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眉老者就這麼站在大軍陣前,身上的寬袍被解開,露出那可見的肋骨。
他就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氣勢,似乎千軍萬馬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裝神弄鬼!”奚政瞳孔微縮間,冷聲道:“大將軍,攻城吧!”
岳飛等人因爲背對支縣,所以並沒有見到那一幕。
見奚政只說了這一句話,皆是略感詫異。
待他轉過身,正準備下達作戰指令的時候,餘光瞥見白眉老人,眉頭不禁一皺。
身後,奚政的聲音傳來:“凡天一教人,俱殺之!”
岳飛聞言,心中亦是一嘆。
在他看來,這老者許是天一教的手段,想利用漢國君臣的憐憫之心。
奚政的話,讓岳飛心存的憐憫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爲將帥者的武斷。
岳飛面色一肅,威嚴的聲音瞬間在點將臺上響起:“大王有令,全軍攻城!”
“諾!”
各鎮將軍領命,紛紛回到軍中,開始行動。
攻城的任務,本該以陷陣營爲先鋒。
如今則以薛禮的龍門營爲頭陣,同時讓他兼領陷陣營。
八千步兵組成的軍陣氣勢如虹,各式攻城器械也在這幾日準備完畢。 щщщ ◆тtkan ◆¢ ○
呂布的虎豹騎在城池之外來回跑動,緊緊盯着城門。
提防天一教衆出城逃離的同時,也作斥候,散出三十里,將此支縣地界完全封鎖!
“嘿呼!”
龍門營上千巨盾兵在前,掩護着身後扛着雲梯的部隊。
在更後面,則是弓弩手和陷陣死士!
軍陣移動間,將士們用武器拍打着盔甲和盾牌,嘴裡呼喊着號子。
猶如一片烏雲一般,壓向支縣城。
在城頭的張勞之等人吞了口唾液,在這軍陣面前,整個支縣城都顯得單薄。
那白眉老人在前面,更如滄海一粟般渺小。
那日陷陣營若有如此巨盾,並沒有陷入那數千行屍的包圍。
如此列陣推進,恐怕根本不會被他們打退!
陷陣營吃虧就吃虧在,陷陣之士皆是輕裝步兵,不論武器裝甲,都以輕便爲主!
龍門營雖然不是俱甲,卻也是更偏向於野戰而非攻城的重裝步兵!
張勞之忍不住看了一眼副壇主,沉聲道:“壇主不需要我等護法?”
王申之神色鎮定,自信道:“壇主乃是陸地神仙,何須我等凡人護法?”
見副壇主如此鎮定,再聯想到白眉老人剛纔那番舉動,確實當得起陸地神仙之名。
張勞之等人心中稍安,再次將目光移向城下,臉色也越加凝重。
五百步!
四百步!
伴隨着漢軍軍陣的前進,與白眉老人的距離也越來越短,天一教衆的心,此刻也提到了嗓子眼。
“讓那些普通教衆,也上城頭來!”
王申之忽然說道。
壇主難得出手一次,何不讓更多人親眼見識一番,這也有利於以後天一教的發展!
在招呼着那幾百普通教衆上城頭的工夫,薛禮指揮的軍陣,也愈發接近!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眼看着白眉老人那單薄的軀體,就要被軍陣無情碾碎!
去見他蒼老的面孔上,露出一個慈和的笑容。
緊接着,他嘴裡唸叨着什麼,雙手不斷在身前結印。
二十步!
就在這一刻,白眉老人手中,忽然打出一道紫色光芒!
這光芒約有手指粗細,就這麼徑直朝漢軍軍陣而去!
轟隆隆!
電光火石間,那紫色光芒打在巨盾之上。
霎時間煙塵滾滾!
只聽那煙塵之中慘叫傳來,人仰馬翻聲四起!
而白眉老者的手中動作卻是不斷,隨着他一個又一個手印結出,數道紫色光芒接二連三地送出。
這紫色光芒,一接觸巨盾,恍若炸雷一般,將之轟碎!
在陣中的薛禮還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只見紫芒在前方閃過,炸雷四起。
前面的盾陣就被撕開了幾道口子,數百人瞬間在那炸雷之下喪命。
然而這還沒完!
