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嘔!”
原本充滿了薰香的房間,此時混雜着嘔吐的胃酸味,讓整個空氣中都充滿了一種刺鼻難聞的味道。
但此時房間裡的三人卻沒有一個理會這股惡臭,而是各自抱着一個盆子大吐特吐。
“麻蛋,我收回原本的想法,還是老祖母的藥劑更好些,這藥劑的後勁簡直比酗酒之後還讓人難受!”
凱爾暈乎乎的抱着盆子乾嘔起來,薩博阿斯從術士的背後冒了出來化爲一支“水手”好心的幫着凱爾輕輕的拍着後背。
“嘿嘿,小鬼,要是你學我經常喝個酒來個宿醉什麼的,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已經喝了兩次的獵魔人反而是三個人當中恢復最快的一個,他將胃裡的如同工業流油般的黑色粘液吐乾淨後,抹了抹嘴吧就跟沒事人一樣了。
“謝,謝謝你,傑諾斯,你又救了我一次,你說我該用什麼來報答你呢?”
已經恢復過來的女巫薇薇安用一種溫柔的幾乎可以將人化成水的眼神看着老獵魔人,那目光即使是外人凱爾看了都頭皮發麻,膩的要吐了出來。
所以,凱爾也沒打算忍着,乾脆直接的“哇”的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甜到發膩的氣氛。
“不得不說,這個藥劑的後勁是真的大,我不但覺得我像是暈船一樣的噁心,腦袋裡還像是被一杆大錘咚咚的狠命砸的一樣疼。”
凱爾有氣無力的說道。
“啊,”女巫這時候纔像是想起來一樣的看向凱爾,嫵媚的笑道,“當然,更要感謝這位年輕的小男巫,沒有你,我和傑諾斯估計都要深陷惡魔之手了。作爲一點小小的心意,今晚在我這裡吃頓晚飯如何,我對我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你說呢,傑諾斯。”
反倒是先前還沒事人似的的老獵魔人此時卻臉色一片煞白,有些勉強地笑道:“我說,薇薇安,就以咱倆的交情你還這樣客氣,實在是太有些見外了,只要你幫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其他的就算了,比如……”
“就這麼說定了,今晚請務必賞臉。”薇薇安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渾身僵硬的老獵魔人,一錘定音的說道。
而凱爾清楚的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有殺氣!
反倒是旁邊一直像是小透明一樣的小女巫安琦頓時歡呼一聲,雙手捧心激動得喊道:“真的嗎,太棒了,婆婆好久沒有下廚了,能吃到婆婆做得大餐實在是太棒了,尤其是‘千酥腿’,‘百香牛蛙鍋’,請婆婆務必做給安琦!”
夜宴之中。
整個餐廳的佈置和擺放都如同電影裡的宮廷夜宴般,透着奢華和暴飲暴食的氛圍。
一個個身穿着宮廷禮服,好似皇家侍從的小魔怪們一個個腆胸凸肚,很像是那麼回事般將一道道菜餚如同流水般,放在銀燦燦的托盤裡端了上來。
用新鮮果蔬和噴灑過水,顯得更加嬌嫩欲滴的鮮花來修飾的長條餐桌上,只有寥寥四人。
女巫薇薇安、小巫女安琪和大小兩個文森斯特。
除了凱爾還是虛弱的一臉蒼白外,無論是老獵魔人還是女巫微微安都已經恢復得和正常人沒事情一般。
看着上菜的菜餚後,凱爾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老獵魔人的表情比喝完藥劑的自己還難看。
無他,蟲宴也。
餐桌上的菜餚以這個時代罕有的煎炒烹炸爲主。
但更稀奇古怪的還是因爲每一道菜餚的主材料都是一堆千奇百怪的蟲子,還都是大個的!
