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端指着那躺在兩口棺木的紅衣大漢及妙齡美女屍體,苦笑問道:“獨孤老前輩,你難道認爲這兩具屍體,是死在我的手內嗎?”
獨孤奇搖手說道:“大丈夫敢作敢當,這樁事證據確鑿,你應該放漂亮些,不必再抵糊了!”
皇甫端苦笑說道:“獨孤老前輩,我要請你把這‘證據’二字,解釋得清楚一點,不能以‘莫須有’之語,故入人罪!”
獨孤奇冷笑連聲,伸手指着那一張強弓及兩截斷鏈,向皇甫端森然注目說道:“皇甫端,證據早就擺在面前,你怎麼還說我以‘莫須有’之語,故入人罪呢?”
獨孤奇首先指着右面棺木以內,那具紅袍大漢屍體,冷然說道:“這是‘川東七豪’中的老四‘醉瘟神’閔泰!”
皇甫端聞言,方知“百劍妖姬”席上珍一身素服之故,原來是替夫戴孝。遂“哦”了一聲問道:“這位閔朋友,是死在何人手內?”
“百劍妖姬”席上珍含淚叫道:“皇甫端,你殺了我丈夫,還要這等假惺惺的明知故問,真不要臉!”
皇甫端被她罵得勃然大怒,目光炯若電射地,註定“百劍妖姬”席上珍,方待加以叱責!獨孤奇又自說道:“‘醉瘟神’閔泰是被一根‘穿雲箭’,射穿心窩而死!”
皇甫端怒道:“他死在‘穿雲箭’下,怎說是我所爲?”
獨孤奇尚未答言,“銀杖夜叉”杜二孃在一旁獰笑連連地,接口說道:“穿雲箭與震天弓是一套弓箭,而震天弓的弓背之上,留有清晰指印,你敢不敢對上一對?”
皇甫端知道自己既曾開弓,則弓背所留,定是自己指印,不禁劍眉深皺,尋思應該怎樣解釋,方能使對方相信?
獨孤奇見他未能立即辯解,遂“哼”了一聲,又指着左面棺中的妙齡美女屍體,沉聲說道:“這是川東七豪’中的老七,‘飛虹魔女’紀秀琳!”
皇甫端苦笑問道:“難道這位紀姑娘之死,又與我有甚關係?”
獨孤奇冷然答道:“飛虹魔女紀秀琳因幼年情侶早死,遂冰潔白守,不願嫁人,並在所着小衣之上,加制了一根‘玄鐵貞操鏈’以惕勵!
如今‘玄鐵貞操鏈’,被人拉斷,清白蒙垢,她遂羞憤萬分,服毒而死!”
皇甫端嘆息說道:“紀姑娘死得雖慘,但與我何干?”
獨弧奇面罩嚴霜,厲聲叱道:“此事已不容抵賴,你方纔不是已向‘銀杖夜叉’杜老婆婆承認把那根‘玄鐵貞操鏈’,是你親手拉斷的嗎?”
皇甫端聽得宛如寒冬臘月,被冰水澆頭般,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顫!急忙搖手說道:“那……那不是……”
獨孤奇哪裡肯再聽他的辯述?遂截斷皇甫端話頭,冷笑說道:“那不是什麼?除了‘震天弓’上,留有你的指印,以及你親口承認拉斷‘玄鐵貞操鏈’之外,‘飛虹魔女’紀秀琳在瀕臨絕氣前,井向她五位盟兄說明,她與她‘醉瘟神’閔泰閔四哥,均是被‘七絕玉龍’皇甫端所害!”
皇甫端聽得腦中“轟”地一聲,如似沉雷擊頂般,有點靈智昏昏,六神無主!
獨孤奇一雙虎目之中,精芒暴射地,厲聲問道:“皇甫端,我已把事實完全說明,你認不認罪?”
皇甫端知道自己倘一認罪,便無法對抗對方的復仇手段,不僅立遭慘死,沉冤難雪.連恩師、師伯叔等“血淚七友”的盛譽美名,也整個斷送在假皇甫端狠辣無比的陰毒計謀之下!
倘不認罪,則跟前必將成爲衆矢之的,要在“鐵面天曹”
獨孤奇,及“川東七豪”手下,做一番艱苦萬分的生死搏鬥!
兩者之間,作一比較,則前者沉冤海底,永無昭雪機會.後者尚有萬一之望I他念方至此,那位“鐵面天曹”獨孤奇又復厲聲叫道:“皇甫端,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你到底認不認罪?”
皇甫端主意打定,霍然擡頭,神光滿面地,朗聲答道:“不!我絕不認罪!”
這句答話,頗出”鐵面天曹”獨孤奇的意料之外,不禁驚奇地,挑眉問道:“你不認罪?你有什麼理由?”
皇甫端異常冷靜地,搖頭答道:“我不必說甚理由?因爲說了理由,你們也不會相信!”
