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什麼意思?!”
朕吃驚的看着山本將軍。
三神器是皇室重寶,不管是天叢雲劍還是八尺瓊勾玉,亦或是八咫鏡,都是天皇傳承的重器,明國人要朕準備這三樣重寶,他們想幹什麼?
那一刻,朕真的是十分的震驚和惶恐的。
“陛下勿須緊張。”
山本將軍向朕深深鞠躬,然後對朕微笑了一下,說道這只不過是大明天使想親觀三神器而矣。
“除此,並無其它想法。”
山本將軍向朕保證,朕還是有點不放心,再三確認明國天使對皇室重寶並沒有窺竊之意後,朕才稍稍安了心。
此後兩天,山本將軍又過來了兩次,但他沒有再和朕說重寶的事,只和朕談些佛學,儒學,談現在新日本國的新氣象,還有什麼東亞共榮,明日親善,從此日本人民將真正投向皇明祖國懷抱,再也不用被武人將軍們殘暴對待了。
朕知道自己爾今不再是什麼天皇了,說的好聽點是新日本的國王,不好點的不過是明國人手中把玩的傀儡而矣,所以朕每次都含笑點頭,儘量使山本將軍認爲朕對他所說的一切都是認同和支持的。
“京都人民真的是不幸啊,此前的事件,我本人是十分反對的,但是,做爲皇軍的一員,我無法制止同僚的暴行......如果在那次事件中,陛下受到了什麼驚嚇,我在此真誠的向陛下道歉,並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山本將軍在走之前突然提起了年初發生的京都不祥事件,那次事件讓朕的內心深爲惶恐,又深爲受傷。
朕記得,當時外面的飛灰如雪下,朕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便詢問二條他們,結果這些明國人的走狗告訴朕,明國軍隊正在城中做衛生清理工作,爲的是讓京都氣象爲之改變,以合新日本之道。
可笑的是,朕相信了。
直到事件平息後的半個月,佳子的哥哥吉田才告訴朕發生了什麼。具體死亡數字沒有人知道,但京都人口卻下降了八成左右。
後來明國人爲了粉飾所謂的皇道樂土,強迫京都附近地區的百姓遷入城中,這樣才使京都又恢復了一些生氣。
可是,朕的內心卻沒有平復,朕也始終沒有忘記那幾天的飛雪。
山本走了之後,吉田悄悄的進宮來,他給朕帶來了毛利秀元的秘信。
毛利秀元是豐臣時代的重臣,也是德川家康早年的敵人,後來他投靠了家康,成爲了長府藩主,還納了家康的繼女爲側室,此後還參加過大阪之役,說起來,這個人啊可能是健在的大老了。
難得這個大老還記得朕,朕有點小激動。
毛利秀元在秘信中告訴朕,他和很多藩主、重臣們聽聞京都被明軍攻佔,陛下降尊號爲執執,疑天皇尊號自此取消,同深悲憤。
他們希望朕能夠堅強,也要堅忍,毛利家正在號召各地的藩主一同起兵幫助幕府對抗明國軍隊以及造反的肥前、薩摩等逆藩。
同時,他們也盼朕能夠傳出“衣帶詔”,這樣就能使毛利他們擁有更大的把握和號召力。
可朕怎麼敢有那個膽量呢?
朕害怕,十分的害怕,京都不祥事件發生的事情朕想着就膽顫。
朕現在只希望明國人能夠善待於朕,朕還年輕,朕比他們的皇帝要小得多,朕可以慢慢等。
明國內部已經發生叛亂,皇帝又病重,一旦他們的皇帝駕崩,新皇帝登基之後,他們對日本的國策一定會改變的。
喔,朕真心是這麼想的。
朕想到了德川家康那個老烏龜,他能贏,朕就不能贏麼?
吉田跪請朕頒密詔,朕拒絕了,看着他失望的離開,朕有些愧疚。但愧疚之餘,朕更是緊張明天的明國天使進宮一事。
晚間用膳時,新任的總理大臣平吉過來見朕,他告訴朕德川秀忠已經退回江戶,明國軍隊正在集結精銳之師準備東征。而在關西,原來的倒幕軍和島津家的軍隊一同編組爲了皇協軍,受到京都之戰失敗影響,關西的幕府統治基本宣告瓦解。
“陛下,這意味着新日本國不僅僅是在京都地區,還擁有關西廣袤的土地啊!”