像是紅燒田雞,炭烤蝗蟲,油燜蟬蛹一類的還在凱爾的食譜範圍內,但像是那道番茄蚯蚓湯。
紅撲撲的柿子湯裡上下翻滾着如麪條般一根根成人手指粗細的蚯蚓,就連來自吃貨大帝國的凱爾看到都有些接受不了,更無論那幾道由毛茸茸的蜘蛛和多節蜈蚣製作的菜餚了。
也難怪老獵魔人的表情那麼難看。
反倒是小女巫卻是饞的夠嗆,看着餐桌上一道道“精緻”的美食,已經垂涎欲滴了。
身穿一身粉紅色薄紗,將自己打扮得宛如波斯舞女的薇薇安女巫優雅的舉起手中的酒杯道:“首先,讓我們敬我們的小英雄一杯,要是沒有他,我和老傑諾斯可能就真的成爲兩具行將就木的木頭了。”
凱爾同樣舉起盛滿了猩紅葡萄汁的酒杯,學着對方那故作優雅的模樣道:“謬讚了,我也僅僅是隨手幫忙而已嗎,當然,同爲施法者,我想你應該清楚一些規則。”
薇薇安略微僵硬了一下後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十分鄭重的說道:“當然,在魔法的世界裡,唯有等價是不變的永恆。可以說你救了我的命,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作爲補償給你。”
凱爾直接無視了對面衝自己狂打眼色的老獵魔人。
如果說對方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也就順水推舟給老獵魔人做個人情了。
但現在她的手裡有他十分渴望的東西,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一碼歸一碼。
前世的記憶裡就在告誡着自己,做生意,不是不可以交朋友,但生意是要價值來衡量的,而不是用感情來衡量的。
否則你交的就不是朋友,而是仇人了。
這無關人品和素質,而是生物的本能。
作爲趨利避害的生物,人類天生就喜歡對自己有利的,厭惡自己有害的。
你老拿所謂的關係和感情來抹金錢賬,那就像字面意思一樣,最後終有一天,你倆的關係會成爲負數。
那時候,再好的朋友也會成路人和仇敵。
所以凱爾笑了笑道:“我對你的這個‘雞腿屋’很感興趣,當然,我不是要你的這棟房子,而是對它的製作原理很感興趣,可以的話,我想要一份它的藍圖作爲研究用,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在這裡學習也可以。”
薇薇安當即鬆了一口氣,雖然這套魔法屋可以說是她的畢生心血,可以說她的實力大部分都建立在這棟會移動的魔法屋上,其製作藍圖可以說是她最爲貴重的財富之一,但相對來說並不是不能割捨的存在。
女巫當即道:“當然可以,隨後我就讓安琪帶你去我的圖書室,只要你不帶走,想什麼時候看,看到什麼時候都由你,但只有一點,不能再轉教給他人,以魔力爲證。”
“以魔力爲證!”凱爾立刻起誓道,這個世界的契約和發誓可都是有實際約束效果的。
舉頭三尺有神明,在奧斯德蘭大陸可以說是非常的應景。
餐桌上,只有安琦和凱爾兩人大快朵頤。
前者可能是因爲自小生活環境,所以對於蟲子比較偏愛,而後者純粹是因爲來自殘破的記憶裡,作爲吃貨大帝國的一員,貌似只要是能吃的,看上去好吃的,都會忍不住上去咬一口,好吃那就真的停不住。
而像是田雞和炸蠍子這類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前世記憶裡,就是凱爾的最愛,而現在吃起來……
也確實不錯!
兩個小輩在下面吃的不亦樂乎,反倒是兩位長輩。
薇薇安和獵魔人都是淺嘗輒止,吃了幾口就停了下來。
一個是心事重重,一個是真心吃不下去。
等凱爾兩人心滿意足的離開餐廳,去取魔法屋圖紙後。
薇薇安才正面的看向老獵魔人道:“你也看到了,對吧,那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
坐在身側的獵魔人並沒有吱聲,只是低頭抿着杯中之物。
而薇薇安卻是自顧自的,神色驚恐的叫喊道:“諸神啊,你當年究竟救出了一個什麼存在,難道這就是彌賽亞的真實模樣嗎,他,祂的那副顯影之軀簡直,簡直就是縮小版的……”
“嘭!”
老獵魔人的拳頭狠狠的砸在餐桌上,兇戾的道:“閉嘴,不許說!”
老獵魔人殺氣騰騰的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無論他是誰,或者是什麼,他都是凱爾·文森斯特,是我文森斯特家族的人!”
看着離開餐廳的魁梧背影。
薇薇安咬了咬嘴脣道:“那,那真的有一天……”
“那我會親手瞭解他!”獵魔人嘶啞着聲音說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我釋放出的惡魔,就由我傑諾斯親手瞭解!”
看着突然間變得有些蕭索的背影,薇薇安嘴脣輕咬:“你這個笨蛋,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揹負,可是你最終又能救得了誰?”
兩行清淚滴落在薄薄的紗綢上。
淚水沁染了薄紗,也露出了下面猙獰發黑的枯萎肌膚。
那腐朽醜陋乾癟的肌膚上好似刀割般佈滿了一條條黑漆漆的傷口,好似有什麼活物般在裡面蠕動。
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