獨孤奇臉色如霜地,目注皇甫端,咬牙叫道:“皇甫端,你既不認罪,又說不出任何理由,我只好替天行道,先下手把你誅除,然後再去找‘血淚七友’兄妹,互相理論便了!”
語音甫落,右掌立揚,“呼”的一聲,帶着極強烈的破空掌風,便向皇甫端當臉抓到!
一來,這位“鐵面天曹”獨孤奇,是名列當代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武學奇強!二來,他與“血淚七友”兄妹相識.要算是皇甫端的師執前輩!故而皇甫端不敢無禮接架,真氣微提,橫飄兩丈三四!
這一飄身,剛好落在“川東七豪”的老五,“九指追魂”
藍玉春的面前,藍玉春獰笑一聲,冷不防地,向皇甫端打出一記“黑煞陰手”!
皇甫端含冤負屈,早已怒滿心頭,他對於”鐵面天曹”獨孤奇,雖然不敢放肆,但對於這“九指追魂”藍玉春,卻不必存甚客氣之念:尤其對方一聲不響地,暗以陰手傷人,更使皇甫端怒火中燒,還擊了一記“金剛巨靈掌”力!
兩掌才交,“九指追魂”藍玉春被震得悶哼一聲,蹌蹌踉踉地,退出好幾步!
“百劍妖姬”席上珍娥眉倒剔,厲聲叫道:“好一個名滿天下,被列爲‘乾坤五彥’的‘七絕玉龍’皇甫端,你枉稱大俠門徒,卻在犯了如此惡行以後,還敢恃技欺人,難道你真以爲‘川東七豪’兄妹,就無法向你要些公道嗎?”
話音才落,玉手連揮,十來柄帶翅金色小劍,化成十數道金虹,向皇甫端蝟射而至!
皇甫端一來看出厲害,二來也無心戀戰,急於脫身,遂在金虹未至之前,一式“龍飛九天”,身形斜拔起五丈高下,要想奪路而走!
這“銀杖夜叉”杜二孃早就蓄勢以待,厲嘯一聲,也自縱身凌空,揮動手中銀杖,向皇甫端攔腰狂掃!
皇甫端見杜二孃咬牙切齒,白髮如蓬,銀杖所挨破空之聲,更似海濤狂卷,罡飆怒嘯一般,深知對方蓄勢而來,銳不可遏,只好施展師門絕學,在半空中來了一式“凌風拔柳,海鶴鑽雲”!
他雙掌微分,先自凝功下技,硬把身軀拔起了三尺來高,然後右腳一踹左膝,借勁長身,斜升七尺,使杜二孃那根怒掃銀杖,從自己腳下掠過!
皇甫端好不容易地,接連躲過了“川東三豪”的三度襲擊,誰知身形剛剛落地,卻又發現那位“鐵面天曹”獨孤奇,滿臉殺氣,擋住去路!
皇甫端悚然一驚,目光旁註,不禁暗暗叫苦!
原來,已經動過手的“銀杖夜叉”杜二孃,“百劍妖姬”
席上珍,及尚未動過手的“馬面凶神”阮超,“鐵魚兇僧”明燈大師,均已各佔一方,手執兵刃,把自己團團圍住!
只有那位“九指追魂”藍玉春,捧着右腕,好似受傷甚重地,站在包圍圈外,但也用兩道狠毒頗深的兇冷目光,盯着自己!
這種情勢.太以不利.既背了黑天冤枉,又困在重圍之中,真使皇甫端有些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鐵面天曹”獨孤奇冷冰地叫道:“皇甫端,你看看周圍情勢,業已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怎麼還不拿出一些英雄氣概,自個了斷?”
皇甫端長嘆一聲,真想如言自盡,從無邊痛苦中,求得解脫!
但轉念一想,自己若死,則所負沉冤,永遠無法昭雪,豈不把師門盛譽,也毀諸一旦?而讓那假皇甫端稱心如願地,揚眉得意!
想到此處,皇甫端劍眉雙挑,厲聲叫道:“不行,皇甫端對於所負奇冤,必須設法昭雪,我決不向強權屈服!”
“鐵面天曹”獨孤奇聽得方自目閃厲芒,“百劍妖姬”席上珍因心切夫仇,業已厲聲叫道:“獨孤大俠,你不必再管這件事了。席上珍要替我丈夫及七妹報仇,把這萬惡不赦的皇甫端,分屍碎骨!”
語音一了,便自猱身疾進,向皇甫端挺劍猛撲!
“百劍妖姬”席上珍這一發動攻擊,其餘的川東三豪”,也就紛紛進手!
“馬面凶神”阮超的一對“短柄五股叉”,剽悍無儔,“鐵魚兇僧”明燈大師的一隻“鐵木魚”重達百斤,威力絕大!
更厲害的則是“銀杖夜叉”杜二孃的那根銀色怪杖,簡直宛如銀龍鬧海,玉蟒盤空,足令人目眩神搖,心魂皆懾!
