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
一個灑滿晨光的早晨,在柔美的音樂中,一個金色頭髮的小女孩在院子裡與父親嬉戲打鬧,她動人的眸子看着偉岸高大的父親,一雙小手好奇的指着父親胳膊上的圓形傷痕說
“爸爸,這是什麼啊”
父親抱起她說
“這是沒有穿衣服的小烏龜”
“什麼?爸爸騙人!”
小女孩顯然不滿意爸爸的這個答案。父親從旁邊拿起了一直畫筆,幾下就在傷痕處畫出了一個小烏龜似得可愛圖像,小女孩高興的連勝歡呼,父親抱起女孩把她高高的深過頭頂,他看着面前美麗的天使,不由得流下了一行熱淚。
女孩問父親
“爸爸,你爲什麼要哭啊”
父親放下小女孩,單膝跪地握着她的幼小雙肩說
“記着,爸爸愛你”
說完,便轉身離開,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小女孩待在原地,失聲的哭了起來。她拼命的叫喊,卻再也看不到父親。同時,她忘記了父親的樣子,甚至忘記了他的聲音。
艾莎緩緩的醒了過來,眼角還滴着淚水。這樣的夢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夢醒之後就是無盡的悲傷。窗外還在下着暴雨,敲打着玻璃窗,艾莎從牀上坐起來,透過玻璃看着外邊的世界。
窗外一道灰白色巨大的極光映照着北方上空;並逐漸在喬巴山共和國(注1)大肯特山的一道道支脈上向四面延伸開來。極光的深處越來越暗,並最終在一處燈火輝煌的盡頭處被徹底淹沒。那裡是喬巴山的首府,光明城。
光明城處於大肯特山的中心,整座城忽隱忽現點點的光亮,像無垠大海面裡暴風疾雨裡的小船,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還有10分鐘,一切就又回到原點”
艾莎的視線回到了房間裡,灰白色玻璃幕牆上一個歪倒着的電子鐘,翠綠色的數字特別刺眼,顯示着“23:50”。
她已毫無睡意,小聲的哼着夢境中的那首歌,像歌劇裡面的詠歎調;她雙手合十墊着臉頰側身躺着,尖尖的下顎有節奏的應和着自己的歌聲。。
艾莎白皙的肌膚,金色的捲髮,是典型的盎克魯薩克遜血統美女,高挑曼妙的身材極美,尤其是那雙帶着金屬腳鐐的腳,晶瑩玉透。
“啪”!翠綠色的電子鐘滅了,歌聲也驟然停止;整個房間徹底黑了,這所監獄像地獄裡深處的洞穴,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聲,和瑟瑟發抖時腳鐐的摩擦聲。
她知道,只要她睡着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明天又是一個完整的人生。美若清蓮的臉上伴着鹹鹹的淚水,她很快昏睡了過去。
清晨,暴風肆無忌憚吹打這玻璃幕牆,從窗戶望去,漫天的黃沙塵土旋轉着升上天空,今天又是一個開墾日。
“傑瑞”
喬巴山的首府,光明城。
傑瑞扶着牆慢慢的走着,弓着腰,感覺像個老朽,灰白色的頭髮乾枯沒有光澤,與之不協調的是他那張俊俏的臉。
傑瑞是純正的華裔血統,身型高大健壯,因爲血緣的關係,典型華裔的臉龐卻有着的深邃的藍色瞳孔,看起來讓人很是着迷。
只是這張英俊的面孔此時也扭曲着,像極了被人踩過的蒲公英。他擡頭看了一眼,一個快掉下來的牌匾上寫着大大的兩個漢字“診所”。
“你以後不要這麼玩命的喝酒了,我記得這是我說的第四遍了”
亞裔醫生站在醫療小車旁對一邊傑瑞說着,一邊給他注射。
