘人懷抱,蒼虯橫空,枝葉繁茂,猶如華蓋,交織薈萃化爲一片蒼穹,一股清幽至極的異香撲面而來,聞之心清意遠,舒暢無比。
歐一擡頭,才見林木見垂下數本硃紅色的寄生蘭花,長約數十丈,蘭莖如指,上有數十片墨綠色的蘭葉,下方垂着三五朵硃紅似火的蘭花,大僅酒杯,還不等上前,奇香撲面,沁人心脾。
盡頭是一猶如玉龍倒掛的瀑布,前面有三四座翠亭,上下點綴在幽谷深潭中。上有丹鶴翱翔,下有青鹿遊行,越發清麗無邊。
蕭清見幾座翠亭通體皆是瓊玉所制,甚是古雅,每座亭中都有三四位男女仙人,心頭微微一奇,反鬆了一口大氣。
不單獨面對換了一個人似的刁蠻郡主,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位小婢將蕭清帶到左邊一處臨潭背崖的小亭前,就化爲兩團硃紅的流星,一閃不見。
亭中一位身穿道裝的妙齡女子笑道:“清侄也在此處,看來主人想得真是周到,找一認識之人過來相陪,倒免得兩兩相厭,彼此尷尬。”
蕭清一眼認出就是認識的紫青玉女沙紅燕,不過卻有幾分認不出來了。臉上的青氣已經散去,肌膚如雪、黛光若秀,越發顯得國色天香,豔絕仙凡,再加一身素雅大道裝打扮,更是清麗高華,讓人不敢逼視。
見沙仙子言下之意,心頭一動,連忙道:“小侄蕭清,見過沙姑姑。”
反正那野蠻公主說自己是她義弟,叫她師父一聲姑姑也是合情合理,也和師門沒關係。
沙紅燕何等聰明,見他稱自己爲姑姑,越發眉開眼笑,將他拉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幾眼,笑着道:“聽說你淘氣得厲害,今日一見,倒老成了不少,功力更是一日千里,不比姑姑差幾分。要是再遇到西極教與你爲難,也不用害怕了。”
說話間,兩個小婢捧着兩個玉盤,送上仙果玉露,躬聲道:“郡主還在更衣,請兩位仙賓稍侯片刻。”
說完,又瞟了蕭清一眼,小聲道:“郡主吩咐,小道友儘管出手,惹出什麼禍事都和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