“川東四豪”這一向皇甫端聯手發動攻擊,反倒使那位“鐵面天曹”獨孤奇,不好意思參與下手!
他退立一旁,見川東四豪”的四股兵刃,織成一片光網,已把皇甫端密密罩在其中,便知這條“七絕玉龍”,決不會再有什麼僥倖機會,逃得性命!
皇甫端滿腔冤屈,有口難言,委實憤懣欲死!但目前情勢,如此惡劣,也只好打點精神,強自振奮地,應付“川東四豪”的猛烈攻擊!
這時,皇甫端身在重圍之中,也已到了生死呼吸的危機一發階段!
慢說他如今只能閃避,不敢對“川東四豪”,全力反擊,以免加深仇恨!便算皇甫端無所顧慮,全力反撲,也不是人家敵手!
因爲“銀杖夜叉”杜二孃與“百劍妖姬”席上珍,全是“乾坤十四煞”中人物,任何一位都比皇甫端功力爲高!如今再加上“馬面凶神”阮超,及“鐵魚兇僧”明燈大師等兩把硬手,自然更使皇甫端處於絕對劣勢!
哪消片刻,皇甫端連中兩劍一叉,身上已有三處涔涔見血!突然江邊響起一陣得意洋洋的縱聲狂笑!
正在動手的川東四豪”以及在旁觀戰的“九指追魂”藍玉春,“鐵面天曹”獨孤奇,全被狂笑所驚,循聲看去!
笑聲是從江邊一片峭壁頂上發出,如今卻又在笑聲中,慢慢現出一人!
“鐵面天曹”獨孤奇目光一注,驚得呆了!
“川東五豪”一個個愕然相顧,詫異萬分!
但更驚,更愕的卻是“七絕玉龍”皇甫端,他甚至於忘了身上創傷,忘了眼前的險惡局勢!
因爲這不斷狂笑,從峭壁間出現之人,居然和皇甫端生長得一般模樣!只在臉上比他少了易容藥物的色澤而已!
易容變色以後,倘若兩人分開,頗難認出容貌互若。但如今兩人都在當場,自然使人一望而知,他們的眉眼口鼻部分,都呈現出相同組合情狀!
“鐵面天曹”獨孤奇與“川東五豪”心中,全存着一個問號.就是“此人是誰”?
皇甫端心中則存着一個驚歎號,就是“這人就是冒充自己,到處爲非作歹,嫁禍於人的深仇大敵”!
那“鐵面天曹”獨孤奇性格直率焦躁.首先忍耐不住地.手指峭壁以上,厲聲狂叫道:“壁上何人?”
壁上那人,傲然狂笑答道:“我叫‘七絕玉龍’皇甫端,但在這名號之上,應該增加一個‘假’字!”
這兩句答話,聽得獨孤奇與“川東五豪”,驚上添驚,訝中加訝,皇甫端卻宛如食了一帖清涼聖藥,暗自唸了聲:“阿彌陀佛”!
獨孤奇再復問道:“你要假冒皇甫端的名號則甚?” Www¤ ttκǎ n¤ ℃O
壁上人狂然答道:“這理由極其簡單,因爲我發現我和他面貌身材,十分相像,而他那‘七絕玉龍’四字,卻已名滿江湖,遂想扮演一出‘雙包案’來玩玩,並試試你這自命替天行道,爲江湖主持正義的‘鐵面天曹’,是不是徒負虛名的有眼無珠之輩?”
“鐵面天曹”獨孤奇真被他罵得羞窘萬分,目閃厲芒,繼續問道:“這樣說來,我在‘苗嶺,所見的‘龐家血案’,是你……”
壁上之人不等獨孤奇話完,便自搖手狂笑說道:“獨孤奇,你剛纔說得好,好漢做事好漢當,豈僅‘苗嶺龐家血案’,便連箭射‘醉瘟神’閔泰,輕薄‘飛虹魔女’紀香琳之事,又何嘗不是你家大爺,一人所做?”
皇甫端聽了這些話兒,不禁百骸皆舒,心神一懈,四肢發軟地,跌坐石上,獨自癡癡苦笑!
“可笑你們枉被江湖俗子推重,列名‘七友三兇十四煞,一奇雙怪兩神仙’之中,稱絕代高手,競被我小施狡獪,弄得糊里糊塗地,放着金身真佛,不來參拜,卻倚衆爲勝,把那含冤負屈的真皇甫端,圍攻得這等可憐相,怎不令我幾乎把肚腸都笑斷了呢?”
“鐵面天曹”獨孤奇的一張鐵面,好似被爐火苦煉,成了紅鐵般,首先厲嘯連連,閃動身形,向那峭壁之上,如飛猛撲!
“川東五豪”之中,除了“九指追魂”藍玉春外,也均隨後趕去!
壁上人傲立不動,直等當先猛撲的“鐵面天曹”獨弧奇,即將到達之際,方狂笑一聲,轉身隱去!