這是一家破舊不堪的私人診所,這所老房子感覺隨時都要倒塌一般。
注射室的牆角,因爲潮溼泛着點點的綠毛,兩隻比蟑螂還大的蟲子互相追逐着,很快就鑽進牆體的縫線裡。
暖暖的光線
照進房間,透過貼滿報紙的玻璃窗映在傑瑞的臉上,上面清晰地倒射出幾個小字
“意外 ”
大肯特山脈的盡頭,達裡諾湖旁數千人頂着風沙塵土在奮力的勞作。
這湖水已有千年的歷史,只是不知何故今年開始,湖水的四周氾濫着一種灰色的植物,這種藻類植物生長速度奇快,幾乎是細胞似的蔓延開來。
爲了保住這片區域的千年的湖泊,遠方的政府發佈了命令,不僅要清理,而且也要向湖泊的四周開墾以換取更大的空間。
這樣的巨大的工程就由這數千人奴完成了。他們都是六年前,那場戰爭中反叛軍的後裔。日復一日的勞作對於他們來說,是生活的一部分。
自從他們腦中的器官部分摘離後,他們就失去了大腦逆反及抗拒能力,逆來順受的成爲一個真正無威脅的行屍走肉,渾渾噩噩的每過一天都是一輩子;名字、性別什麼都不重要,只要能苟且的活着就行。
此時的艾莎也在拼命的工作,灰色的海藻,濺起來的黑泥不規則的灑在她的制服上,透明玻璃頭盔里美麗的眸子狠狠的盯着海藻,一點一點的用力清理着。
數千人彎着腰,動作麻利高效,除了黃沙風聲和海藻撕離湖面或泥土的聲音,聽不到其他;這數千人如死一般的工作着。
一個飛行器在湖泊的上空盤旋着,詭異造型如長了一個猴子臉龐的鷹。飛行器裡面兩個渾身金屬透明的看守緊緊盯着湖泊四周的人奴,一絲也沒有放鬆。
突然,狂風突然驟然狂暴起來,吹着漫天的黃沙像細小的刀子噼裡啪啦打在艾莎的頭盔上乒乓作響。她用手套抹了抹黃沙,費勁的低頭看着湖面的海藻使勁的清理。
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從天上襲來,艾莎透過湖面的映照,看見那個造型詭異的飛行器,渾身亂顫着冒着黑煙向她的方向墜落下來。
四周的人奴發現了危險的到來,本能的向四處逃散;但艾莎還沒來得及反應,飛行器墜落湖面爆炸了。掀起的氣浪把她整個人頂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在湖泊旁的沙泥堆上。
艾莎透過破碎頭盔玻璃看到漫天飛舞的黃沙越來越狂躁,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怕是全身骨折了吧。
她掙扎着想從地上爬起來,扭頭看見湖泊的周圍四處飄散的幾具人奴屍體,而倖存的人奴面無表情的瞅着,一會便又開始彎下腰清理海藻。
艾莎努力的想爬起來,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有眼睛在不安的來回轉動,像一個等待被屠殺的羊。
這時,一個渾身金屬透明的守衛走過去,踢了她一腳,見她沒有反應,便彎下腰伸手拽着她的頭盔把她拖向湖邊的一個山洞。
那裡堆滿了剛纔事故喪生的人奴,艾莎像一個被嫌棄的包袱一樣,被扔到了最裡面。
她看不到任何東西,身邊的屍體冰冷徹骨,沒有一點氣息。
忽然一道火光扔了進來,火勢順勢蔓延開來,轉眼間山洞裡已經是火光沖天!
忽然,山洞外邊的光亮忽然變得刺眼起來,漫天的黃沙好像也停了,她感覺到自己要死了。 щшш⊕тTk ān⊕℃O
“還不如死了”
她覺得自己在一個火爐裡,周圍開始發熱,嗆人的煙霧使得眼睛半睜半閉。
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渾身是火的黑影向她奔來!
那是什麼?