看的出,平吉很高興。
朕吱唔說了幾句,心裡則在想,有島津家在,就算關西收復爲新日本國的領土,你這個總理大臣難不成還能染指關西不成。
不過嘛,還算一個好消息。
日本人就是日本人,怎麼會是明國人和那些儒生所說的漢人呢。朕相信島津家不是蠢蛋,他們現在幫助明國人不過是想在這次的倒幕之戰中獲取更大利益。
那麼,朕也可以給島津家好處啊。
於是,我也裝作高興的向平吉提出,希望島津忠恆能夠到京都來擔任兵部大臣一職。
平吉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朕會有這樣的提議。輪到他吱唔了,最後推說需要明國方面研究纔可以回覆。
朕知道他怎麼想,便隨他去了。
後來,島津忠恆竟然真的得到了明國方面同意,出任了朝廷的兵部大臣。朕對此倍感意外,也倍感高興。
可如果朕知道後來的兵變竟然是由島津忠恆主持的,朕恐怕是萬萬不會在他的任命書上用印的。
該死的島津和那個該死的天馬流星拳,朕真是錯看了他們。
明國天使進宮的事在整個御所和朝廷都引起了相當大的動靜,平吉和二條親自操辦,那個監理大臣胡太君更是幾次要求朕陪着他演練,把朕折騰的不輕。
在和明國天使會面的儀式上穿什麼,朕和胡太君起了爭執。
朕不想在明國天使面前太過丟人,所以朕執意要穿過去的皇袍。但胡太君說朕已經降爲執政,且是大明皇帝冊封的日本國王,按制只能穿和朝鮮國王等同的蟒袍。
朕拒絕,因爲那樣做,表示朕徹底拋棄了祖宗基業,完完全全成爲明國的藩臣了。
讓朕痛苦的是,那個胡太君竟然一點也不給朕面子,也完全不在乎朕的感受,直接命人將明國服制的蟒袍給朕穿了起來,並威脅朕說即便你是皇帝親封的日本國王,但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皇帝陛下也不可能爲此調查的。
“這個孩子,看起來也有王命。”
胡太君將佳子手中的兒子奪了去,一屋的內閣官員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你們不可以這樣做,朕是神武天皇后人,怎能不守祖制?”朕強忍心中的悲憤,第一次大着膽子指着無法無天的胡太君。
官員們嚇壞了,平吉臉色也難看,二條左顧右盼之後,上來對朕說道:“陛下說的是,可是如今已經是新日本國,不再是過去的日本國,日本人民迎來了新生,陛下也應當迎來新生!”
說完這些,二條低聲跟朕說:“陛下千萬不要激怒胡太君,這個人在明國統帥那裡說話很有份量。”
朕手抖了一下。
這個時候,那個胡太君卻好像纔回過神來,怒氣衝衝的對朕道:“你滴以後陛下滴不是,閣下滴的明白!”
天哪,這個殺千萬的胡太君,他竟然朕的稱呼都要削奪!
朕呆了,真的呆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爲了緩和氣氛,二條將胡太君先勸到了一邊,然後提醒朕現在要爭的不是服制,而是如何同明國方面打好交道。
朕漸漸也回過神來,明白穿什麼衣服並不重要,哪怕給朕套上龍袍,朕也不會有什麼權力。
現在這個新日本國除了依附明國軍隊,還能做什麼?
爲了不被胡太君嚮明國統帥進讒言,朕終是同意了服制的屈辱。
次日,明國統帥終於來了。
那天,平吉讓人將皇宮的道路都鋪上了大紅地毯,宮人們都被要求盛裝,舉着明制三角小旗沿着宮門一直排到朕的御所。
皇宮中到處張燈結綵,歡迎明國天使的橫幅幾乎是五十步就拉了一塊,各式旗幟更是插的遍地都是。
朕跟個傻子似的被胡太君他們擺佈,他們給朕放了椅子,可不讓朕坐下,反而讓朕站在一個告牌旁邊。
那個告牌上寫的是漢字,好像是歡迎魏公蒞臨什麼的字樣。
朕已經麻木了,寫的什麼,弄的什麼都跟朕無關,朕只關心朕的三件重寶。約摸過了一會,胡太君讓人把佳子叫了過來,當着所有人面讓佳子又去換了一身漢人的服飾,然後同十幾個同樣漢人女子裝束的宮人一起站在那塊告牌旁邊。
朕不解,問二條這是在做什麼。
二條回道:“迎賓。”
朕當時臉就不由自主的抽了一抽,迎賓啊,讓朕的愛妃迎賓啊!這就是新日本國的新氣象嗎!
就在朕要發作時,胡太君繃着那張好像朕欠了他錢的臉過來,哼道:“閣下要明白,新日本國人人平等。”
平等?
這是朕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什麼意思呢?
朕不是很明白,也沒有時間讓朕明白,宮外傳來了炮聲,說是禮炮,誰知道呢。
然後就聽到了很多人在歡呼,繼而又有翹鑼打鼓聲傳來,朕聽的都有些直眼了。
差不多半柱香後,朕終是看到了人。
差不多有兩百人吧,他們敲着腰間別着的小鼓,歡快的一蹦一跳來到了朕的面前。
就在朕詫異於這些人是做什麼時,又看到有很多人腳底下踩着高高的木杆,披紅掛綵的過來了。