獨孤奇哪裡肯舍?厲嘯連連,與“銀杖夜叉”杜二孃,“馬面凶神”阮超,“鐵魚兇僧”明燈大師,“百劍妖姬”席上珍等,一齊繼續追趕,展眼間全都不見!
皇甫端定了定神,透出一口長氣,彷彿把悶積胸頭的滿腔屈憤.一齊舒散,覺得暢快無比!
但他一轉念間,突又劍眉雙蹙,暗忖那假皇甫端既把自己害到這般地步,卻爲何又復自吐陰謀?不僅解救了自己的殺身危機,並把“苗嶺龐家血案”,也替自己洗刷得乾乾淨淨!
皇甫端正自有點莫名其妙,忽然聽得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是發自“九指追魂”藍玉春的口內!
皇甫端向他看了一眼,愕然問道:“藍朋友,你怎麼不去追趕那萬惡不赦的假皇甫端?替你的盟兄盟妹,報仇雪恨!”
藍玉春冷笑說道:“你這種花樣,雖然騙得過他們,卻騙不了我!”
皇甫端聽得皺眉問道:“藍朋友此話何來?皇甫端的清白已明,我還有什麼花樣?”
藍玉春從臉上浮起一絲獰笑,陰沉沉地說道:“我知道你是真皇甫端,也知道壁上那人不是假皇甫端,他剛纔那些話兒,全是憑空虛構的胡言亂浯!”
皇甫端急忙叫道:“他怎會不是假皇甫端?他有什麼理由要捏造罪名,加在他自己頭上?”
藍玉春“哼”了一聲說道:“怎麼沒有理由?他是爲了救你!若非此人出頭冒充假皇甫端,你此時早巳伏屍在我們的‘川東七豪’的兄妹手中!”
皇甫端劍眉一蹙,藍玉春又復說道:“假皇甫端只有害你,怎肯救你,由此看來,那人顯然是你的同黨!”
皇甫端也越聽越覺起疑,揚眉說道:“此事確甚可疑,我要去查個清清楚楚!”
他方一轉身,“九指追魂”藍玉春便厲聲叫道:“皇甫端,你不把一條命兒留下,就想走嗎?”
皇甫端見他閃身攔住自己去路,不禁狂笑說道:“藍玉春,倘若你們倚多羣毆,皇甫端自然不敵,如今只剩你單獨一人,應該有自知之明,怎能留得住我?”
“九指追魂”藍玉春見皇甫端雖然周身血漬,帶有數處傷痕,但目光如電,那股蓋世神威.仍舊凜不可犯,竟自然而然地,爲之卻步!
皇甫端見狀劍眉微挑,大踏步地,從藍玉春身邊走過,好似根本就未把“川東七豪”中的“九指追魂”,看在眼內!
皇甫端脫出重圍,一面自行用藥敷傷,一面心中暗想:今日所遇,着實太以離奇,令自己又復陷入一種更迷離的如海疑雲之內!
因爲適才那位出現於峭壁頂端,傲慢無比,狂笑發話之人,若是“假皇甫端”,則他爲何在自己性命呼吸,千鈞一髮之際,盡吐秘密,使自己得脫危機,洗刷清白?
這種舉措,與他以前處處對自己設法陷害的情形,完全相反,照此推斷起來,那人似乎不是“假皇甫端”!
但他若不是“假皇甫端”,卻又是誰?
他怎會知道“苗嶺龐家血案”等事?尤其是他怎會與自己的貌相,長得一般無二?“苗嶺”之事,或可得有諸傳聞,但貌相卻系天生,莽莽乾坤之中,哪裡還會有第三人,與自己完全相像……
他心思紛亂,糊里糊塗地,信步而去,也不知到了什麼所在,只見路畔有一潭清冷山泉!
皇甫端委實感覺頭腦暈眩,需要冷靜,遂走到潭邊,伏下身軀,把腦部以上,浸入冰冷泉水!
浸了好久一會,果然舒服得多,皇甫端遂將自己溼淋淋的頭頂,從泉水之中擡起!
水順發落,滴清如珠把潭中人影攪成粉碎!
皇甫端取巾拭乾溼發,正欲站起身形,但目光徼注之下,又不禁驚訝變色!-原來,如今水滴已無,波平如鏡,那清澄潭水之中,自然清清晰晰地,反映出皇甫端的人影!
人影並不足驚,足驚的是人影競有兩個!
更妙的是兩個人影.都是皇甫端的形相!
一個皇甫端伏在岸邊,一個皇甫端則站在另一皇甫端的身後!
皇甫端茫然回頭.果見身後站着一位與自己相貌完全相像之人!
太驚奇了!皇甫端暗忖自己是何等功力?爲何對方業已站在身後,自己仍毫無所覺?
這位皇甫端在驚,那位皇甫端在笑!
那位與皇甫端形貌相同之人,見了皇甫端回頭觀看的愕然失驚神色,遂微微一笑.轉身走去!