那黑影狂叫着邊跑邊滾,幾乎就要撞到了艾莎,這時她纔看清楚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奴,他渾身是火,像一個火箭似的衝向了艾莎。
艾莎感覺肩部一陣巨痛,身體被撞擊出了火場。她像一個自由落體的花瓶,快速的滾向了山洞的深處。
她極力的睜大眼睛,但是越來越黑,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四周漆黑一片,她已經辨不清自己是否還活
着。
她感受不到空氣,要窒息了。
艾莎步履蹣跚的半爬半走的來到了堆滿燒焦屍體的洞口,屍體被大火燒的腐爛不堪,肢體七七八八的奇怪的扭曲在一起。
隨着離洞口越來越近,艾莎看到了這堆燒焦的屍體面孔各種奇怪的表情,被大火燒的血肉模糊面孔直直的盯着自己,她覺得一陣反胃,開始大口的吐着酸水;拼命的逃出了山洞。
“柯輪大橋的合影”
光明城,納維亞區305-2號寓所。
傑瑞躺在陽臺透明玻璃地面的搖椅上發呆,他此時恢復了一些氣色,瞅着天花板上一小塊潮溼的印記,覺得這印記像記憶裡的某一個片段,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閉上眼又睜開眼,怔怔的瞅着印記發呆。
搖椅旁的桌子上放着幾本書,上面有《最佳人物週刊》、《如何正確駕駛飛行器》以及TOM飛行駕駛學院的教員證件。
這裡是公寓最乾淨的角落了,自從他的女友神秘失蹤後,他就沒有收拾過房間。滿地的垃圾和菸頭,還有酒瓶七扭八歪的散落一地。
這時,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他費力的坐起來,向客廳走去;邊走邊踢這滿地的垃圾和酒瓶。
忽然腳底一滑,整個人重重的撞到了餐桌上的一角,血從額頭留了下來,手機還是響個不停。
“喂,誰?”
“傑瑞是我,托馬斯,我查到你女友的消息了,你趕緊來!“
“嗯,等我”
傑瑞拿紙巾頂住額頭,還好,傷口不是很大。
他轉過身看着冰箱上自己和女友的照片,那是她們倆三年前在柯倫大橋上的合影。秋天的午後陽光格外溫暖,傑瑞穿着空軍上尉制服,摟着莉亞淺淺的笑。
莉亞那時剛從學院畢業,亞裔臉龐特有的典雅看起來很清純,很美。那時的他們是讓人羨慕的情侶,身後橋那頭是一片神秘區域了,那是他這輩子離那個地區最近的一次。
“我是行屍走肉”
夜晚的達裡諾湖很美,很靜,這是一片達4120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千年以來形成了41個島嶼。
整個湖泊分按照地貌的顏色分爲四個區域,分別是紫衫林、藍狐山、侍黑崖和湖心羣島,湖心羣島中最大的是島是蓮中山,此時的艾莎就在裡面。
今夜的極光是紫紅色的,遠遠的從西邊輻射過來,跑出山洞的艾莎看到是滿目的湖水燦爛,美極了。
遠處的墜毀的飛行器還在冒着黑煙,她準備走過去碰碰運氣。
飛行器儀表的指示燈有的還在忽明忽暗,其中電子鐘顯示23點50分;對於這數字艾莎她不知道有何意義,但身體的機能告訴自己,要找到食物。
儘管每個人奴都對待事物和人都是消極的,漠不關心的,但此時的艾莎不一樣,她似乎從這次的事件裡領悟到某種信息。
在她16歲成爲人奴的三年以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但和所有人奴一樣,成爲人奴之前的記憶大多數都被僵化了,除了基本的常識和生活技能,其他記憶都牢牢的禁錮在腦海裡。
但很遺憾,飛行器裡一無所獲。
她接近絕望,坐在機翼上擡頭看着紫紅色的極光,她感到了右肩膀火辣辣的疼痛又一次來襲,她小心的撕開已經破碎的制服,露出白皙的肩膀,那是一片通紅的燙傷印記,一些衣服的碎片攪合在皮膚裡。
”就這樣吧,“她心裡無奈至極,她感到一陣頭暈,急忙抓住機翼的一角,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栽倒下去。
但眼前一黑,還是迎面摔倒在湖裡,水很淺,但她確動不了,眼睜睜的看着湖下漆黑一片,一雙美麗的眸子來回的轉動,逐漸的便佈滿了血絲,眼球也一點點的突出,嘴裡和鼻孔裡不斷的冒着水泡,她準備放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