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的宴會自然與尋常人家不同。
能來的劉氏族人,都面上有光。見到劉夫人和劉二孃立即上前逢迎。
“二孃愈發漂亮了。”
“咱們二孃性子也好,還有一手的好字呢。”
雖然這誇讚的話沒什麼新奇,但至少入耳讓人聽着舒坦。劉二孃清晰地感覺到今日的不快在慢慢消散。
席間女眷們不免說一些閒話。
“那楊氏陶窯,我看支撐不了多久了,別看之前謝氏賺了不少銀錢,但也僱了許多人,那不都是銀錢?這種婦人……到底目光短淺。”
族人並不知曉謝玉琰將劉家人擋在門外,但楊氏瓷窯到這個地步,一定是沒有打點好。
大名府謝氏到底與開封府謝氏有些關係,同樣的情形下,劉家自然寧願給謝家臉面,也不會去擡舉楊家,除非楊家肯多花銀子。
又有族人道:“開封謝氏的那位二娘子真是好福氣,在老宅養病時救下淮郡王,淮郡王連她的臉都沒看清,硬是一家家的探訪將人找了出來。”
另一個族人不禁問道:“淮郡王沒瞧見臉,怎麼認定她就是要找的人?”
這樁事劉二孃知曉:“謝二孃常年擺弄藥,身上有股草藥香。她身上還有塊玉佩,恰好是先太妃的賞賜之物,很是特別,淮郡王便記了下來。再就是……謝二孃身邊的下人模樣,淮郡王迷迷糊糊瞧見了。”
劉氏族人都不禁讚歎:“到底是咱們二娘子,見的人多,也知曉的多。”
女眷們紛紛附和。
劉夫人道:“淮郡王尋到謝二孃之後,她的病也好了許多,要不說時也命也,不然就那身子,就算淮郡王有這個心思,秦王也不會應允這樣的兒媳進門。”
謝二孃被接入京時,劉二孃剛好在京城,那時賜婚的旨意還沒下,但劉家提前聽到了風聲,賭謝家和皇室會聯姻。於是劉二孃藉着去謝家做客,“認識”了謝二孃。
爲了讓謝二孃早些熟悉京中,劉二孃帶着她在京中四處轉悠,還將京中的一些事講給她聽。
別看謝二孃在鄉里長大,除了擺弄草藥之外,也讀書識字,是個極伶俐的人。不說八面玲瓏,上袖善舞,各種場面也都應對自如,總之劉二孃很看好她。
劉夫人接着道:“只可惜謝相爺過世了,都沒能看到孫女兒被賜婚皇室。”
那位老相公素來有頭疾,本來去鄉中要養養身子,哪知在自家園子裡突然暈厥,當時身邊還沒有下人在。
一下子撞到了頭,人就這麼沒了。
謝家也是好一陣慌亂。
這就是前不久發生的事。
也是因爲這樁謝二孃的婚期纔會拖三年。
“都姓謝,人可差的太多,那個謝大娘子嫁去楊家的時候,楊六郎都已經死了,要不是楊家人節外生枝,她也就是活埋的下場。賣水的那些人,說她福大命大,這也叫福氣?”
話說到這裡,劉二孃看向衆人:“說起泥爐,最近有個新玩法,大家知不知曉?”
即便有人聽說了,在這時候也只能搖頭。
劉二孃看向管事媽媽,管事媽媽立即下去準備,不消片刻功夫端上來四隻泥爐,泥爐擺上花廳,立即上來幾個丫鬟,用手中的扇子不停地扇風,好讓泥爐的火燒得更旺些。
劉夫人不知曉女兒要做什麼:“爲何一下子搬來這麼多泥爐?”
“娘一會兒就知曉了,”劉二孃笑道,“難得有這麼個好東西,我們也跟着熱鬧熱鬧。”
泥爐要燒得足夠熱,鹽丟下去才能爆得好。
這一點管事聽得清清楚楚。
下人拿着扇子不停地扇着,直到裡面的佛炭都燒出了火苗,將整個泥爐裡面映得發紅,這才住手。
“二娘子,應該差不多了。”管事拿來鹽罐陪着劉二孃走向泥爐。
主僕兩個離泥爐三步遠停下。
女眷們也都起身走過來,端看劉二孃到底要做些什麼。
劉二孃第一次玩,難免謹慎些,又向後退了半步,這才抓起鹽粒用力向泥爐丟過去。
隨着鹽粒落下,四隻泥爐發出“噼噼啪啪”的響動,一串火花也爆開來。
那星星點點的火花,如同夜裡的繁星,映得劉二孃眼睛發亮。
也讓劉二孃彎起了嘴脣。
一隻泥爐,哪有四隻泥爐放在一起好玩?
到底是沒見過大天的人,連玩都上不了檯面。而且好似也沒有劉二孃想的那般危險。
劉二孃走進了些,手裡的鹽粒也拿得多些。
又丟擲了一把,果然聲音和火花變得更大。
“再扇扇風。”管事吩咐下人,一定要讓二娘子玩的盡興。
爆鹽的聲音,引來了劉氏一族的孩子。
他們圍在旁邊,央求着劉二孃繼續丟鹽粒。
劉二孃不停地撒着鹽粒。也許在別人眼裡鹽粒這樣丟着未免可惜,但劉家根本不必在意。只要劉二孃喜歡,擡來更多的泥爐,丟更多的鹽粒都使得。
眼看着自己一把鹽粒就鬧出的大動靜,劉二孃明白爲何有那麼多人圍在楊家人旁邊看了。
的確是好玩。
親眼看着自己攪動起動靜,惹得周圍人驚歎和歡喜。
她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謝家,讓謝家也在鋪子前爆鹽?
這種事知曉的人越多,泥爐也就賣的越好。
她還可以帶去京城。
對在京中女眷面前再玩幾次。
劉二孃想想那謝大娘子,當真是個傻的,弄出這麼個東西,受益的到底是楊家還是謝家?誰賣出去的泥爐多,自然誰更……
劉二孃正想到這裡,眼前泥爐冒出的火花突然變大,她一時沒有回過神,僵立在那裡,眼睜睜地看着那突然爆開的火花衝着她而來。
等劉二孃想躲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火燒着了她的裙角,她也驚駭地大喊。
管事媽媽和下人也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撲那燒起的火苗。
越是着急越出差錯,劉二孃抱着的鹽罐落在地上。
鹽粒見到火,爆出更多的火星,又有一些落在劉二孃身上。
女眷們哪裡料到會出這種事,大多數人只顧得尖叫,劉夫人眼睛睜大,伸出手,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
本來剛剛還歡聲笑語,就像被下了詛咒,一下子就變成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