皇甫端怎有任他走去,而失掉這惟一可以打破悶葫蘆的機會?自然縱起身形,隨後便趕!
那位與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連頭都不回,一面儒衫擺拂,飄然舉步,一面笑聲說道:“皇甫端,你識相些,不要再追我了!要知道剛纔我雖救你,如今卻會殺你!”
皇甫端怎會被對方這兩句話兒鎮住?遵足底加功越發急趕!
前面那位與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是在從容不迫地,飄然舉步!後面這位真牌實貨的“七絕玉龍”皇甫端,則是展足輕功,提氣猛追,卻始終難以追上。
照理說來,彼此間的三數丈距離,應該一縱可及.但任憑皇甫端如何飛騰縱躍,卻不僅未能縮短距離,彼此間反到有些越來越遠了!
皇甫端驚奇太甚,心想自己倘若連這冒稱自己名號之人,都鬥不過,還有何臉面,列名於被江湖人物,稱爲當代武林中,年輕傑出的“乾坤五彥”之一?
一股好勝之念,激得皇甫端不顧一切地,用出十二成的功力,忽而“龍行一式”,忽而“八步趕蟾”,忽而“縮地戶庭”,忽而“凌空虛渡”施展了各種上乘輕功,咬牙追趕!
他們這一陣飛馳,也不知超越多少峰嶺澗壑,到了一條形勢極爲幽秘的山谷以內!
那位與皇甫端形貌相似之人,走到谷內一座深黑石洞之前,便止步回身相待!
皇甫端氣喘吁吁地,隨後迫到,戟指對方,緊咬鋼牙,厲聲叫道:“你……你……”
他剛剮說出兩個“你”字,那位假皇甫端,便連搖雙手,截斷了他的話頭,怪笑說道:“皇甫端,你不要慌,且喘口氣兒再說!反正你從‘苗嶺’、‘虎牙山金天觀’、‘屠龍谷’等三處經過之內,業已嘗過我的厲害,知道假的‘七絕玉龍’比真‘七絕玉龍’高明得多,足可以把你玩弄於手掌之上!”
皇甫端雖然不服,但也深知對方實是自己生平罕見的大敵,遂趕緊穩下心神,納氣調元,準備應付目前這場無法避免的生死之鬥!
假皇甫端見狀,點了點頭說道:“對了,你如今這副樣兒,還有點像是‘乾坤五彥’中的頂尖高手!否則,我就沒有興趣和你作一場別開生面的賭鬥!”
皇甫端竭力壓制惱怒,使心神平靜,淡淡問道:“你要與我作場什麼樣的賭鬥?”
假皇甫端伸手指着那看來頗爲深邃黑暗的石洞,陰惻惻地,”嘿嘿”兩聲,怪笑說道:“賭題是藏在這石洞之中,賭注則由你決定!”
皇甫端對石洞看了一眼,揚眉問道:“在我們未曾研究賭題,決定賭注之前,尊駕似應該先向皇甫端報個姓名來歷!”
假皇甫端嘴角微撇,曬然一笑,搖頭說道:“我的姓名來歷,在當世武林中,業已具有極爲重大影響,暨相當價值,怎肯輕易告你?但你若急於得知,便不妨把我的姓名來歷,也列爲賭注之一!”
皇甫端聽得厲聲說道:“尊駕既然如此說法,便請趕緊把賭題告我!”
假皇甫端陰森森地怪笑答道:“這洞中路徑曲折,洞底石壁上,畫有三百六十五幅圖形,或是鷹飛,或是蛇遊,或是猿蹲,或是虎撲,或是雨驟風狂,或是花開花落,總之,所有圖形,無一相同,各具異趣!我打算就把這三百六十五幅圖形,作爲賭題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甫端因不曾聽懂對方語意,遂皺眉問道:“你可否把話兒說得明白一些?”
假皇甫端笑道:“我想請你在這洞底石室之內,對那三百六十五幅壁畫.加以參詳,若能參透其中所蘊機微,便算你勝,否則便算我勝!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然後再答覆我,敢不敢接受這樁賭鬥題目?”
皇甫端根據以往經驗,明知對方此舉,必又包藏着什麼奸謀毒計。
但因生性好勝,對方既已提出辦法,自己若不應允,便是示怯!遂劍眉雙挑,傲然答道:“只要尊駕提出賭題,皇甫端哪有不敢接受之理?但不知限時多久?”
假皇甫端想了一想,陰森森地笑道:“三百六十五幅圖形,爲數不少,倘若限期太短,便似是對你有意爲難!故而,我以爲‘十日之限’,應該是個公平數字!”
皇甫端點頭答道:“好,我們就以十日爲期,但應該事先把賭注決定!”
假皇甫端笑道:“賭題既然不俗,賭注也不妨新鮮一點,我們賭上三個問題好嗎?”
皇甫端愕然說道:“賭上三個問題?又是什麼意思?”