那白眉老人在甩出幾道紫芒後,胸口也在微微起伏。
喘氣間,他輕飄飄地退後幾步,眨眼間就與軍陣拉開了三十步距離。
十幾道白色的符紙,在他後退時,隨風散落在原地。
在戰馬之上的薛禮,透過被炸開的口子看到這些白色符紙,一股不妙之感涌上心頭。
然而這僅僅十幾步的距離,便是叫停大軍也來不及收住。
轟隆隆!
那些白色符紙在接觸軍陣後,爆發出比剛纔那些紫芒還要大的威力,直接炸開!
一時間煙塵沖天,前面的巨盾在這如同天雷一般的神秘力量面前,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一些在後的士兵,因爲身穿鐵甲,竟是也被炸開的電流影響,直接暈倒外地。
燒焦的氣味撲鼻而來,薛禮怒喝一聲,下達了停止前進的命令。
還未看清前面之人的面龐,就莫名其妙地損失了大幾百人,讓薛禮有些難以接受!
煙塵散去,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巨盾在那炸雷下破碎不少。
在那爆炸中心處,亦是一個個尺餘寬的深坑。
四周散亂着變成焦炭的殘肢斷臂,遠一點的士兵,亦是斷手斷腳。
再看那白眉老者,他左手抓着幾道那白色符紙,右手環繞着紫色光芒。
蒼老的面龐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他雙腳離地三寸,猶如天神一般輕蔑地看着薛禮。
“老朽不願多造殺戮,將軍還是請回吧。”
話語平淡,但威脅味兒十足!
薛禮雙眉緊鎖,權衡利弊下,沒有下達前進的命令,也沒有後撤。
進攻的大軍,在離支縣八百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而造成這一切的,不過是一個看上去年過古稀的老人。
白眉老者見目的達到,輕蔑一笑,身體忽然輕飄飄地升起,就這麼越過足有三丈高的城頭,消失不見。
支縣城外再度恢復了平靜,若非那尚未退卻的漢軍軍陣,一切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身後傳來三道鳴金聲,薛禮看了看支縣城頭後,心有不甘地揮手,讓大軍後撤一里。
城頭上的天一教衆見大軍被擊退,在欣喜若狂的同時,臉上也充滿了狂熱。
“這漢軍被老朽震懾,暫時不會再進攻,但爾等也不要懈怠,隨時注意漢軍的動向。”
白眉老人在扔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城頭,前往支縣內部。
那被俘虜的漢將體魄強健,他最近新研製了一些藥物,正好可以在他身上試驗。
至於漢軍這邊,他根本不太用擔心。
除非那漢軍不急代價用人命來填,他這些年來在身上準備的符篆足夠應付。
而他也不需要在這裡多做逗留,只需要將漢軍震懾,等待那些弟子恢復體力就行。
他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在支縣繳獲的糧草。
至於漢軍到時候想攔?
就算有些心疼這些年積攢的符篆,他也會不惜代價幫這些弟子開出一條路來。
畢竟得到這些物資,教內的補償不僅足以彌補,還能讓他獲得更多獎勵。
……
當薛禮回到軍營後,和他一樣,整個漢軍上下的心情都頗爲沉重。
中軍大帳中,除了霍去病外,漢軍的軍方高層齊聚一堂。
如此豪華陣容,每一個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薛禮進來正想請罪,卻被奚政迎面而來的奚政阻止:“薛將軍,可有什麼大礙?”
奚政這番關心,讓薛禮心中一熱:“某……某愧對王上的信任!”
奚政這番關心並不是做作,那白眉老人在他看來,可是實打實的仙人!
那等手段,不是人能抵抗的,所以在薛禮回來後,他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自己的愛將有沒有損失。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猛將楊再興,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
這些可都是漢國的棟樑,亦是他奚政將來君臨天下的資本!
在確認薛禮沒事後,他這纔回到主位,沉聲道:“諸位,有此妖道在,該當如何?”
岳飛坐於次位,摸了摸那並不長的鬍子,沉吟道:“那妖道沒有念戰,只是威懾,怕是以他,也有力竭之時。”
薛禮點了點頭,想起方纔看到的一切:“某觀那妖道雖然一氣呵成,卻相比開始時,略有些氣虛,或許真是力有未逮。”
“不過某也不敢用將士們的性命去賭,這妖道手中那神秘符紙,還剩不少,那紫芒依舊,所以這才下令停止前進。”
坐在中間的呂布忍不住道:“只要咱們一股腦衝上去,這妖道再厲害,也只一人,難道還能守四面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