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方暖微笑看着她，“你聲音太小我實在是聽不到啊，能重複一遍嗎？”
那女人的臉色鐵青，幾乎咬碎了一口的銀牙，身子都因爲氣憤而顫抖着，半晌之後，才提高了聲音，咬牙喊了一聲：“對不起！”
“哦。”方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半垂着眸子，目光緊凝在她身上，“還有呢？”
“你……”那女人猛然擡起頭來，惡狠狠地瞪着她，“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方暖撇了撇嘴，兩手護在胸前，假模假樣地嗲聲道：“哎呦，我好害怕啊！”
嘴上說着害怕，她踩着那男人的腳卻更加的用力了，那男人疼的嘶喊了一聲，那痛苦的聲音讓女人的身子都剋制不住的緊繃了起來。
“我不過是討回我該得到的，你要沒那道歉的誠意，我也不勉強你。”方暖的脣角分明帶着笑意，卻讓那女人感覺骨頭縫都直髮寒，“我真的不介意用拳頭替我自己討回公道，準確來說，我對打殘你那張臉更有興趣。”
那女人是真的被方暖的話給嚇到了，身子都不禁哆嗦了一下，最後還是不敢和方暖硬碰硬，向她妥協了，又把剛纔罵方暖的話罵了自己一遍。
方暖就站在那兒安靜的聽完，確定她沒漏什麼詞兒，這才鬆開了踩在那男人身上的腳。
那男人連滾帶爬的倉皇從她身邊兒逃開。
方暖擡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長髮：“你對我動手，所以我摔了你，你之前對我比了一次中指，還瞪了我一眼，所以我踹了你兩腳，我們算是扯平了。”
“我可是個有原則的人，該討的債我不會少要，但也不會欺負了你。”她聳了聳肩說道，“行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出了這個門兒，就當什麼就沒發生過，我也從來不認識你們。”
她說着走到旁邊把自己剛纔放在地上的手提袋又給拎了起來。
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那收銀的小哥打了一聲招呼。
那小哥想回應，可眼看着其他幾個人還在他店裡站着，他也沒敢和方暖表現的太熱絡，只乾笑了兩聲衝她擺了擺手。
兩人一起出了店門，秦明看她拎着的東西太多，主動把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
方暖也不好全部都讓他拎着，只給了他一部分。
跟着他繼續往酒店走的時候，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剛纔你和那人說什麼了？我本來以爲一定要和他們動手才能擺平的，沒想到他們竟然那麼聽你的話，願意主動道歉。”
“別忘了我也在這兒住了不少時候了。”秦明笑道，“而且我還在這裡開的有餐館，雖說國家不同，不過和國內也差不多，就是開個小店，也難免得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有接觸。”
“這一個街區，道上也是有領頭人的，我和那人有點兒交情，他們總得給我點兒面子。”
秦明風輕雲淡的幾句話，倒是讓方暖不由深看了他一眼。
秦明感覺出方暖看他的眼神不太對，轉望向她疑惑的問了一句：“怎麼了？有哪兒不對？”
方暖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真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話怎麼說？”秦明挑眉，對她沒頭沒尾的話顯得有些不明所以，“你是覺得我今天這麼處理事情不對？”
“不是。”方暖笑道，“你多心了，就是想起來……小時候你身體還不太好，都不能做太過激烈的運動，我那時候調皮，愛玩兒，爬高上低的，還和別的男孩子打架。”
“你那時候對打架這事兒幾乎是深惡痛絕的，而且對小團伙啊什麼的，你也格外的牴觸。”她聳了聳肩說道，“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再見到你的時候你竟然會說你和道上的人物有交情這種話。”
“這讓我有點兒吃驚，然後就像是醍醐灌頂一樣，突然就清醒的意識到，我們真的是……長大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秦明聽到方暖這話，神色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忪。
他微低着頭，眼睫垂斂，方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沉默了半晌之後，方暖聽到他緩聲說了一句：“是啊，確實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人總要長大的，爲了活下去，爲了自己活的更好，得到自己想要動東西，總要學會面對，學會取捨，學會放棄一些東西。”
秦明的語氣低沉，方暖總覺得，他說這話，似乎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在裡面，不過她一時間沒能琢磨出來。
“你看我，好好的，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幹什麼。”
方暖感覺到氣氛有點兒不對，笑着轉了個話題：“說起來，秦明哥你在紐約現在也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事業了，混的比我強多了，我都差點兒忘了問了，你談女朋友了嗎？什麼時候帶我見見嫂子？”
秦明聽到她問這話，腳步驀然頓住，擡起頭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格外的專注深邃。
方暖本來還在徑直往前走，注意到他停住步子，不由疑惑的轉頭朝他看過來。
這會兒正傍晚，兩人處在一個下坡的拐角處，秦明站在一家店的玻璃櫥窗前，夕陽橘色的光芒照在那玻璃櫥窗上微微的反着光，將他身上也裹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他就那麼安靜的站在那兒，也不說話，只用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緊凝着她。
那種眼神，方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覺得……好像有點兒熟悉。
是的，熟悉。
冷焱曾經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只一眼，她就忍不住的臉紅心跳招架不住。
她也從蕭言身上看到過，蕭言看顧汐的時候，經常就是這樣一種眼神。
深情似含了萬語千言，繾綣柔情無言可訴，就全部凝聚在了眼神裡。
那是……一個男人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的眼神。
方暖睜大了眼睛，心裡這會兒着實有些亂了。
不可能吧！一定是她看錯了！秦明怎麼可能會用那種眼神看着她！
不會，不能！絕對不可能！
看錯了，一定是錯了。
不遠處似乎傳來機車的轟鳴聲，方暖猛然回過神來，笑着說道：“得趕緊回去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她說着也不待秦明怎麼反應，轉身快步走過了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