假皇甫端怪笑幾聲說道:“就是誰若贏得賭注,便有權向對方隨意問上三個問題,無論關係多重?隱秘多大?對方也必須據實答覆!”
皇甫端目光一亮,急急問道:“譬如我當着天下羣雄,問你‘苗嶺’龐家血案是誰所爲?
你也將直言無隱!”
假皇甫端點了點頭,怪笑答道:“對了!誰若食言背信雷霆殛之!”
皇甫端見他居然立了重誓,遂立即狂笑說道:“好!尊駕不要忘了你所立誓言,皇甫端對你所提出的賭題賭約,完全同意!”
假皇甫端笑道:“你既然同意,便請入洞,我等十日以後,再來看你,便知誰勝誰負!”
皇甫端明知又將冒險犯難,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一咬鋼牙,向那黑暗石洞之中,昂然大步走進!
洞徑果然又黑又曲折,並極深邃!
皇甫端左彎右回,三經轉折以後,從洞口方面,傳來了一陣隆隆聲響!
原來,那假皇甫端見皇甫端業已進入石洞,竟立即按動機括,從洞口壁內,出現一扇重達兩千斤的厚重石門,把石洞緊緊封死!
他封死石洞,仰天狂笑幾聲.便自飛馳而去,離開了這條不知名的深谷!
皇甫端雖然聽得身後洞門方面的隆隆聲響,卻連頭都不回,依然安安祥祥地,向前緩步走去!
因爲他在進洞之前,就明知假皇甫端此舉,必然蘊有什麼惡毒陰謀,絕非如他所謂地,純粹打賭!
照說,皇甫端既知有詐,便應不會中計!
但他受不了假皇甫端的譏諷,不願向這生死大仇示弱,遂明知是計,也慨然接受挑戰!
這是一把硬骨頭,也是一股傻氣!
講得漂亮一些,也就是所謂英雄必具的傲骨俠腸!
皇甫端認爲無論發生任何事?自己也應先到洞底石室之中.看個究竟。
洞底果然有一間石室!
但皇甫端卻未看清石室的四壁之上.有沒有三百六十五幅奇妙圖形。
因爲他一進石室,心神立懈,那些支撐着他的無形力量,也就一齊渙散!終於倒地蜷身,昏昏大睡!這一覺自然睡得香甜已極!一覺方醒,便急忙跳起身來,察看周圍環境。
當地是間石室,是間並不黑暗,不悶氣的寬大幹淨石室!
四壁之上,果然畫滿了無數奇異圖形,有風雲雷雨,有日月星辰,有猿蹲虎撲,有鱗潛羽翔,甚至還有棋譜琴曲篆隸文字等等,簡直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皇甫端細細一數,不多不少,恰好是周天之數,三百六十五幅。
三百來幅圖形,各形各色,真使人眼花繚亂,不知從何看起!
尚幸皇甫端多次歷經大難,在鎮定心神方面,業已頗有功夫,他先自盤腿靜坐,納氣調元,等覺得雜念盡息,智珠活潑以後,再注目凝神地,向壁上看去!
他拿定了一樁主張,就是不論壁上所畫圖形,蘊意如何,自己先把三百六十五幅之數.一幅不遺地,整個看上一遍!
一遍看罷,皇甫端靈機已動!
因爲三百六十五幅圖形之中,有一幅圖形,畫的是位靜坐行功的白衣秀士!
最妙的是這位白衣秀土的面目神態,竟與自己有些彷彿!
這幅圖形,是畫在右面壁角.最下一排的起首之處!
皇甫端所觸靈機,便是以這幅靜坐人像圖形,作爲起點,再復往下循序參究!
靜坐人像的左面,是一幅雙手分垂,滿臉笑容的直立人像!
靜坐人像的右面,是一幅納氣艇神的站樁亮式人像!皇甫端看得心頭一震,暗想照這情形看來,這三百六十五幅圖形,竟可能是一種包羅萬象的奇異武功。
倘若以這靜坐人像圖形,作爲起點,向右循序看去,則第二幅的站樁亮式人像圖形,豈非靜坐方畢,正欲習練什麼功力模樣?
再從左邊那幅雙手分垂,滿臉笑容的直立人像圖形看來,豈不像是剛把一套神奇武學練完,正在凝神收式光景?
皇甫端靈機已動,反覺皺眉!
因爲皇甫端根據胸中所羅有的極爲豐富的文武知識,已可觸類旁通,知道壁亡所畫圖形,幾已包含萬物,是種把各種鳥獸本能,自然變化,琴音棋理,畫意書法,融諸一爐的罕世奇學!
那位假皇甫端,既然發現如此機緣,爲何不自加參研習練,卻要藉着打賭爲由,轉彎抹角地成全自己?
此人假冒自己名號.屢次惡毒加害,如今絕無理由會轉變得對自己表示友好!
既不可能友好,則他要自己對這些顯屬曠世難睹的神奇壁畫,苦心參究則甚?
皇甫端幹思百慮,也想不通那位假皇甫端,究竟用意何在?
但在他負手徘徊,低頭思索之後,卻發現這間石室的右壁以上,有個活動暗門,門外是間貯物小室!
小室之中,不僅存放了極多幹糧食物,井還有個小小水洞,只要把洞塞一拔,便有甘冽山泉,從洞中潺潺流出!
皇甫端約略一作估計,小室中所貯乾糧,足夠自己單人食用約半載之需。
他心中一驚,趕緊去往這神秘洞府的洞口探看!
果然洞口已封,那日所聞身後的“隆隆”之聲,便是“假皇甫端”按動機括,移來了一片堅厚石壁,使自己困身洞內,無法脫出!
察看至此,矛盾又來!
“假皇甫端”既然封洞,定是想把自己困死洞內!
倘若如此,他爲何又在室內留下了足夠食用半年,及飲之不竭的甘冽泉水?
皇甫端想到此處,霍然頓悟,莫非對方在乾糧食物,及泉水之中,下有劇毒?
他趕回貯物小室,取起一些乾糧,細加觀看,看不出有甚蹊蹺?人口嚼食少許,也無任何異味,暨任何中毒不適感覺!
泉水亦然,不僅毫無毒質,並是甘美萬分,使人飲之體暢神怡的上佳靈泉之屬。
事事均出皇甫端的意料之外!
這條聰明絕頂的“七絕玉龍”,不禁陷入了莫名其妙懵懂糊塗之中!
懵懂了好大半天,皇甫端只得一聲長嘆,運用內家定力,靜卻紛紜雜念,專心致志地,對那滿壁圖形仔細加以參解!
因爲他沒有別的法兒,走既走不掉,想又想不出,只好索性完全遵照那位“假皇甫端”所說之語,靜參圖解,等待一切變化!
這樣一來,既可打發時間,或許因禍得福,在那三百六十五幅無所不包的奇妙圖形之中,也有所獲!
一開始的二三十幅圖形,把皇甫端參詳得頭昏跟花.苦不堪言,幾乎心力交瘁。
但等他在這些圖形之中,觸動靈機,有所領悟以後,卻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把所遭憂患,全都忘卻!
果然壁上所繪,是一套神奇無比的絕世手法,但每幅圖形之內,均含蘊了極深妙理,一加參究.自然極費時間,哪裡是十天半月,可以收功見效?
如今,皇甫端業已沉醉於四壁圖形之中,除了餓到極點,或是渴得無奈之際,不得不住貯物小室,略進飲食以外,鎮日均是狀若瘋癲地,把兩道眼神,死盯在壁間所繪的日月風雲,蟲魚鳥獸之上,並手舞足蹈,不時模擬比劃!
晝盡夜來,月沉日起,光陰在不停飛逝,皇甫端根本忘記在石室中已有多久?是否滿了十日之約?
不但“假皇甫端”未來.封洞石壁未開,就算“假皇甫端”已來,封洞石壁已開,這位真牌實貨的“七絕玉龍”皇甫端,也決不肯在未把三百六十五幅圖形所含奧秘,完全有所參悟領會之前,離開這神秘石室!
“玉面屠夫”金若雨自從在“浙東括蒼山”,被皇甫端化身的上官悲鬥敗以後,引爲奇恥大辱,要想在二月二日的“白骨潭”邊約會之期,戰勝對方,挽回顏面!
金若雨一身功力,着實不凡,又被江湖人物,推列於代表第二代最強好手的“乾坤五彥”之中,自然更使他雄心萬丈,目空四海!
他對於“括蒼”之敗,最氣惱的就是竟敗於一位姓名不見經傳的上官悲之手。
故而,金若雨咬牙切齒,誓雪前仇,不僅當真戒絕色慾,借沛真元,並磨着他師傅把“岷山派”鎮派三寶之一的“天蠍化血釘”賜了一枚。至於其他兵刃拳掌、軟硬武功.更是朝夕精研,孜孜不倦!“黑眚追魂叟”屠威見他忽然如此刻苦用功,自頗驚詫,金若雨卻答稱是因“兩代英雄會”期近,要加強準備,以期奪取“第二代武林至尊”的無上榮譽!
“黑眚追魂叟”屠威見愛徒這等上進,高興異常,竟把自己新近秘練的“按時點穴手法”,也對金若雨加以傳授!
這種“按時點穴手法”,極爲惡毒,是先要研究人身氣血,在一日一夜十二時辰中的流轉程序,熟悉何時血集何經?氣聚何脈?然後髮指凝功,一點即死!
“玉面屠夫”金若雨關於認穴及點穴指力方面,自然無需像常人一般,苦苦學習鍛鍊,他只要記熟“黑眚追魂叟”屠威所親自繪製給他的一幅“按時點穴圖形”,便算對於這樁惡毒功力,有了成就!
“岷山雙怪”中另外一怪“赤屍天君”朱缺的獨生愛女“赤屍奼女”朱琳,也是“乾坤五彥”中人,貌相既美,武功也高,平日與“玉面屠夫”金若雨,情感極好,並因均是不禁淫行的邪派中人,彼此之間,業已有過肌膚之愛!
但這次金若雨回山之後,竟對朱琳淡漠異常,毫無親熱表示!
朱琳芳心暗詫,眉黛時顰,以爲這位“玉面屠夫”,定是風流太甚,到處留情,又在江湖之上,結交了什麼美貌紅妝密友!
這日,“玉面屠夫”金若雨練功完畢,獨自走向“白骨潭”
邊,一面閒眺嵐影波光,一面心中暗想如今已是正月二十九,再有三日,便到與那上官悲相約二月二日之期,可以互相放手一拼,拿回所失榮譽!
那上官悲看去也極心高氣傲,不會失約不來,只要他到了這“白骨潭”邊,必將死在自己“按時點穴手”或“天蠍化血釘”之下!
他正自想得眉飛色舞之際,忽然聽得一聲嬌滴滴的語音叫道:“雨哥哥!你這次出山闖蕩,定有什麼新鮮奇遇?”
金若雨回頭一看,見是“赤屍奼女”朱琳正把嬌軀半倚在一株老梅乾上,向自己流波送媚地,含笑發話。
他想起這些日來,着實對朱琳太以疏遠冷淡,不禁心生歉疚地,向她揚眉笑道:“琳妹,找這次出山,確有不凡遭遇,但琳妹卻是怎樣看出的呢?”
朱琳嫣然笑道:“我不僅看出你有奇遇,並知道你如今正在一心一意地,想念着一個人兒!”
金若雨大爲驚奇地,“咦”了一聲問道:“琳妹,你有什麼神通?竟完全說對了我的心思!”
朱琳見金若雨一面說話,一面向自己緩步走來,遂把嬌軀往旁邊挪了一挪,讓金若雨坐下,微笑答道:“雨哥哥,我看你適才在潭邊負手蹀躞之際,有兩次竟險些兒失足踏空,跌進潭內。”
金若雨聽得臉上方自一紅.朱琳又復嬌笑道:“這種情形顯示出雨哥哥的神思不屬,心有所念,也證明你正在害着相思呢!”
金若雨聽到如今,才聽出朱琳的話兒之中,含有醋意,不禁苦笑連聲,皺眉說道:“琳妹,原來你以爲我所想念的人,竟是一位嬌滴滴的美人兒?”
朱琳幽幽一嘆,點頭答道:“這還用問,你難道會對一個男人,思念得失魂落魄?”
金若雨故意逗弄這位“赤屍奼女”,雙眉緊蹙嘆道:“琳妹說得對,我對於這個人兒,委實想得失魂落魄,想得廢寢忘餐,甚至想得竟與你冷淡疏遠!”
朱琳秀眉一挑,低聲叫道:“雨哥哥,你老實告訴我,這位美人兒長得有多麼好看?
否則我不服氣!”
金若雨“哼”了一聲答道:“他啊?他可以說是‘冷峻爲神傲爲骨,星辰如目劍如眉’!”
朱琳聽得不悅說道:“雨哥哥,你把前人成語,改得不妥,應該是‘秋水爲神玉爲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呢!”
金若雨笑道:“我並未改錯,而是琳妹猜錯!前人的‘秋水爲神玉爲骨,英蓉如面柳如眉’之句,是形容女子!我這‘冷峻爲神傲爲骨,星辰如目劍如眉’之句,卻是形容男子!”
朱琳跳將起來,易眉叫道:“說了半天,你所想念的人兒,竟是一個男子?”
金若雨點頭答道:“不錯,是個男人,是個把我欺負苦了的男人!”
朱琳駭然問道:“把你欺負苦了?憑你金若雨三字,得號‘玉面屠夫’,列名:乾坤五彥’……”
金若雨連搖雙手愧然說道:“琳妹妹不必再提什麼‘乾坤五彥’?這項光榮,業已被我在‘括蒼山’內輸掉了!”
朱琳從金若雨滿面慚惶的神色之上,看出他不是戲言!遂拉着金若雨的手兒,偎在他的身旁,柔情無限地,含笑安慰說道:“雨哥哥,不要生氣,別人打了你一拳,我會踢他十腳,或是咬他十口,來替你報仇!但不知你是遇見了什麼震天地,撼乾坤的大名鼎鼎人物?”
金若雨赧然嘆道:“他若是位一跺腳能使四海翻騰,五嶽搖晃的鼎鼎大名人物,我倒不大生氣,偏偏此人竟是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
朱琳向金若雨詫然問道:“這人叫什麼?總不至於連個姓名都沒有吧?”
金若雨苦笑答道:“他複姓上官,單名一個悲字,琳妹不妨想想,當今武林各派的傑出年輕好手之中,有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說完,遂把“括蒼”之事,對“赤屍奼女”朱琳,詳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